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有妖怪！》甘木喵

35、第四只渡鸦

　　“我之前就想问了，清理垃圾是什么意思？”周明阳终于回过了神，强自镇定地问道。
　　“镜像世界可以照出人世间的一切，但这不是主要作用。它的主要作用是，将障界外溢的障收集起来，等待我们的调率者大人将它们清理掉。”
　　周明阳怔了一下：“障界里的障还能溢出来？”
　　“是啊，想不到吧，我们这个世界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连障界都快要兜不住了。障界里经年累月积沉的都是最恶最脏的东西，它们甚至会生出灵智，跑出来那就是祸害。这段时间我跑了无数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把它们都收集起来关在了这个湖面上。”未然叹了口气，手指尖点点栏杆，“就是不知道，这份平衡还能持续多久了。”
　　周明阳沉默了，吴思诚显然也知道一些这里的情况，没说什么，看着正前方湖边的两个人，神色沉重。
　　玄月和沈空似乎商量了什么，沈空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脱下了鞋袜，挽起了裤脚，手里虚虚握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召出的长刀，回过头，朝着未然打了个手势。
　　未然收起了惯有的嬉笑，神色严肃了下来，她挥动手里的烟杆，青白色的烟雾飘起，很快织成了一张大网，将两个人类挡在了后面：“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发出声音。”
　　玄月站在湖水和沙土的交界处，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文，空间像是水纹一样波动了一下，而在这个刹那间，有什么阴暗狰狞的东西窜了出来。
　　周明阳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一下变了脸色，隔着层层的防护都能透过来的恶意让他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紧紧盯着浓墨似的阴影，眼瞳再一次透出了那种奇异的色彩。吴思诚第一时间发现了周明阳的不对劲，但是在他的眼中，依然什么也没有。
　　站在岸边的玄月显然早已防备，反手一挥，就将那团闯出来的黑色怪物甩回了湖面，在那里，赤着脚站在水中的沈空正等着它。
　　沈空没有任何阻挡地直面怪物，障界深处的生物独有的恶意像针扎一样，顺着他的皮肤密密麻麻向血肉骨髓钉进去，似乎要将他连皮肉带灵魂都要钉到暗不见天日的深渊地底去，他却仿若习惯了一般，脸上表情毫无波澜。
　　他静默地看着翻滚着的黑色浓雾和里面的怪物，突然抬手横劈，挡住了袭来的怪物。那怪物竟然已经在短短一息之间跨越了百米距离，扑向了沈空的门面，而原地仍然有一团浓雾般的残影尚且缓缓散去。
　　虚虚实实，难以分清。
　　怪物发出了尖利的笑声，震得水面掀起一阵阵不规则的波纹，它一击不中，飞快拉开距离，幻成黑色的疾风，甚至借助空间无形的墙壁反弹。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都是它凌乱的残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明阳仔细分辨，也只能勉强看出来运行的轨迹，沈空却始终静立在远地，毫不在意一般地抬手抵挡。忽然，他虚握成拳的手刺向某一个方位，无数流动的画面陡然连成一线，随着“砰”的一声，金铁碰撞声起，怪物再也不能闪转腾挪，好像被什么贯穿了一样，姿势诡异地静止在了半空中。
　　周明阳屏住的呼吸这才又顺畅起来，在碰撞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薄窄的刀刃，刀身漆黑，黑到极致便成了无色，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不是沈空的刀时，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怪物僵直的躯体上时，没人发现它先前运行的残影并没有消失，而是愈发浓重。此时，从水中、半空中弹了出来无数碗口粗的触手一样的东西，扯带着隐藏在空间角落里弥漫的黑影，猛然收紧，猝不及防地兜头想要将沈空罩在里面。
　　沈空的手一震，青蓝色的火焰从怪物的躯体燃起，顺着这张“网”燃了起来，一瞬间就爬满了整片空间里的“触手”，一时间，湖面上青蓝色的火光冲天，哪怕触手掉进了湖水中挣扎不休也没有停止燃烧，直直烧沸了一小片水域，将那些触手烧的渣都不剩才罢休。
　　触手烧完了，那妖怪竟然还没烧干净，它随着长刀的动作滑落到了水面上，被火焰灼烧得翻腾不止，发出婴儿啼哭一样的惨叫声，沈空毫不为所动，神色淡漠，提着刀走近，想给它最后一刀。
　　“等一下！”一直茫然着的吴思诚忽然叫了一声，他紧张地看着倒在水里的怪物，眼里映出它的样子。
　　那分明是一个人！
　　那是吴思诚一直想要看到，却无法看到的东西，但为什么那竟然是个人类孩童！孩童浑身燃烧着火焰，肚子被捅穿，肠子和血染红了水面，痛苦地挣扎不休，而沈空，这个他不太熟悉但知道绝不是坏人的同学，竟然向那个小孩子举起了刀！在场的每个人，连一向心软的周明阳都没有阻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思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了。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周身的景象像是按了暂停键，惊讶的周明阳，举刀的沈空，岸边维护结界的玄月，还有眼睛微微睁大的未然，连缭绕着的烟雾，都全部定格在了一个刹那。他的眼角瞥到了整个世界唯一还在动的东西——那个孩童。
　　孩童不再翻滚痛呼，他缓缓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吴思诚，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了一个只属于妖魔鬼怪的狰狞微笑。
　　寒意爬上了吴思诚的后背，但他的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拖着一大截肠子爬出了水面，爬上了浅滩，越过了未然织出来的烟雾网，红色恶心的血水蜿蜒了一地，发出阵阵腐臭。
　　他恍惚地想起未然的警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那东西冰冷腥臭的气息喷吐在吴思诚的脸上，他仿佛能看见血水混着涎水从那个怪物的口中淌了下来，恶心反胃混着冰冷的绝望将他牢牢捕获，他连后悔都来不及后悔，恐惧和战栗就席卷了他的所有思考。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看见的东西。
　　“思诚！”有声音忽然穿透了这片静止，吴思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肩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推到了一边未然的身上。
　　“小朋友！”
　　未然惊叫一声，吴思诚终于清醒过来，他顺着未然的目光落到了周明阳的身上。周明阳摔在他之前站的地方，捂着左边眼睛，一手撑着地面喘气。绵绵担忧地蹲在他身边，小爪子摁在他青筋直冒的手背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周明阳推开了他。
　　“思诚，你没事吧？”周明阳喘了一会儿直起身，看着惊魂未定的吴思诚苍白的笑了一下，捂着眼睛的手一直没放下来。
　　“你……”吴思诚的还有些发软，他扑向周明阳，想要拿开他的手看看他的眼睛，却被周明阳躲了过去。
　　“我不要紧的，你别怕。”
　　“阳阳！”沈空收了刀，鞋也没穿地走了过来，皱着眉半跪在周明阳前面，想要抬手碰碰他。
　　周明阳却像被什么惊扰了一样，神情惊惧地飞快地后退：“你，你别过来，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在后退的时候，他眼角一动，忽然发现一张细细的网罩在了自己身上，随后他就无法动弹了。
　　沈空放下结印的手，向未然看了一眼，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周明阳：“别怕，很快就好了。”
　　未然收到了沈空的指示，拉着浑身僵硬的吴思诚离开了这里，给沈空腾出空间。
　　“等，等一下，未然，明阳他……”吴思诚艰难地想要摆脱未然的手，然而未然坚决得一点空隙都没给他。
　　“现在的你还是太勉强了，我送你回去，他们不会有事的。”
　　吴思诚看着面前荡开的光晕，知道那是通往现世的门。他双手紧紧捏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叫出声，周明阳也不会……”
　　“小思诚，不要想太多。”未然也不着急，倚着门框看着自家这片安静祥和到虚假的世界，抬眸露出了个无谓的笑容，“那东西就喜欢戳人心里的伤口，被引诱是很正常的。也幸好被附身的是那小朋友，想来大人也会好办一点。”
　　吴思诚捏紧的双手依然没有放松，他敛下眼眸，回想着那令他毛骨悚然的东西，咬紧了牙。
　　“害怕的话，下次就不要来了。毕竟你一直想看见的，你家族的除妖师和那小朋友能看见的，也就是这样的东西罢了。”未然露出了一个不算是笑的笑容，不等吴思诚说什么，手指一划，吴思诚和那光圈一样的门都消失在了原地。未然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镜子，吴思诚站在屋檐下浅浅的积水里，神情空茫。一缕阳光透过层层乌云照在他冰冷的身上，却让他后知后觉地打了个颤。
　　走廊里，周明阳被无形的网罩在地上，玉石地面的凉气透过衣服渗进他的身体里。他依然不忘记捂着眼睛，怕一松手，那些恶意和伤人的东西就会冲出来，伤害眼前之人。沈空唤了他两声，周明阳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呆愣着。
　　事实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了他”的声音，将他心底里那些负面的东西勾得翻腾上来，让他几乎不能保持理智。
　　周明阳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又放开，压抑着狠狠掐上沈空修长脖颈的欲望。他用完好的眼睛盯着沈空，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看见自己身上缭绕着黑色烟雾般的东西，他迷茫地发现，那是他自己的障。
　　而沈空就这么站在他的障里，清冷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柔：“手放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周明阳被这一瞬间的温柔狠狠刺了一下，他深深喘了口气，还是放下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那障界沉疴形成的怪物只寄住在周明阳的眼球里，并没有向别的地方蔓延，但也因为过分集中，将周明阳这一只眼睛染得浓黑，仿佛只要眨一下眼睛，那、黑色浓稠的障就会顺着眼角流下来，在地上晕染出恶臭肮脏的液体。
　　沈空俯下身，仔细地看着那只眼睛，捕捉到里面一丝奇异的光芒挣扎着想要穿透浓黑，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周明阳的眼角，他的右手虚拢，轻微的风在他手中聚集，凝成短小又无形的东西，渐渐靠向周明阳的眼睛。沈空的声音低沉，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我的刀只伤该伤之物，不会对你造成损害。”
　　周明阳用残存的理智压抑住心底的疯狂叫嚣的杀意，他咬着唇，直视着正上方的沈空的眼睛，期望从中获得力量。
　　眼睛前忽然弥漫起黑色的雾气，将他的视线遮蔽住。周明阳心里一慌，随即一个声音清晰地在心底响起：“他想挖出你的眼睛。”
　　周明阳努力屏蔽这个声音，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那个声音叹了口气，轻柔地在他耳边吐息，宛若情人的呢喃。
　　“你难道不好奇吗，你只有看见妖怪的能力，为什么会得到这个人的关注呢？”
　　“你想想，他帮了你多少回，哪一次不是刚好踩在关键的时刻，降临在你的面前呢？”
　　“他到底为什么对你青眼有加？”
　　“还是因为你的眼睛啊，你的双眼是宝物，挖出来，就是他的了。”
　　——不，他不会的，周明阳在心里反驳，他可是沈空。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那个声音发出刺耳的声音，里面盛满了嘲讽的意味，“他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周明阳不想回答，却禁不住自己的大脑跟着思考——沈空他是调率者。
　　“对，就是调率者，磨灭感情只将维护世界平衡为己任的调率者。”
　　“这个世界岌岌可危，但只要有了你的眼睛，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猜他会选什么？”
　　“不信的话，你亲自看一看吧。”
　　周明阳眼前的迷雾陡然散开，他清晰地看到了，距离他眼睛仅有寸许的地方，是一把通体漆黑，闪着寒光的刀刃，正笔直地朝着他的眼球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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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jj被查处要求整改，热搜还被撤了
我特喵气疯！！！
拉了两篇过去的，没啥人看的文，来做文章要整改现在清水成这样的jj?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骂人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