《残影》江又

2、第二章

　　“晟副，你可算来了。”郭禧儿向他招呼到。家离得近的很多人都已经赶来了，办公室里的队员全都进入了工作状态，各司其职地忙开了。
　　晟瀚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挂，看向郭禧儿：“你简单给我汇报一下。”
　　郭禧儿语速飞快：“死者魏玲，女性，四十五岁，伊泰食品公司管理层员工。昨晚不慎被同事关进冷冻库，今早尸体被发现，初步鉴定为冻死。”
　　伊泰食品公司算的上是本地的大厂了，每年都能把麦城的GDP往上拉几个百分点。魏玲在伊泰待了快二十年，算的上是公司德高望重的老员工了。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底下的员工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她，有怨言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她二十几结婚，因为脾气不合跟前夫离婚，有一个女儿，在本地的重点大学读大二。这样一个勤勤恳恳，为工作鞠躬尽瘁的女强人，却也因为工作付出了生命。而死亡的真相，仍无法盖棺定论。
　　郭禧儿顿了顿：“本案的疑点在于，昨天晚上公司组织聚餐，操控冷冻室的员工只有一个。魏玲的工作根本与冷冻库这边无关，却恰好在聚餐的这天晚上被关在冷冻库里，像是一场蓄谋的故意杀人。这是受害者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看得出有点年纪了，五官很精致，除去脸上的细纹和黄斑来看，算得上是有魅力的长相了。彩色照片的纸质甚是粗糙，女人没有笑，神情几乎算得上是严肃，仍是风韵犹存。
　　郭禧儿伸手指向审讯室的方向：“嫌疑人和第一目击者都被带过来了。“ 晟瀚未待她语罢，便快步走向审讯室。
　　吴明康挺直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神情是平日少有的严肃。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体态微胖，三十来岁的样子，两条眉毛别扭地拧在一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吴明康的问题。
　　吴明康：“你为什么会把魏玲关在冷冻库里，不知道里面有人吗？”
　　男人仍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警官。你知道的，她几个月都难得来看一次，又恰好遇上单位聚餐，我怎么会想到里面有人呢？”
　　吴明康提高音量，声色俱厉道：“你的工作难道不包括确认冷冻室里没人吗？没有按规定看监控吗？不知道是糊弄谁呢？”
　　男人攥紧了手，嗫嚅道：“我以为没人，就只是简单的确认了一下，没想到就出事了。”
　　晟瀚在监控里冷眼看着男子无力地辩白，没有多余的表情。
　　郭禧儿跟了上去，在他身后补充道：“这是刘武，把死者关在冷冻室里的公司职员。他是临时工，大概半年之前进的伊泰食品公司。刚刚带来的他的同事说，这个人虽然工龄不长，但平时做事很靠得住，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控制冷冻室的。这种操作本来就不合规，但偶尔一次，同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晟瀚哼了一声：“然后就出事了。” 郭禧儿点点头：“伊泰食品公司在本地也算是大厂了，处理不好恐怕……”
　　晟瀚凝视着监控屏幕：“如果真是无意所致的话，那估计也判不了什么，最多公司赔上个百八十万的，家属要是再闹一闹，捞个大数目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对了，联系死者家属了吗？”
　　郭禧儿：“刚刚值班的同事联系了，好像魏玲早就跟丈夫离婚了，只有一个在麦大读书的女儿，估计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晟瀚叹了口气：“现在的女大学生，一个比一个脆弱，肯定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吴明康拿着工作本走了出来，一干人赶紧围上去：“怎么样？是故意杀人吗？”
　　吴明康摇了摇头：“估计借他一百个胆子都做不出来这种事。而且表面看来他跟魏玲没有任何纠葛，也不具有基本的作案动机。依我看，这个案子本来不应该移交到我们这的。”
　　晟瀚侧眼看了他一眼：“这个事也太巧了吧，恐怕还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吴明康沉吟道：“确实，据刘武的意思，魏玲之所以这一次跑到冷冻库来检查是一个机缘巧合，他急着下班回家，就没仔细检查冷冻库那边监控里的情况。这也太寸了，何况魏玲在伊泰带了十几年了，总归知道冷冻库每天锁门的时间吧。
　　晟瀚问道：“拿到当天冷冻库的监控了吗？“
　　吴明康答道：”拿到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无法确认刘武是否有意杀人。“
　　刚来警局实习的王浩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为难地看着晟瀚道：“晟副，外面来了个很麻烦的人，我快应付不过来了。”
　　吴明康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白梦雪来了？”
　　晟瀚问道：“白梦雪是谁？”
　　吴明康：“魏玲的女儿。”
　　王浩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男的，好像是公司老总之类的。”
　　晟瀚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老总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众同事:”……”
　　新来的王浩小同志比较老实，还未谙这位副队嫌贫爱富的尿性，积极地领着晟瀚去见那位麻烦的老总了。
　　外面没有出现晟瀚想象中大腹便便油光水滑的富贵相老男人，只站着一个青年才俊样的白面书生，看上去还没他年纪大。
　　“老总在哪呢”晟瀚扭头看向王浩。
　　王浩：“这位就是。“
　　晟瀚：“……”
　　所以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牛逼的吗？
　　晟瀚用职业的眼光从上到下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老总。挺高，一米八左右，眉目清秀，鼻梁高挺，身材偏瘦，却不显得缺少男人气场，西装革履，俨然是一众小女生最偏爱的霸道总裁款。
　　霸道总裁似乎注意到晟瀚直勾勾的目光，报以一个如春风吹拂般的微笑：“你好。”
　　晟瀚嘴角抽了抽，憋住内心的酸意，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霸道总裁谦和地笑笑，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礼貌地递了过去：“警官你好，我是伊泰食品公司的负责人，请多关照。”
　　晟瀚接过名片，怀疑地问道：“你是伊泰公司的老板？”
　　“哦，我不是，”青年才俊补充道，“我爸才是。他是公司的大股东。”
　　晟瀚：“……”
　　男子清了清嗓道：“警官，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以便公司及时做好应对措施。” 晟瀚不客气地说到：“那真是抱歉了，按照规定，我们目前还不能向任何无关人员披露本案的进展情况。何况死者已经救不回来了，我建议贵公司还是多花一点精力在应付受害者家属的身上。” 晟瀚瞥了一眼名片，准备顺手塞进一旁的垃圾桶。
　　——叶清回。
　　王浩手足无措地看着晟瀚，苦口婆心地劝道：“晟副，你别冲动啊，这是我们案件的重要突破口，线索还都要仰仗他呢。“
　　晟瀚顺手将名片揣进兜里，用手里的工作本拍了拍他的头道：“突破什么呢？你当我们在演悬疑片儿呢？咱们速战速决，不出今晚就能结案。“
　　王浩皱紧眉头，自己经手的第一个命案，怎么这么快就要结了？
　　倒也正常，生老病死都是人间常态，倘若这个城市里每个人的生死都非得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估计靠他们队这点人手，当真要一个个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望着晟瀚远去的背影，叶清回勾起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笑：“恐怕今晚你们得全部留下来加班了。“
　　王浩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