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有妖怪！》甘木喵

18、第十二根头发

　　“打扰了，打扰了。”周明阳双手合十，点头哈腰地从墙边往外溜，希望在场的三位大佬能忽视他这个小透明，然而，大门被一条粗壮的尾巴堵得严严实实。
　　“你手机忘了。”捡了他手机的沈空无比冷淡地说。
　　周明阳哭丧着脸，一点一点挪过去。他手机闹铃一震就是两分钟，此时还在坚持不懈地响动。周明阳抬手想要把手机接过来，不料沈空的手往后一收，就是一句：“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掺和进来了吗？”
　　沈空的语气毫无波动，周明阳完全听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生气，此时的他无比想念被他仍在寝室里的绵绵。周明阳憋了一会儿，小小声地憋出了一句：“你不也一直和妖怪搅和在一起，还说我。”
　　顿时气氛就冷了下来，整个空间里回荡着他突兀的手机闹钟声。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玄月先生眼神可怕地盯着周明阳，把他看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周明阳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错，看这氛围不对，有点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垂头丧气地说了声对不起。
　　沈空回头看了一眼玄月，示意他先走。玄月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然而在沈空坚持的目光下，他还是没说什么，收拢了浑身可怕的气势，向沈空欠了欠身，消失在了原地。
　　周明阳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由得喃喃出声：“你是玄月先生的上司？”
　　“准确来说，是宠物。”
　　周明阳：……宠宠宠物？！
　　其实早上看到来接沈空的那阵风时，他就有所猜测了。他觉得那个有点儿像玄月先生，只当他们认识，完全没往这个方向上猜。玄月先生提到过的两次“主人”，就是指的沈空啊。他一直认为，这么大只妖怪的主人，必然是更大更厉害的妖怪，一点儿没想过会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类。
　　这就是大佬和他的差距啊。大佬可以撸大妖怪，而他只能撸绵绵。
　　沈空回头看着那条占了大半个房间的长条形妖怪，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然而檐龙盘着身子，瞪着巨大的眼睛，一脸无辜，仿佛不知道何为看眼色行事，还伸出了庞大的尾巴，示意地上灰多，两人可以坐在它身上。
　　周明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空淡定地往上一坐：“过来，它是檐龙，算是半个神明吧，管家宅平安的，很多小区都有，不咬人。”
　　周明阳心里吐槽，这仿佛在介绍某种狗狗不咬人的语气真是够了，但还是乖乖地坐在了上面。
　　“我还以为溜进来的是什么小妖怪，原来是个人类啊。人类，你叫什么名字，能看见我？”檐龙开口了，它的声音沉稳而平和，让周明阳渐渐放松了身体。
　　“我叫……”
　　“停。”沈空突然插话，“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妖怪。”
　　周明阳心想这不是神明吗？神明一般不会为难他这个小透明吧。
　　沈空似乎看出了周明阳的疑问：“神明只是一种称谓，不分善恶，本身还是妖怪。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名字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你不能亲口告诉它们自己的名字。檐龙，你做什么遮掩他的气息？”
　　头顶上巨大的脑袋晃了晃，这么个庞然大物竟然歪头卖了个萌：“哎呀，我这不是很久没见过别的小可爱来我的地盘嘛，想偷偷藏起来陪我玩玩来着。”
　　周明阳顿感头皮发麻，很有点站起来逃跑的冲动，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个“玩玩”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看到了吧，你和我不一样，没什么和妖怪对抗力量，也不懂一些规则，还特别吸引它们，一不小心就会完全陷入妖怪的世界，再也回不来，这样，你还要不怕死地和它们杠吗？”
　　“……”周明阳的脑海里闪过短短两天做的好几场梦，有平淡的，有可怕的，强迫着他去看，去经历，让他无法驻足在原地。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不知道从哪里抹了一层灰，“我一直都这样，不也好好的吗。”
　　沈空看着低着头的周明阳，他身上附着的飞灵比之前更多，那么一大把，沉沉地压在周明阳的脊背上：“你这样算好好的？”
　　“那我还能怎么办？”周明阳抬起头，提高了声音，“是它们不放过我！我今天中午又做梦了，我梦见了张绫死在了没人的角落，尸体爬满了虫子，一天天腐烂，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看她。而就在刚刚，她又来了，她还想着那个人，梦里全是那个人渣的脸。你让我不要管，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走向死亡，看着她一天天从尸体变成妖怪，在那么小的一个角落里，一困就是十几年？你们说妖怪是愿望的集合体，但它们有人类时候的记忆和情感，这和它们就是人类有什么区别？”
　　沈空神色复杂，他看着黑色的障在周明阳的身上浮现、缠绕，像是深渊里的藤蔓，想要将他一起拉下去：“你还是被它影响了。”
　　周明阳捂住脸，短促地笑了声：“你觉得我很烦也好，不自量力也好，但我真的没法忍受了，它不是说想消失吗，那我就实现它的愿望，让它早早消失，不要来烦我了。”
　　沈空站起身，拍了拍周明阳的头发，把他身上的乱七八糟东西都拍走：“很可惜，它跑了，我还没找到，正主都不在，你怎么实现它的愿望？”
　　被顺毛的周明阳：……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么一打岔，周明阳神奇地安静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确实被缚灵的记忆影响了，不然他这么软的一个人，哪里敢和大佬当面互怼。
　　“缚灵大概知道我能找到它，就干脆把身体脱在我这儿，自己退化成飞灵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放着不管它最多能坚持一天。你说的很好，都是消失，那实现它的愿望或许对它来说是更好的选择。”沈空又摸了摸巨大的檐龙，很满意这家伙的背景板作用，“我来找檐龙，是想问问缚灵有没有来过，也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线索。”
　　周明阳呆了呆：“那其实，我们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情？”
　　沈空轻轻笑了笑：“没错。”
　　看到这一闪而逝的笑容，周明阳恍惚了一下，心想这人笑起来出于意料的温柔，
　　“你想管这件事，可以，但是要跟着我。”沈空认真地说，“只有我能保护你，哪怕你迷失在了妖怪的世界，我也能把你带回来。”
　　周明阳：……
　　周明阳忽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他一边心里觉得沉甸甸的，又不敢真的接下来这一份郑重的承诺。
　　他决定抛开这些悸动讲正事。
　　周明阳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信息：“我做过几次梦，缚灵生前叫张绫，是个高中生，家里突逢大变，母亲抛弃了她，父亲失去工作能力也不怎么管她，可能有过什么传言，她刚好也比较叛逆，总之处境不太好。她的一个老师对她挺好的，就喜欢上了，我做梦做到那个老师答应和她交往。后来那个老师似乎要去别的地方发展，张绫不让走，两人起了争执，老师失手把她推下楼梯，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害她死了那么久都没人发现。”
　　周明阳总结吐槽：“这女孩子也是傻，老是记着那个老师，搞得我成天眼前都是杀人犯的脸。纠缠不放能有什么好结果？你说她的愿望不会是跟她男朋友再续前缘吧？”
　　沈空没回答，他拿出一张照片：“你说的老师，是不是他？”
　　周明阳接过来，那是一张合照，一男一女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一杯超大号奶茶，上面还插着两根吸管。
　　他做梦的时候是以张绫为视角，并没有清楚地见过女孩长什么样，此时他终于看见了。并不如他所想的棱角分明，那是一个挺普通的女孩子，有点瘦，头发和别人说的一样很长。照片里的她又把头发编成了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眼睛里是明亮的笑意，看起来很开心。
　　周明阳却有点心酸，他看了旁边的老师一眼，确认是印象里的人没错，就不再看了：“是他，你从哪儿弄来的照片？”
　　“贝申那里有不少妖怪还记得她，帮我翻出了这张照片，也就这么一张。人类很容易遗忘，但是妖怪总是会记得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沈空收回来，“很多事情并非偶然，也早有预兆。王礼之学历高，人很优秀，来县城教书只是支教性质，原本就呆不长。张绫家里本就突遭巨变，这次又遇到变故就没法接受，为此他们吵过几次架。”
　　“等等，你说那个老师叫什么？”
　　“王礼之，礼貌的礼，之一的之，陵江人，硕士学历，原在陵江高中教学，十六年前来到南姜支教，如今还在世的话，应该四十五岁了。”
　　周明阳跳起来，想要摸出手机，摸了两遍也没找到。
　　“在我这儿。”沈空手里一直拿着他的手机，这会也才想起来。刚好闹钟又响了，沈空视线垂落，看到了锁屏界面上的一张熟悉的脸。
　　沈空：……
　　周明阳顺着沈空的目光往下一看，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他都忘了，之前许瑞给了他一张“锦鲤”照片，他想问问是不是发错了，一直没插上话，随手把这张“锦鲤”保存在了相册里，时间一长就忘了。但同时他也忘了另一个事实，导致了现在局面很尴尬——他的锁屏界面是相册随机播放的，这刚巧不巧地，让沈空看见了那条“锦鲤”。
　　抓拍人的技术一看就不是盖的，加了一个暖色调的滤镜。那是在某个课堂上，天气很好，窗帘没怎么拉好，一束淡白的光投射进来，打在了桌边人的身上——沈空没在听课，拖着下巴正在看着窗外，眼睛里印上了一片湛蓝的天空，还看上去特别美好。
　　然而被正主看见，就很尴尬了，周明阳只觉得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这这个是……”周明阳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沈空挑起眉看他。
　　“……是锦鲤。”周明阳想不出什么正常的理由，只好说了实话，“别人给我的，听说很灵。”
　　“有时候确实会灵验。”见周明阳不来接，沈空干脆把震动不止的手机丢过去，“很多大妖怪认识我，你把我照片给它们看，说不定就不会被吃掉了。”
　　周明阳：……怪不得和玄月先生是主宠，连玩笑都开得一毛一样。
　　“你不是要手机？手机给你了。”
　　“噢！”周明阳反应过来，“失陪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学校大运场的一角，跑道上有学生在测试长跑，穿着荧光黄色的小马甲一圈圈地挪着。
　　“秦叔，我这儿有新线索……”
　　沈空看着周明阳走远，也听不太见他在说什么。只是他一打通电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散发着某种内敛的气势。
　　“哦豁，这小子可以啊，他那边人类的资源不少，这么一会儿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了。”檐龙往沈空那里凑了凑，悄悄地皮了一把，“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在妖怪堆里叱咤风云，一个在人类那边又很有搞头。有什么打算，联手统治世界吗？我觉得我可以帮忙。”
　　沈空轻轻抬了抬手，没做什么动作，却把檐龙吓得躲得远远的。
　　“我怕了你了，好好说话掏什么刀子。”它嘀咕两声，“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那个人类身上做了记号，这是准备收了人家做助手？”
　　“你最近似乎想换个地盘？”沈空说。
　　“哎哎，调率者大人，我叫您爸爸成吗，您看我这不是很久没跟人聊天，没管得住嘴，这楼快拆了，我再不挪地方就要见上帝了，您说好的帮我找地方，可不能反悔！我绝对不会瞎嚷嚷，真的，再胡说八道我就，我就原地缩小变软！”
　　沈空：“对哦，还可以这样。”
　　“……好的，谢谢秦叔，还有麻烦您帮我打个掩护，别让我哥知道……嗯，再见。”周明阳挂了电话，一回头，整个房间都空了下来——只有沈空在，檐龙不知所踪。
　　“檐龙呢，先走了？”
　　“走了，这里没什么东西，我们也走吧。”
　　“嗯嗯。”周明阳点点头，然后有点失落地说，“我一个叔叔帮我查了王礼之的踪迹，他十几年前回了陵江，没多久就辞职了去了农村小学教学。那所小学很偏远，资料零散，他的档案还在那边，人却早就不在了，就这么断了消息。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人在我梦里出现了很多次，应该是关键人物，说不定张绫就去找他了。”
　　沈空看了看时间：“我让玄月去那个小学查，下午五点我给你消息。”
　　“这么快，两个小时够吗？”
　　“够。”沈空这么说着，掏出一包纸巾，扔给周明阳，“回去之前擦擦脸，一脸灰。”
　　周明阳拆开拿出一张纸，又递了回去。
　　沈空：“？”
　　“大佬，借点水呗。”周明阳笑嘻嘻地说，“湿的好擦。”
　　“……不给，你自己去洗。”
　　被沈空变成一条蚯蚓的檐龙目送两个人下楼走远，哭唧唧地回自己的管道里窝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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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最后的狂欢，明天我要开始写本科论文了，还剩一周了我还一个字未动，完全提不起兴致去写……不行不行我要肝论文，要求一万字，按照我的话痨程度大概会写到一万五六千，差不多是四章的样子（这是什么鬼的计数方式），啊枯燥的论文我来了，可怕的实证我来了……
从下一章开始我会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写，肯定每天都会码一点，不然会忘记的。我估摸一下大概好几天才能攒出来一章_(:з」∠)_
提前告罪。
今天困的我都不想说什么辽……先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