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有妖怪！》甘木喵

22、第二片花瓣

　　周明阳蹲下身捡手机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不是吓的，倒而是惊的。
　　妖怪倚靠在樱花树的枝干上，微闭着眼睛，神情淡漠，赤着一双毫无瑕疵的脚，在漫天红色的樱花里，仿佛在散发着润泽的光芒，发丝摇曳，腰间环佩轻吟，一身绛紫色长袍垂直脚踝，更映得面容如雪。不是丑兮兮的吊死鬼，相反，周明阳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美人加起来，都不及眼前这妖怪的万分之一，就连不远处丑陋的楼胚子都顺眼了起来。
　　开了半个月的樱花树上，住着神。
　　周明阳忽然就明白了，招财猫妹子口中的正位的神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感觉到怀里的绵绵动了动才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很久，晃了晃神，差点没站稳。
　　妖怪似乎被唤醒了，睁开了眼睛，他深黑色的眼眸光落在了周明阳身上。这本该是简单的一瞥，却让周明阳感到浑身凉飕飕的。
　　“哪来的小妖怪，离我远点。”
　　周明阳一惊，他怀里的绵绵忽然就消失了，远处传来了奶猫的叫声，只一瞬间，绵绵就被送到了几十米开外。
　　周明阳顿时有点后悔，要不是被掉下来的石块吓到，他早就跑了。之前那么好的机会他怎么没有偷偷溜走哟，现在好了，绵绵都被扔远了没办法靠近。
　　他杵在原地，不敢动，妖怪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垂目看着他：“人类，你能看见我？”
　　“啊是的，我有点和别人不一样。”周明阳哆嗦着腿说，有点想念沈空的大粗腿。
　　“滚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周明阳：......这妖怪看着一身贵气，没想到脾气这么暴躁。
　　被这么说了一句，他反而不怎么害怕了。周明阳缩了缩脑袋准备走了，忽然想到花期的问题，又停下了脚步：“那个，问一下这棵树的花什么时候能谢？我周末想过来拍个花谢的照片......”
　　周明阳问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那只脾气不太好的妖怪拿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冰雪般的拒绝和敌意刺得周明阳背上汗毛根根直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令人厌烦的人类。”
　　妖怪说翻脸就翻脸，周明阳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却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一直在喵喵叫的绵绵突然就没了声音。
　　他惊慌地转过头，之前绵绵在的地方只有一块巨大的水泥板，水泥块的断层外突着狰狞的钢筋，泥屑卷着破碎的花瓣飞扬，像是溅起的鲜血。周明阳难以置信地喊着绵绵，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想推开那块巨大的水泥板，沉重的水泥板却纹丝不动。周明阳满脑子都是之前报道过的在楼里偷钢材摔死的人，后悔、心痛、愤怒的情感冲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
　　周明阳转过身看着那沉默的妖怪，眼中涌动着深沉的黑色：“你为什么要害人？绵绵做了什么，让你要把它弄死？”
　　妖怪皱了皱眉，他周身盘旋的花瓣中陡然变地轻薄而晶莹，旋转着朝周明阳刺了过来，在周明阳的眼中急速放大，像是无数的刀片。
　　“真是哪儿都能看见他呢。”玄月看着地上被花瓣击飞的石块，和倒在地上的周明阳，朝着樱花树的方向微微欠身，“我替他的无礼向您道歉，露神大人……如果您还在的话。”
　　露神看着眼神并没有聚焦到自己身上的玄月，倒在地上的周明阳，默然不语。
　　“他竟然能看见已经无法凝聚实体的露神。”玄月挥手将散落的石块清理开，留出能站人的空间，“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妖怪，却总是跳进这些跟妖怪有关的事情里，真是个奇怪的人类，你说呢，空？”
　　沈空没回答玄月的话，他走到水泥板前，轻轻推动了一下。周明阳想尽办法都没能挪动的庞然大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挪开了，露出底下的奶猫，绵绵被好好地保护在下面，毫发无伤。
　　它踩着软得站不起来的小爪子，并没有一时间扑向它喜爱的沈空是蹲在了周明阳的身上，轻轻叫了一声，大眼睛里流露出担忧。
　　“他没事，只是又入梦了。”沈空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玄月，把他带走。”
　　玄月微笑着应下，手上的动作却不是那么温柔：“你不带他出梦境吗？”
　　沈空捡起了一片花瓣，附上了一丝灵力，那朵花瓣就像是乳燕投林一般飞回了那棵樱花树，随后，地上隐隐的震动消失了，一直在往下掉石块的楼胚也安静了一下来：“现在也许只有阳阳才能看见露神。这次我选择了妖怪这一边，就委屈他一下了。”
　　“您本来就是我们这边的，不被人类所承认的，妖怪的这边。”玄月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沈空的脖颈，“别担心，他一定能乖乖听话的。”
　　……
　　周明阳从悠长的梦境里醒来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在被子里一摸，摸出了打着小呼的绵绵，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果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周明阳想想梦里的场景，顿觉脑壳痛，他错怪了樱花树上的妖怪了，实在尴尬，有空还得去道个歉。
　　天色已经黑了，外面隐隐有些热闹，橙色的灯光印亮了着窗外夜空的一角，穿过窗边悬挂的透明的风铃，停留在暗红色的窗棂上。
　　周明阳迷迷瞪瞪地摸出手机，第一眼看日期，没有突然穿越到古代也没有突然跳到未来哪一天，顿时就松了口气，然后点开地图，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他从床上下来，揣着睡眼朦胧的绵绵推开了木门，外面的喧闹声清晰了不少。这里似乎是什么景区，房屋风格古典，年代久远，透着股说不出的韵味，高处挂着没装完的彩灯，挺大的一个广场上有个搭了一半的舞台。
　　周明阳倚靠着门框，一半在懵逼，另一半还沉浸在之前的梦境里，一震袖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没睡醒吗？”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明阳一愣，浑身属于他的气质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沈，沈空？”
　　沈空就这么坐在客房外头的走廊上，这几间房屋都是防潮的制式，悬空着离地有一段距离，竹木的地板往外延伸了一圈，做成了走廊。也不知道沈空坐了多久，身边落满了层层叠叠的淡白色花瓣，一阵风吹来，不知从哪里又飘下来几片花瓣，落了他满身。
　　“你在看什么？”
　　周明阳被这一句话惊醒，一晃眼什么花瓣都没有了，不远处确实有一棵树，只不过绿叶葱茏，挂满了还没点亮的小彩灯。
　　“我好像有点没睡醒，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沈空嗯了一声：“这里是神社。”
　　“神社？我记得南姜的神社就是个落满灰的小房子。”
　　“不是那个，这里才是真正的露神社，只不过被私人买下包装成了民宅，一般人不知道罢了。”
　　“露神社啊，露神的神社。”周明阳揣着猫咪在沈空旁边坐下，视线一下子降低了不少，眼前的低矮的建筑看起来便高大了起来，“那个露神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找我帮忙。”
　　沈空转头定定的看着周明阳，低了声音说：“你知道？”
　　“这也不是很复杂的事情，你带我来这里，而不是学校，我差不多就能想到了。”周明阳不自在地捏捏绵绵，“你尽管使唤。”
　　沈空看着周明阳，没有说话。周明阳的这双眼睛，能看到的不止是妖怪的世界，还有人心。
　　沈空常常行走在两个世界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身处夹缝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做这一行的，一旦没有注意好维持好平衡，很容易就会滑入深渊。周明阳自己可能没发现，他正渐渐地和另一世界的联系紧密了起来。
　　即便这样，他还是放任这一切的发生。说得再好听，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我应该早些把你唤醒的，我犹豫了，也许你和妖怪的联系，就再也无法斩断了。”沈空说，“你真的愿意吗，帮助我……帮助妖怪。”
　　周明阳无奈道：“我都看到了，那个叫露神的神明，他为人类而生，为人类耗尽寿命。他做了这么多事，要是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不是太凄凉了？我之前还误会了他要砸死我，结果他才是真正救了我的那个，我已经在愧疚了，至少要让我有机会道歉吧。”
　　“要是露神的记忆，也是我让你看的呢？利用你的愧疚之心，而让你我所用。”
　　“你呀，钻什么牛角尖。”周明阳感叹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你所谓的利用，不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况且我自己明白，我和妖怪的世界早就已经联系在一起了，斩断了，那就不是我了。”
　　“……我知道了。”沈空侧过身，靠近了周明阳，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的脸，“眼睛闭上，把你的‘见’之力，借给我。”
　　很快，沈空的周身升起一股无形的气流，带着月夜湿润的气息，飘散开来。他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个不知名的符号，缓缓落在了周明阳眼角的下方，带着一丝莫名的沁凉，就如同沈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周明阳没有不安，更没有一丝没有疑虑，只觉得心如止水，灵魂宁静。
　　“从外部我无法接触到露神，通过你的见，我才能和他交谈，告诉他怎么做。”沈空的声音变得空灵而缥缈，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谢谢你。”
　　周明阳觉得自己再一次看见了那些飘飞的淡白色花瓣，旋转着翩然起舞。随后，整个视野就像是泛起波澜的水面，变得虚幻了，在这样的视觉下，沈空的眼睛变成了温润的琥珀色泽，宛如夕阳余晖，不带波澜，淡漠而寂然。
　　——像极了不久前见过的，露神的眼睛。
　　这个时候的沈空，更像是那个世界的居民，而非人类。周明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抓住了沈空正要收回去的手：“等等！”
　　“怎么？”
　　“完事了要还回来啊，一定要还给我，我的‘见’。”
　　沈空微微一怔，又淡淡地笑了：“自然会的。”
　　话一说完，沈空眼神中的流光溢彩便缓缓沉寂，沉入了梦境。
　　周明阳接住了倒下的沈空，想把人运到里面卧室，又担心动作太大打扰了沈空，只好将他放平躺在木质的走廊上。这长廊悬空着，应该不会着凉吧？周明阳看着又觉得不太放心，去卧室里拖出一条薄被给沈空盖上。
　　手里的绵绵抬起小爪子挠了挠周明阳的手，跳下来一下变成了一个软乎乎的枕头。只不过变身失败，那枕头还露着一截短短尾巴。
　　在考虑膝枕可能性的周明阳：……
　　缺面的定义确实是没有脸，且可以千变万化来着。
　　周明阳只好任命地把棉·枕头·棉塞在沈空头底下，然后坐在旁边静静地守着。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看见妖怪的力量，他只觉得眼前好像盖着一层白布，看什么都迷迷蒙蒙的，但是仔细看过去，什么都能看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周明阳叹了口气，听同学说绵绵尾巴短，他还没想过到底有多短，这次终于看到了，说实话，有点丑。
　　乖乖当枕头的绵绵在完全不知道它的辣鸡主人在心里嫌弃它丑，它正为了可以和偶像近距离接触而傻乐着，那半截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周明阳看着只觉辣眼睛。
　　他就这么盯着眼前的方寸之地，耳边有或远或近的风铃声在响动，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几分钟前才结束的梦境。
　　梦境的开头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泥石流，黑黄色的洪流从高处滚滚而来，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要侵吞这整个世界。几人合抱粗的大树，镶在山体中的顽石，都在刹那间被洪流淹没，再也看不见踪影，更不用说山脚下那一片粗粗搭建而成的小村落。
　　外出耕作的人们附身跪拜，神情绝望而恐惧。这个村落四面环山，他们想走也走不出去，天灾之下，一切都只能化为乌有，他们祈祷，甚至是乞求上天给他们一条活路。
　　很快又一座村在废墟之上建了起来，人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只要有一个人在，有这样的一缕生命之火在，就能生生不息。而露神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出来的，来自于人类对于生存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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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小天使的雷，人生第一次QAQ，巨感动！
然后再道个歉，我更新之慢我自己都想捂脸
我感觉我的生活从上一次更完就过得一团糟，尤其这几天，喵的头大头大
首先考研凉了就考了选调生，选调生估分不太行，又报名了银行跑来跑去考试，各种网申，奔波各种招聘会，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找不到工作（毕竟春招机会没那么多了，我的专业都是这几年热门的，导致人数爆满，没错我就是多出来的那个）
昨天天降offer心中狂喜，单位福利不错工资不错，然而今天和一个超级牛x的亲戚一聊，当头一盆凉水
亲戚的意思就是你学校这么好想不开去那里干嘛，那里人事派系复杂，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这么早想安稳不趁年轻想冲击一下挑战一下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我……反正我被说哭了
我我我昨天那么高兴QAQ，今天被diss成这样，觉得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嗷呜我昨天心里乱七八糟，充电线都落在实习的单位了，今天一看题目啊提要啊乱七八糟的，赶紧修一修，这章我写了好久好久，看看开头的东西我都忘了好多……
我现在就是一种发愁将来的路，迷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