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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为师硬掐桃花 ...

  •   “我非杀他!”匡敬海拔剑再刺。
      萧畏友没法,冲在了聂君欢面前。
      剑峰在眉间一寸停下。
      杀气凌冽,是怎么也盖不住的。匡敬海即便收住了剑,但剑意已入了萧畏友的眉间。
      一道血痕从他的眉心渗出。
      匡敬海嘴角抽动,眼神微痛。
      “不过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也值得你这样相护?”
      “我护的不是他,”萧畏友坦言,“你不可再杀人了,否则魔根深重,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匡敬海眼中的红光微散。
      “你手中的那把魔剑,早些弃了吧。”萧畏友劝道。
      匡敬海握着剑的手一颤:“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我是你师父。”
      聂君欢闻言瞪大眼睛,目光来来回回在二人身上徘徊。
      “你们是师徒?”聂君欢不可思议的问萧畏友,“你怎会有一个实力这么高强的徒弟?”
      历来高修为的人能轻易看穿低修为的人,聂君欢一早看穿了萧畏友的水准,否则也不会恬不知耻地撩拨人家。
      如果对象拥有自己望其项背的实力,他怎么着,也会优雅点的勾搭。
      萧畏友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却有一个自己都看不穿修为的弟子才是令他吃惊的。
      “萧……畏友,”聂君欢呢喃着忽而惊道,“你,你是八方榜的苍松君!”
      萧畏友没有说话,因为匡敬海的那把剑还悬在他的眉心。
      聂君欢惊呼:“你!你流血了!”
      “住嘴!”喊出这句话的却是匡敬海,他明显被聂君欢影响了,但他的剑仍没有放下,好像一定要逼自己出手似的。
      萧畏友抬手,轻轻夹下乾坤剑。
      匡敬海如同被揪着心肉得由他放下。
      “敬海,放下吧。”萧畏友说,“别让仇恨支配你的人生。”
      “你让我放下仇恨,你自己为何从不放下?”匡敬海诘问。
      “我……”萧畏友语塞。
      聂君欢忍不住了,开口就骂:“我说你能不能别废话了!你师父流血了你没看到吗!”
      匡敬海嘴唇一开,很想说那是萧畏友活该,但那醒目的红色,愣是让他说不出嘲弄的话来。
      为什么会心疼呢?
      他又不是没有做过比这过分的事。
      萧畏友,凭什么让他心疼呢?
      “匡敬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直视自己的心?”
      记忆中,萧问情的质问冷不防地闯入脑海。
      他想起那天,那是他最无脸面的一天。
      他苦苦执着隐藏的东西,竟被萧问情一语道穿。
      “你明明比我更喜欢师父!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
      匡敬海一个恍惚,时光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刚来万剑门,对待一切都十分虔诚小心。
      他是从大海那边过来的少年,有着比礁石更加耐磨的心性。
      他不爱说话,是因为害怕。他害怕自己鲁莽的话语会冲撞到美好的事物。
      幸而他是爱学习的,学习时的匡敬海话是最多的。他求知若渴的眼神让萧畏友记忆深刻。
      “懂了?”
      “懂了。”
      匡敬海的天赋是差的,但是他有寻常人没有的毅力。
      一件特别枯燥的东西,他总是会不厌其烦地钻研,并且钻研到极致。
      他认为八卦必须由阴和阳组成,武功必须练到极致,说到的话必须要做到。
      萧畏友每次不经意注意到匡敬海时,他总是沉默的。
      看见他,更是毕恭毕敬地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的发冠每次都端得恰到好处,他的衣服每次都穿得整整齐齐,还有他的鞋子每次都干净得没有污垢,就连他的指甲从来都是不出边界、利利落落的。
      因此,萧畏友还蛮喜欢和他待在一块的。
      每次有好东西他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匡敬海,只是匡敬海从不开口索取,而萧问情总是很主动的卖乖讨要,萧畏友当然不会拒绝,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他哪里晓得,这在匡敬海眼中成了偏爱。
      于是他更沉默。
      他开始更加挑剔自己,却始终得不到萧畏友的青睐。天赋所限,他做什么都会比萧问情慢一步。
      对萧问情的嫉妒和不甘便在一日一日间积累,汇聚成山。
      但他不能说、不能认。
      萧问情对他真的很好。
      一个师姐能给师弟的关爱她全都给了,萧问情没有错,错的是他。
      每当这个时候,匡敬海就会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不吃不喝的写字。
      萧畏友有次推开房门,就看见桌上叠了一堆《十善》文,而匡敬海还在旁专心奋笔。
      “正中寓欹,平中见奇①。”萧畏友如此评价他的字。
      “师尊。”匡敬海太过入神,没想到他会出现,惊慌地盖住了正在写的字。
      “遮什么,为师很喜欢你写的字。”萧畏友问,“这《十善》文,可否赠与为师?”
      “师尊真的很喜欢吗?”匡敬海闷闷地问了一句。
      “怎么,不舍得?”
      “不是的,师尊能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了。”匡敬海露出天真满足的笑容。
      转天,他又专门写了一首《抱朴子》的内篇《勤求》,挑灯不眠,全为那一句“明师之恩,诚为过於天地”。
      遗憾的是,他兴致冲冲跑进慎独小筑,就撞上搞怪的萧问情。二人一个相撞,萧问情从萧畏友那哄来的墨子球当即摔碎了砸在了他的纸上。
      萧畏友看见了,只是叮嘱萧问情小心点。
      而后才问匡敬海:“可是什么重要的物件?”
      “不是,”匡敬海否认,“只是一张普通的废纸。”
      从来,都是如此。
      不能争,不敢争。
      他不想萧问情不开心,更不想萧畏友觉得他小心眼。
      然而即便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无法留住短暂的美好。
      美好破灭了,剩下的全是刺眼的抓痕。
      萧畏友在他的眼里已不再是一个优秀的师长。
      他听信谗言,不念旧情,毁他赤心,断他生路。
      便是这样的机会,让他有了憎恨的权利。
      还有此中不断滋生的,连他自己都看不起的爱意。
      那样的渺小,那样的不完美。
      如果能杀了萧畏友就好了。
      匡敬海在门外等候时是这样想的。
      如果萧畏友死了,他便不用纠结着是非过错,不必再去遵循什么礼教大义。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萧畏友偏不死!
      他曾瞧不起婆婆妈妈的人,结果反倒成了最拖泥带水的人。
      “敬海。”萧畏友的额头上绕了一层遮伤的绷带,匡敬海盯着那层抹额半天。
      二人相顾无声,一阵敲门声响起。
      “萧,萧道长,可否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聂君欢敲了门从门后探出脑袋。
      萧畏友走了出去:“何事?”
      “我要走了,”聂君欢说,“我家里忽然传来消息诏我回去,如果可以真不想走,我是真喜欢你。”
      萧畏友不语。
      “这块玉佩,希望你能够收下。”
      萧畏友摇了摇头,拒绝了看上去疑似传家之宝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吗?”聂君欢难受极了。
      “抱歉。”
      聂君欢黯然了片刻,鼓起笑颜:“虽然没有机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轻薄的浪荡子。”
      “嗯,你是个很有趣的孩子。”
      聂君欢有些心塞,他打算深看一眼萧畏友就离开,却想到一件事:“萧道长,你缘何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万剑门是否真的……”
      “盛极必衰,衰亡是必然的,”萧畏友平静地说道,“至于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当然是咎由自取。”
      聂君欢语塞:“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修炼,除魔。”萧畏友干脆地答道。
      “你那徒弟呢?”聂君欢问道,“我总觉得他很恨你,你不是他的师父吗?他怎么一点都不敬重你?我觉得他对你并不单纯,你就不怕……哎,是我唐突了,只是你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他微微思忖:“一切因果早已注定,物来则应,物去不留。”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聂君欢夸着,话锋一转,“萧前辈,你看,我都要走了,这一别说不定再难相见,可否留个念想给我?”
      “我非良人,不如不想。”
      “但我小妹却十分喜欢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乐者,不如你把那腰中的洞箫赠我,我回去也好同她吹嘘一番,前辈可愿成全?”
      听这语气,是早盯上这把萧。
      “不给。”匡敬海靠着门边出现。
      萧畏友手中的动作一顿。
      聂君欢哪里管的这么多,直接从萧畏友手中拽了出来,偷完就跑,速度堪称一绝。
      匡敬海怒了,正要去追,萧畏友拦住他。
      “怎么?难道你真被他的花言巧语打动了?”他的不悦之情形于脸色。
      “人海茫茫,能遇见已是缘分,”萧畏友道,“一把萧而已,总归是个不能再见的陌生人,何必大动干戈?”
      匡敬海“哼”了一声,火气降下不少。
      “不过,”萧畏友认真地看着匡敬海,“你千万莫学他。”
      “我哪里会学那个登徒子。”匡敬海把身体往墙上一靠。
      萧畏友说:“你莫学他阴阳颠倒、男女不分。”
      匡敬海身体一僵。
      “敬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要再折磨为师,也不要再折磨自己。”
      萧畏友在万剑门待的最后那段日子里,其实想了许多,也反省了不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一直以为再也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今天倒说出来了。
      “为师从没想害你,为师只是竭尽所能的补偿你,你记得吗?你曾经对为师说过,”萧畏友真诚地看着匡敬海,“你想要一双完好的腿,一个信任你的师父,一段没有惩罚的人生。”
      “你……一直记得?”
      “为师一直记得,可是敬海,”萧畏友说,“没有人可以没有惩罚的度过一生,除非,你能强到拒绝接受任何人的惩罚,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匡敬海垂眼。
      萧畏友强调:“掌门之位,只能是你,敬海,你能明白吗?”
      匡敬海被他说的心乱如麻。
      “答应师父,别再恨我,”萧畏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们都尝试着努力放下彼此的仇恨,好吗?”
      匡敬海觉得自己真是被蛊惑了,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 《急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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