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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黑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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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搞的，居然弄成这样？还好这次没惹出什么大事，否则怎么收场？”
“我会当心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是该当心点了，别忘了你可是有任务在身的，要是这次再搞砸的话，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我知道。”
两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徐徐飘荡在我的耳畔，我听得不甚真切，只能依稀判断出那是两个男人在说话，随着我的双眼睁开，那两个声音也戛然而止，我眼珠微动，终于看清了那两个站在我床前的男人——一个身量高大，穿了一身灰色西装，从头到脚都是十足的精英做派；另一个略矮些的则是随便套了件夹克衫，背有些驼，头发也略显凌乱。二人虽相对而立，但论形象气质，俨然却是云泥之别。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看向了睁眼的我，那个一身西装的高个子正是阿标，那个穿夹克衫的看着却是面生，偏偏他一见我醒了，立刻凑到床边，开口便叫我Julian，还叫我不要乱动，当心头上的伤口，边说还边伸出两手去按我的肩膀，语气甚是恳切——只是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殷勤却令我顿生反感，我本能的向旁边一躲，脑袋也跟着一晃，这一下更觉头晕目眩，差点就要吐出来！
“别动，别动！快躺好，好好歇上一会儿就没事啦！啊？”
来人一点也不介意我那副抗拒的姿态，只管将我按在枕上，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许多安慰的话，却不知对我而言，他这副自来熟的架势只会加倍引发我的抵触，可是那眩晕恶心的感觉也着实让我不敢再晃动头部，只能抬起一只手去挡开他的胳膊，一面缓缓张开眼，尽量平静地问道：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一边问，一边转动眼珠去看向站在一旁的阿标，希望能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些答案，只是这一眼看去却发现阿标的神情甚是古怪，印象中那个对我嘘寒问暖、颇为关照的他，此刻竟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两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实在是由不得我不起疑心。
“——你再睡一会吧，医生刚刚来过了，说是让你多休息——”
被我挡开的男子略一迟疑，稍稍将手挪开了些，口中劝慰的话却是没断，我心中愈发疑惑，只得出声向阿标问道：
“他是谁，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吗？是你把他带来的？”
我口中问话，两眼直盯着阿标的脸瞧，阿标依旧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看了看我，又看看那个男子，一言不发。我见他如此，困惑之中又添了焦虑，脱口催道：
“你怎么不说话，阿标？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在和他对话的，你可别说你不认识他！”
我越问越急，一时便忘了自己的头晕，又要抬起头来，而那两只手又迅速伸了来将我一把按住，跟着便听到那个陌生的夹克衫男子对我说道：“老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黑柴呀，过去在您旗下夜总会里做泊车小弟的黑柴！您每次来夜总会都会第一个看见我的呢，因为守在大门口的人就是我呀。”
“黑柴？”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头脑里苦苦搜索一番，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是有你这么个人……”
的确，以前我每次前往夜总会，都会在门口看到那块“代客泊车”的招牌，每次都有一两个年轻人守在那里，一见客人驾车光临便一路小跑迎上去，帮忙开门停车。而那个黑柴似乎是其中最为活跃的一位，别看人长得又瘦又小，眼力倒是一等一的精明，次次见了我都是点头哈腰大声问好，还总是主动提出要帮我停车，虽说他的殷勤之举总是被阿标喝退，而我也从没怎么正眼理会过他……
“您想起来了？那家夜总会原本是归一个姓马的老板所有，最开始我是在他的手下当泊车小弟，后来那夜总会被您买了去，我也就变成了您的下属……”
自称“黑柴”的男子脸露笑意，又向我凑近了些，说道：“那个马老板为人吝啬，不光对手下人苛刻，对自家的产业也不舍得多投一分钱，搞得那夜总会连年亏损，我们做小弟的也只能跟着喝风，直到您接手了夜总会，不出一月便扭亏为盈，我们才算过上了好日子呀——”
“哼……”
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突然自黑柴身后传来，我心念一动，忙循声望去，果见那声音是一直站着不动的阿标发出来的，面对我的满眼疑惑，他也毫无掩饰之意，只是转向黑柴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出去抽根烟，有事叫我。”说完便自顾自地开门出屋，留下我与黑柴相对。
“老板，那个……过去的事情，你、你还能想起多少？”
阿标去后，黑柴便又向我发问，听得我顿生不快，尽管我不得不承认此刻这个黑柴对我的态度远比那个自称是我忠心下属、多年搭档的阿标要好得多，而阿标前后不一的两幅面孔又实在是让我百思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围绕我身边的这些人，到底是敌还是友？到底谁才是对我真心相待的呢？
“老板……”
黑柴还在小心翼翼地呼唤着我，我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我虽然曾经是你的老板，但毕竟和你并无太深的交情，你又何必如此呢？”
我一面问话，一面却也被这几句说话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没错，想来这个黑柴和小孙、夏青之流一样，无非是看我过去有钱有地位，以为我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所以才会特意跑来巴结我，说到底还不是有所图谋？而我又怎会轻易落入他们的圈套？
“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黑柴抬起双手连连摆动，我注意到他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怪异，只不过他与阿标不同，比起阿标从始至终的一脸漠然，黑柴的眼睛里倒是透出了几分悲伤，而且那悲伤竟是货真价实，看得我一时间也有点怔住了。
“我不是在巴结您，是——是标哥他请我来，他说老板您受了伤，记不起一些从前的事，说是让您见见昔日的下属对复原有利，我这才——”
黑柴一迭声地解释着，像是怕我不信，他还向后退了两步，刻意和我保持了一点距离，只是他的两手却依然略向前伸，保持着一个警惕的姿态，我的身体依然处在他双手可控的范围之内，只要我一有动作，他便可立即冲上来将我制住，如此一来倒让我又是纳罕，又是无奈！
真搞不懂，我到底是怎么了嘛？他们一个一个的为什么都这么古怪，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的？他们个个都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积极、那么替我着想，却又为什么不干脆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我最关心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患上这失忆的毛病的？
我微微动了下脖子，脑中依旧还有些轻微的眩晕之感，黑柴的声音随即响起，急急地喊我小心点，又说我头上有伤，医生吩咐过务必要静养几日，我抬手向额上一探，果然摸到了包扎的痕迹——这却又怪了，我是怎么受了伤的？刚才……刚才都发生什么了？
等等，让我想想，先前我不是在跟那个夏青说话来着？貌似还谈得很不愉快，那女人对着我又哭又喊，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莫非是她一言不合借机偷袭我？怪不得在我失去知觉前额头处突然钻心的疼，不用说一定是拜那女人所赐！
“那个姓夏的女人呢，到哪里去了？”
我沉下脸来，压低声音问道，黑柴神色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嘴巴立刻抿得紧紧的，我见他这副样子，便知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也懒得多问，只管向门口呼唤阿标，可是不管我怎么唤，就是不见阿标推门进来，正纳闷间又听黑柴说道：“老板，标哥一定是有事出去了，您不要急，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我黑柴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您和标哥但凡有吩咐，我绝对没有二话，我——”
黑柴一番话说得倒是诚意十足，可是对于这个不甚了解底细的旧下属，我终究是要保留几分警惕，关于夏青的疑问也只能留给阿标了。不过我也并不甘心就这样打发黑柴离去，毕竟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点线索也是好的，于是我便向他挥了一下手，放缓语气道：“算了，你坐吧，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好吗？”
“……您问。”
黑柴规规矩矩的在那椅子上坐下，两眼紧盯着我的脸，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看得人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失了记忆的？”
我开门见山，抛出了这个困扰我太久太久的问题，而黑柴的神情又是骤然一变，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和之前的阿标简直如出一辙！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对我明说？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忍住头晕连声追问着，我是真的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都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就算我是得了什么大病也好，是遭遇了什么车祸、抢劫也好，我都不嫌丢人，他们这些外人一个个的又在怕些什么？还是说过去的我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让他们都觉得难以启齿？可我到底做什么了？我是变态杀人狂还是奸|淫掳掠的大魔头？若我真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警察不来抓我，还由得我住在这栋别墅里清闲度日？
“你倒是说话啊，我到底是怎么从大老板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你知道什么就只管说，放心，我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答案——是因为我脑子里长了肿瘤么？还是因为我头部遭受了重创？要导致失忆无外乎也就是这两种原因了，你说吧，我到底是哪一种？”
我索性给黑柴出了一道选择题，答案二者选一，这样他总不会觉得为难了吧？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黑柴居然长叹一声，对着我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完全让我始料未及的答案：
“老板，其实你不是失忆，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啊……”
“什——什么？？？”
我心头一凛，猛然瞪大了双眼，刚好迎上了黑柴投来的目光。
“你连我这个和你才不过数面之缘的泊车小弟都能记起，又怎么会是失忆？那些细节，其实稍作提醒你就能想起来的，是不是啊，Julian？”
我的头脑里一片茫然，黑柴的声音却依旧透空而来，那么低沉，又那么悲伤——
“可是，你就真的想不起那个人吗？那个被我带来见工做了你司机的人，那个替你打理夜总会的人，他也是你一手提拔的下属啊，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动脑筋啦啦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