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梦【杨戬同人】》立棠

4、枯草落花满地愁(四)

　　那是一个平常的晌午。
　　杨府来了个姑娘，见了瑶姬口称姑姑。瑶姬脸上无端现出惊恐之色，她看向身旁的杨天佑，杨天佑不语，只将搂在瑶姬肩上的臂膀又紧了紧。瑶姬拉起那姑娘的手，道声“七儿，来，进屋说。”说罢三人进了里屋。
　　杨婵心思细腻，见爹娘脸色不好，就偷偷跟来门外侧耳听着。
　　“姑姑，父王已经下令，让大金乌和天蓬元帅来缉拿你。”
　　“还说什么没有？”瑶姬焦急地问道
　　“还有……”七儿顿了顿“杨家一个不留！”
　　屋中的谈话声消失了。半晌，七儿才带着哭腔道“姑姑，你们快些走吧，离开这儿，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躲起来。”
　　“能去哪里……”
　　杨婵年纪尚幼，未曾明白这谈话的深意，只知道状况危机，我们得尽快离开！想到这儿，她立即转头去找两个哥哥。
　　杨蛟此时正在院子里舞刀弄剑的卖弄武艺，引得家丁阵阵喝彩。
　　“大哥，我二哥呢？”杨婵没寻到杨戬，焦急问道。
　　“啊可能出去了吧。”杨蛟擦了擦汗“怎么了三妹？”
　　“有事！”说完杨婵便夺门而出。
　　“二郎喜欢去西边的池塘！”杨蛟高声提醒着。
　　这时，瑶姬三人从屋中出来，七儿道“姑姑，七儿恐父王怪罪不能久留。你们赶紧走，越远越好。”
　　瑶姬点点头，将七儿送出大门。
　　杨天佑回身来唤杨蛟“大郎，二郎和你三妹呢？”
　　“二郎出去了，三妹去找他了”杨蛟来到杨天佑身边“咱家出什么事了么？”
　　杨天佑紧锁着眉头，强笑道“没什么，你去收拾一下，咱们马上走。”
　　“走？去哪儿？”
　　“别问了，快去。”
　　杨蛟疑惑地回屋收拾东西了。
　　“天佑！二郎和三儿呢？”瑶姬问道。
　　“三儿去找二郎了”杨天佑搓着手，低垂着眼眸似思索着什么，突然他抬眼看向瑶姬“瑶儿，嫁给我，你后悔么？”
　　“老夫老妻的怎么会问这个？”瑶姬道。
　　杨天佑挤出笑容“我杨天佑一生没什么大功德，却娶了你这么一个仙女，不但没能给你什么，反而累你受苦，如今……”
　　瑶姬止住杨天佑“别说了，你我夫妻相濡以沫，恩爱不移。天佑，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福气，何来后悔之说。”
　　杨天佑将瑶姬揽在怀里，瑶姬靠在丈夫的胸前，有了这个男人的温暖，即便天塌了又有什么惧怕？
　　“爹娘！我们回来了！”兄妹从大门而入。
　　“二郎，你跑哪儿去了”二人嗔道
　　“二郎在溪边发现一块好看的玉石，想起过两天是爹娘结发之日，寻思把它磨成玉珏送给爹娘，留个念想。”少年天真地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宝贝，那玉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光亮。
　　二人鼻子一酸，刚想责备的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强笑道“去吧，和三妹收拾一下，咱们马上走。”
　　“娘，咱们去哪儿啊？”杨婵问道
　　“别问了三妹，咱们先去收拾。”杨戬将玉塞在怀里拉着杨婵离开。刚在路上，杨婵已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杨戬虽年少，却也聪慧，当即摸清了三分，此时只有听爹娘的才能逃脱灾难。
　　兄妹正要离开，杨婵突然凝视着远处的天空惊恐地叫道“娘！”
　　三人闻言一齐向天上看去。只见天边隐隐闪着电光，茫茫的云团中似隐匿着千军万马，听得阵阵天鼓作响，渐渐逼近。
　　杨蛟背着包袱从屋中冲出，也顺着四人的目光望去，不禁张大了嘴“爹……娘……这是……”
　　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马已到了杨府上空，一道金光闪过，院子里站满了天兵天将，将五人围的严严实实。
　　为首的一员将领身穿金甲，手执金轮，周身散发着异于常人的热量。上前一步，冷冷地对瑶姬道“姑姑。”语气冷的像腊月的寒冰。
　　瑶姬看了看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奉旨请姑姑回天庭。”
　　“我要是不回呢？”
　　“那就别怪侄儿无礼了。”那人的目光忽地凶狠起来。
　　“大金乌，你是姑姑带大的，就算姑姑求你，我跟你回天庭，放了你姑父和你表弟表妹。”瑶姬的目光流出乞求和期待，大金乌不觉心头一软。
　　“不行，陛下有旨，杀无赦。”
　　瑶姬一愣，望向在一旁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家丁们，再次问道“不关他们的事，放了他们行么？”
　　大金乌欲言又止，凡人……
　　另一身材魁梧的将领踏上一步言道“大殿下，毕竟和他们无关，还是放了吧。”
　　大金乌点点头“就依你！你们还不快走！”那几个家丁闻得这一声厉喝，回过神来，拔腿就跑。
　　“多谢天蓬元帅。”瑶姬苦涩一笑，对那将领言道。
　　“不必了”天蓬上前一步“长公主，您看……”
　　“别废话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就算死也要和我的家人们死在一起！”瑶姬柳眉倒竖。
　　大金乌闻听把心一横“来啊！拿下！”
　　数十天兵一齐冲上前去。瑶姬暗暗念动真言，眉间的天眼散出明亮的银光，将身后的家人及自己死死护住，令众天兵无法近身。杨天佑的手和瑶姬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另一只手则挡在了三个孩子的身前。
　　大金乌见状，催动法力祭起金轮，太阳般的光芒与天眼的力量对峙在一处。瑶姬只顾与大金乌周旋，不知身后之事:一名天兵见天眼的法力逐渐汇聚在一点上，无法周全所有方向，于是趁人不备，一剑刺进了杨天佑的后心，杨天佑身体猛地一震。“爹！”三个孩子惊呼道。瑶姬感到不妙，拼尽全力撞开大金乌的金轮，回身去看自己的丈夫。只见杨天佑两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嘴角流过一道血迹。
　　“天佑！”瑶姬嘶吼着，抱住杨天佑将要倒下的身子。
　　杨天佑看着自己的妻子，艰难地笑了一下，轻道“美玉……佳人……来世……”说罢便没了气息。
　　“不！”瑶姬哭得撕心裂肺，天蓬见此心头一震。
　　“爹！”三个孩子也哭得肝肠寸断。
　　又一个天兵看准了机会，执剑向杨戬刺去，杨蛟一见，抢上前去一把推开杨戬，道声“闪开！”那剑结结实实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蛟儿！”瑶姬喊道。
　　“哥！”那两个孩子急忙扶住倒下的杨蛟。杨蛟断续地对二人说道“二郎……保护……护妹妹……练功……好好活着……”说罢也是没了气息。
　　“啊——”瑶姬哭得肝胆欲裂。一时间，她竟失去了两个至亲之人，愤怒和悲伤冲击着她的内心，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唤着“天佑……蛟儿……”
　　天蓬元帅眼中一热，起了恻隐之心。
　　大金乌拿金轮的手颤抖了。
　　忽然，瑶姬缓缓站起身，手中多了柄宝剑。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众人，她双眼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喃喃念道“我要你们偿命……”
　　大金乌心下一惊，命令道“上！”只见如潮水般的天兵天将向瑶姬涌来。
　　瑶姬左右招架，将两个孩子护在自己身边，她不能再失去了。可毕竟势单力薄，再精的剑法时间长了也会因疲惫露出破绽。大金乌看准时机祭起金轮，照着瑶姬的右肩劈了下去，瑶姬没防备，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杨戬杨婵跪在瑶姬身边，哭着喊娘。瑶姬抚了抚两个孩子的脸颊，顺势催真气解了孩子们被封住的法力。“二郎，三儿，不哭，娘只是累了。”说着她将天眼塞在了杨戬手里“二郎，拿好它，一定要活下去，保护你妹妹。”少年哭着，用力点了点头。
　　大金乌一声叹息“绑了！”
　　几个天兵上前押过瑶姬用捆仙绳绑了。另几个天兵待要对杨戬杨婵下手，天蓬道“大殿下，下来一趟有这么个功劳不容易，就让给我罢。”大金乌点头。
　　天蓬抬头看了看瑶姬，瑶姬正怒目横眉地看着他，天蓬心头一悸。
　　来到两个孩子面前，只见两人手紧紧拉在一起，杨戬挺了挺胸膛挡在妹妹身前，天蓬眼中一热“来罢，让本帅送你们上路。”说罢运起法力一掌照两个孩子劈去。一道掌力化为银光，尽数进到二人身体，杨戬杨婵缓缓倒地。
　　“验尸！”天蓬命令着。
　　瑶姬已经绝望了，仰天怒骂着“玉帝！你妄称仁慈妄称圣明！你还我丈夫，还我孩子！”
　　验尸已毕，地上躺着的都已没了性命。
　　“收兵！”大金乌一摆手，众人纵金光离去。院子里的喧嚣霎时停止了，单剩了一地狼籍和四具尸体。一切寂静如初，就好像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秋风萧瑟地吹着，带下了一庭的落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万物都在无声地睡着。好静，怕是要从静中听出静的声音来。那地上的四具尸体有两具却不再死寂，竟是有了响动。猛地杨戬睁开了眼，眼前是美妙的星空，一轮白月高挂，夜色迷离了他的双眼“爹，娘，大哥”他回忆着那血色猩红的画面，泪如泉涌。
　　半晌他意识到了什么，坐起身向四周看了看，身边的人也坐了起来。
　　“三妹？是你么？”杨戬问道。
　　“二哥？”杨婵应了一声
　　借着月光，二人看清了彼此的脸，不觉大吃一惊:昨日还为少年样，今朝却是而立年。
　　“二哥，咱们没死？”杨婵诧异地问道
　　“是啊，快看看爹和大哥！”
　　二人寻着那两具尸体，可发现已经冰凉僵硬。二人沉默了。
　　“莫非是那个天蓬元帅？”杨戬暗道
　　“二哥怎么办？爹娘大哥都不在了，我们该怎么办？”杨婵哭道
　　“是啊，怎么办……”杨戬无力地坐在地上“娘，大哥，你们让二郎活下去，可活着比死了难……”
　　杨婵见二哥神情恍惚，生怕他会崩溃，上前紧紧抱住二哥“二哥，还有我。”
　　杨戬摸了摸妹妹的头“三妹，二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即便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