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有妖怪！》甘木喵

47、第十一只伏尸

　　“开开开棺？”沈七叶惊叫道，一看其他三人不为所动，显得他大惊小怪，尴尬地咳了一下，“周明辉远他正牌父亲还在那里，那老头也不是个善茬，你说开就开，人家能答应吗？”
　　“不开也得开。”周明烨冷笑一声，“那个老头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我看他不爽很久了，而且我也很好奇他儿子到底死成什么样，连脸都不敢露一个。小阳，去换衣服，我们走。”
　　周明阳在旁边点点头。
　　“好吧好吧，听你们的。”沈七叶看着这兄弟两个一脸冷漠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
　　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透，他们再一次来到灵堂。
　　灵堂上空的黑色阴云越来越厚，越来越沉，堂前的白色绸带沾了水一般沉沉地垂落着，纯白色的菊花瓣掉在了地上，被无数人踏过，彻底陷进了黑色的淤泥里。
　　“小阳，你还是在外面等我们好了。”沈七叶有点担心周明阳的精神状况，给周明烨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劝一劝。
　　“来都来了。”周明阳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眼神很坚定，“我现在没办法把他们怎么样，没事的。”
　　沈七叶：……你想把他们怎么样？你说的没事是你自己没事，还是他们没事？
　　“行，要是不舒服你赶紧出去。”沈七叶最终还是妥协。
　　他瞅了一眼戴上了面具，一路上安安静静，目不斜视的沈空，有点想把胳膊勾上去，但为了给自家儿砸的身份保密，还是忍住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空低声“嗯”了一声：“有些猜想。”
　　“也是，你见过的妖怪可比我多多了。”沈七叶感慨了一声，“希望里面的景象不要太恶心。”
　　沈空没说话，他的面具很严实，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表情。就算他摘了面具，估计也是那副样子，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灵堂里很安静，但是他们走近了就能发现，人们都聚集在这里，下午的那群人一个人都没有离开。周明阳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前面势高出其他人一大截的老人。他脚步顿了顿，才迈了进去。
　　“父亲。”周明烨朝上面的人道，周明阳也跟着喊了。
　　“回来了啊，没事就好。”周明云森看着他们，目露微笑，“我们在商讨遗嘱的事情，你们到了，正好听一下。”
　　堂下骚动了一下，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没必要。”周明烨道，“你决定就好，我们是来看……妖怪的。”
　　如果是平时，说不定就会有人跳出来冷嘲热讽周明烨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久了，也开始满口妖怪。但现在所有人都脸色可怕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吧，回头我让律师跟着你办好转接。”周明云森似乎早有预料，表情不变，他看向收敛了许多的沈七叶和旁边又把自己遮挡严实的沈空，招呼了一声，“大人也来了。”
　　顿时到处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周明云森什么地位，他竟然称一个怪人为“大人”。而和这位“大人”交好的沈七叶又是什么来头？
　　连周明烨都不禁侧目，他抬头看了看周明云森，眼中是深深的怀疑。
　　倒是周明阳接受良好，他听过无数妖怪这么叫沈空，现在他打扮成这样，无疑是以调率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被叫一声“大人”也不奇怪。
　　沈空淡淡地“嗯”了一声，简单直白道：“开棺。”
　　他的声音经过鬼面的改换，变得缥缈空灵起来，即使声线还是年轻人的，还是把周围的人给震慑住了，或者还沉浸在周明云森的一声“大人”里，总之一时竟然没人反对，也没人作出反应。
　　最后还是周明云森第一个打破了死寂：“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
　　“棺材材质不一般，里面封着的尸体有问题。”
　　“不行！”大叔父终于缓过神来，他闭了闭眼，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才沉声开口，“这位……先生，死者为大，开棺不太合适吧。”
　　“棺材里封着妖怪，如果不除掉，与你们有碍。之前的景象你们都看到了，想必没人想莫名其妙被拉入地下。”沈七叶严肃起来还是比较能唬人的，“这次能把周明阳救上来，实属侥幸，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他这么一说，很快有人坐不住了：“还是把妖怪收了好，不然辉远也会不得安宁的。”
　　“是啊，那棺材底下不是有个老大的洞吗，以前这间屋子里是没有的，会不会也是妖怪弄的？”
　　“还有廖宓，好端端的就疯了，说不定也是妖怪搞的鬼。”
　　想要找理由，那都是大把大把的。
　　大叔父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辉远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扒着他，现在他死了，你们就任由外人对他的遗体不敬？好啊，周明家都要拱手让人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没认清现状吗？他们就是来砸场子的！”
　　他这话说得可不算客气，几乎算是和周明云森对着干了。场内顿时一片寂静，这情景可不多见，自从周明辉远上位了之后，这两位老人几乎从来没有这么针锋相对过。
　　“之前不是证实了闹鬼都是廖宓制造的事吗，怎么还有妖怪？”二叔父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大哥也是，冷静一下，说不定家主他是开玩笑的呢。”
　　“你让我冷静？”大叔父冷笑一声，“我当初救不该心软同意把周明烨抱养回来，养出个白眼狼就算了，现在这个根本不是周明家的人都要爬到我们头上来了！”
　　周明烨从眼角缝里斜了一眼气得斑白的鬓角都在抽搐的老人，语气淡漠：“谁让周明辉远不争气呢，你抢再多的筹码，连继承人都没了，有什么意思？还是说你打算扶一个十来岁的孙子上位？”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了？你早年离家，一副对家产不屑一顾，放弃继承权的样子，骗的我们好惨啊！不过，只要我在这儿的一天，就绝不会放任大权旁落道你这么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手里！”大叔父脸色森冷地可怕，“我可不止辉远一个儿子。”
　　“哦？”周明烨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原来还有私生子。希望这位私生子先生没犯过错，我的人可不会因为你们姓周明而手软。”
　　周明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哥。
　　他哥看起来心情颇好，连沈七叶摸到他身边都没在意：“老头子打算把所有东西都转到我名下，包括周明辉远的份。”
　　“那你不是负担很重？”周明阳忧心忡忡，“你上班本来就累，还管这个，管得过来吗？还有你的工作性质，应该不能经营其他业务吧？”
　　“找人代理呗，沈七叶，你不是什么都会吗，回头我找人拟一份文件，全权委托给你。”周明烨毫不在意，“干脆上市算了，周明家的人一个都不准拿股份。”
　　大叔父几乎要背过气去了：“你敢！”
　　其他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周明烨这个和周明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掌权就很不可思议了，现在他说了什么，他就打算这么儿戏地处理？家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明辉远在的时候我还能看到点希望。但是交给在座的任何人，它只能越来越差。”周明烨环视一周，“就这么点东西，争着抢着惹出了多少事？干脆大家都不要拿了。”
　　“行了，小烨，你还是妥善处理的好。”周明云森神色淡淡，“我还在这儿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叔父痛心疾首，“三弟，你是我们中最明事理的人，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周明家都要拱手让人了啊！你打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会的，我清醒得很。”周明云森面露微笑，但这个笑容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你们自身都难保了，我怎么可能交给你们？小烨和小阳还比较干净，不会被上面的人查出什么来，当然是交给他们比较放心。”
　　“你什么意思？”这下连二叔父都站了起来，“什么叫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领导人换了，你们的庇护者快倒台了，新上任的这位要严查。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偏偏仗着上面有人上赶着当犯罪分子。有一个算一个，手里不干净的，都跑不掉。” 周明烨面对无数震惊怀疑的目光，刀劈斧凿的面容上毫无动容，他往前站了一步，仿佛举着镰刀的死神，一步步靠近他们，“哦。对了，周明家的证据我是亲自搜集的，找了好多年了，本来还想过一段时间再放出来，但是你们没给我和小阳时间。”
　　大厅乱作一团，不断有人往外联系，安排退路，谁也没能想到，上午还访客如织的周明家，马上就要迎来末日了，浓重的黑云几乎要压入这个灵堂里，耳边似乎是无数鬼魂的哭号。
　　他们没人怀疑周明烨的话，而亲自培养出将亲人送上陌路的魔鬼，周明云森，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周明阳静静地听着，垂下了目光，手中紧紧握着拳。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沈空从他身边很快擦过，手指一触及离，艳色的长袍划，带动起一丝气流。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给所有人泼上一盆冷水：“开棺吧。”
　　大叔父几乎要维持不住形象，几乎是咆哮道：“我到是看看，你们谁敢越过我，开我儿子的棺！”
　　沈空身形一闪，越过了围上来的大叔父的手下，愈发逼近堂前，无形的气流在灵堂回旋，将挂在正中央的巨大“奠”字吹得猎猎作响。沈空抬手一挥，黑棺发出激烈的震动，棺木四角手腕粗的钢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但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就断裂了，棺板就这么被掀开了去。
　　这一手把大叔父都震得失了声。周明辉远的丧葬都是他一手安排，没人知道，这口棺本就是封死的，外面是木材，里面却是极厚的钢板，就是为了封住里面的东西。没有专业的切割机，根本不可能打得开。
　　眼前这个衣着怪异的人，却只是一挥手，连棺材都没碰到。
　　环绕气流散去的一刹那，一股可怕至极的恶臭猛然喷薄而出，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臭，让人仿佛置身于盛夏闷了几天几夜深度腐烂的死鱼仓库，一睁眼就是浑浊的尸水和黏连成片的腐肉。那臭气几乎不只从鼻腔里进入，还能顺着毛孔一点点渗入皮肤内，让人觉得下一刻，自己也会被这味道给浸透，同化成这一地的腐尸。
　　几乎所有没出去的人都弯腰干呕了起来，连曾经长期和尸体作伴的周明烨都变了脸色，忍不住胃泛酸水。没人敢看一眼棺材里的尸体，只要有一点力气，就往外跑，没过多久，灵堂里就只剩下了沈空他们四个和周明云森。
　　沈空不受影响地站在原地：“你们也出去吧，这地方呆久了会得病。周明云森，麻烦联系一下殡仪馆，再放下去，普通火就烧不化他了。”
　　周明云森面色沉冷地出去了。
　　沈七叶终于把零碎的纸人全都掏出来了，来不及递给沈空，就这么随地一抛，拉着吐得快趴下的周明阳跑了出去。
　　周明烨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不过也不敢开口，怕一说话这股尸臭就会顺着口腔往肚子里钻。他沉默地靠近棺材，一看里面的景象就变了脸色，对着尸体拍了好几张照片，一拍完就冲了出去，点开通讯录联系法医。
　　灵堂里只剩下了沈空。
　　他走上前，往黑棺里看了一眼，尸体面目模糊的样子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将正要将棺材盖上，衣服被拉了一下。
　　他转过头，浑身伤痕的伏尸拉着他，伏尸右脚的足关节缺了一半，整个人形摇摇，张大着嘴巴，露出要断不断的舌头，形貌无比狰狞。
　　沈空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孩子实现了愿望，已经消失了。”
　　伏尸像是愣住了一样，残破不堪的身体终于摔在了地上，张大着嘴，发出无声的哀鸣——她声带就算拼起来，也还是破碎的，再没法发出声音。
　　浓厚的障气缓缓向伏尸汇集，她的身躯剧烈抖动，好不容易拼完整的身体又有溃散的趋势，沈空捏了个手势驱散了障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橡皮筋，看看不太行，换成了纸卷，将伏尸裹成了木乃伊。
　　伏尸的身体被裹得没有一丝缝隙，只露出一双仇恨的青白眼睛，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开，被沈空按住了：“分你尸的人已经在人类世界接受了应有的惩罚，你再去杀，就不合适了，我会帮你督促好，不会让他有缓释的机会。”
　　伏尸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力地垂下了眼。
　　沈空拿出拇指大小的瓷瓶：“把你自己的血液都唤回来吧，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个地方安顿了。”
　　他的话音落下，大宅里发出淅淅索索的震动声，无数黑色淤泥腾空而起，往灵堂飘了过来。像是一阵倒飞的黑色大雨，每一滴雨都被怨恨所污染，而变成这可怕的颜色。周明大宅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阵仗，甚至有人看见自己内屋床头都有黑雨飞出，几乎吓破了胆，尖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这阵黑雨就停歇了，沈空合上了黑棺，走出了灵堂。
　　他的身后，一片被黑泥裹挟而来的残破的纯白色花瓣，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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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标题起得像某种盗墓小说……
烨烨的工作大概是公安系统的，然后官职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是非常高了，但他毕竟不是那种老家伙，还没到达顶点。
我给周明大宅一个末路的结局……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大宅的描写本就很苍白了，就让他随风而去吧。哦对了，虽然说周明要倒，但不是马上就冲进来一堆人抄家，大概还有审判啊，重新调查啊之类，以我贫瘠的知识来看，半年是需要的，但是资金啥的会冻结，他们跑不了。然后小孩子们……他们肯定有外祖家，这个也不必担心，就是地位一落千丈罢了。
阳阳他本来就和周明家是脱离的状态，没影响。
响应打黑除恶的号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