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工退休后》简白幽

33、第33章

　　只能说纪衡是个太擅长拿捏人心的人。

　　他早就不动声色看穿了源晓竹隐藏在坚强不屈的外表下，那颗敏感多疑、脆弱戒备的内心，一点点地诱导、暗示源晓竹，他是值得信任的人，在他面前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

　　以源晓竹受伤一事为契机，纪衡突破了源晓竹内心的最后一层防线，让这个习惯于为了各种目的伪装自己、向来以最好的面目展示自己的女孩子第一次无所顾忌地流下眼泪。

　　不是那种被安全局训练出来的、带着目的刻意惹人怜爱的泪水，而是真正因为自己的痛苦，而痛哭出声的泪水。

　　这场哭泣就像是个潘多拉魔盒，打开了源晓竹长久以来刻意忽略的，从不示人的种种负面情绪，让她不受控制的，疯狂地在纪衡面前展示自己最真实的喜怒哀乐。

　　这种疯狂的行为，持续到老局长逝世，源晓竹不得不提前结束任务回到安全局为止，持续到她亲手把潘多拉魔盒关闭后才真正结束。

　　在源晓竹遇见纪衡之前，以及她离开纪衡之后，她都无法想象自己会真的在一个人面前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最真实的喜怒哀乐，把自己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面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对方。

　　这无疑是忌讳的、危险的，就好像一只刺猬把自己最脆弱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地展示出来，只要对方有一点点歹意，哪怕只小小地伤害她一次，她都会遍体鳞伤、万劫不复。

　　然而在那漫长的、和纪衡相处的时光中，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男人不曾伤害过她哪怕一次。他毫无怨言地接纳源晓竹所有的负面情绪，理解她的痛苦、伤心、无助和不满，给予她安慰和帮助，满足她所有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直到源晓竹和联邦里应外合，对他倒戈相向为止。

　　当然更多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是平静和温馨的，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成分。所有人都以为源晓竹在“黑洞”的卧底生涯是充满尔虞我诈、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的，但事实上那是段很平静温馨的岁月，在纪衡的宠溺和纵容下，源晓竹可以毫不费力获取自己想要的、有关“黑洞”的种种信息，而纪衡不曾对此有过任何异议，也没有对源晓竹的身份表示过怀疑。

　　纪衡对源晓竹的好几乎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那真的是一种，如同纪衡后来所说的“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呵护了十二年”的好。

　　好得源晓竹都忍不住问纪衡：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源晓竹脸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医疗舱并不能完全治好她脸上的伤，如果想要完全恢复从前的样子，必须由权威医生配合顶尖的医疗技术一点点治疗，小心翼翼修正肌肉皮肤的生长方向，这样才能让她的脸重新生长为原来的样子，不留一丝伤痕、美貌依旧。

　　那段时间，新肉生长带来的连绵不断的痒让她忍不住想用手去抓挠伤口，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转移她注意力的时候，那连绵不断的痒简直让她抓心挠肺、焦灼不安，许久都不得入眠。

　　纪衡于是取消了“黑洞”总部的会议，留在她身边，整日整夜地陪伴。

　　他会钳住源晓竹试图抓挠自己伤口的双手，在源晓竹因为连绵不断的痒而无法入眠的时候低声地、轻柔地把一些久远而神秘的宇宙传说和不为人知的星际秘辛当作睡前故事讲给源晓竹听，然后源晓竹就会被这些故事转移注意力，继而在他低沉的、略带磁性的声音中渐渐入眠。

　　有时候源晓竹会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纪衡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躺在她身边，一起入睡。

　　那天晚上纪衡给源晓竹讲的，是一个名为《小王子》的久远古老的童话故事。

　　空气中的氛围宁静而祥和，纪衡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如水般流淌在她耳畔，他低声念道：“……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你现在要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到底。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源晓竹靠在纪衡怀里，喃喃道，“因为我是你的玫瑰，所以你才会对我负责，才会对我这么好吗？”

　　纪衡合上烫金封皮的童话书，轻柔地抚摸着源晓竹柔软的长发，温柔地说：“是，也不是。你跟小王子的玫瑰不同，你不需要被驯服。我也不会像小王子那样，因为你的傲慢而离开你，更不需要一只狐狸来点醒我对你的爱。”

　　他顿了顿，接着说：“但你确实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要，因为我爱你。我的爱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只够给一个人，我把它全部给了你，这份爱很珍贵，你要好好保管，不要把它弄丢了。”

　　我的爱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只够给一个人，我把它全部给了你，这份爱很珍贵，你要好好保管，不要把它弄丢了。

　　可惜她最后还是把这份珍贵的爱丢弃了，她毫不留情地，在婚礼的前一天，把纪衡给她的这份爱扔在地上肆意践踏，弃之如敝履。

　　·

　　军用飞船直接把源晓竹一行人送回了首都星。

　　驾驶员拿了楚时非给的通行证，在首都星的航空港降落。

　　源晓竹刚一下飞船，等候在航空港的戚尘远就迎了上来，一边打量着源晓竹冷淡的神色，一边关切地对源晓竹嘘寒问暖，眼角的余光还抽空瞟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楚时非，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和挑衅，还带着些微得意，似乎对楚时非的处境早有预料。

　　如果不是碍于源晓竹在场，楚时非当场就冲上去把戚尘远揍翻在地了。

　　等着瞧，看老子不找个机会好好削你！楚时非恶狠狠地瞪视戚尘远。

　　“那啥，楚上将您不用送了。您安心回银河要塞跟刘部长复命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哈。”程坤死死拉住想要跟上源晓竹脚步的楚时非，压低声音说，“冷静点楚上将，您要是真冲上去把戚博士揍了那源小姐第一个跟你翻脸。”

　　“戚尘远跟晓竹的关系很好吗？”楚时非翻着白眼地问，“卧槽下个飞船都要亲自来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晓竹男朋友！其实连TMD连个备胎都算不上。”

　　“……至少人家成为源小姐备胎的概率比你大多了。”程坤被楚时非瞪了一眼，弱弱地抗议，“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源小姐的基因手术都是戚博士亲自主刀做的呢，你想想能让戚博士主刀做基因手术的哪个不是联邦的大人物啊？这等于是站在生命的高度来追求妹子哇，再加上人家本身英俊多金，放眼全宇宙有哪个妹子扛得住啊？”

　　楚时非冷笑一声，“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好，追求戚尘远的女人早就能绕首都星三圈了。”

　　程坤有些讪讪的：“戚博士这不是家庭情况特殊嘛，楚上将你何必揭人短呢。”

　　那边戚尘远已经对源晓竹嘘寒问暖完了正打算带人走，源晓竹回头跟楚时非告白：“楚上将，不用送了，你保重。”

　　“你这就走了吗？快到饭点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午饭？”楚时非试图挽留一下。

　　“不了楚上将，我已经和源小姐约好了一起共进午餐。”戚尘远微笑着补充，“我只订了两个位置，就不邀请你了。”

　　楚时非差点没把戚尘远恨出血，他咬牙切齿地说：“那真是可惜了。”然后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跟源晓竹道别，“那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

　　楚时非登上飞船后，戚尘远略带不悦地扫了程坤一眼，带着源晓竹向外走去。

　　程坤被戚尘远的眼风一扫，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他摸出个人终端，给自己女朋友童彤发了信息：“我回首都星啦媳妇儿！你有空来接我不？”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老娘就在你身后五点钟方向，但不能出来接你，你自个儿找个餐厅将就一下吧，老娘还在执行任务！”

　　“你跑这儿来执行什么任务？卧槽不会是监视戚博士的那个任务被你接手了吧？我之前还纳闷源小姐退休了这任务怎么没人接手哇。”

　　“别提了！源小姐退休的时候人一闪就没了，老娘找了她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人，任务交接书到现在都还没签字呢！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让我在这里看见她了，我得赶紧找她签字去！卧槽戚博士看过来了，被他发现老娘又要挨骂！先不聊了哈大宝贝，等我晚上收工回去再给你一个么么哒。”

---

作者有话要说：　　“……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以及
“你现在要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到底。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这两段话都出自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所著的《小王子》，通常认为这两段话形容的是童话的主人公小王子和他的爱人玫瑰之间的爱情。
另：“彤”念[tóng]，二声(*/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