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之外》不见风华

6、心理医生

　　久违了，懒觉。
　　涂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此刻的他感觉一切都是无比的舒适。他记得上一次有这种舒适感，还是三个月前，而且那时，他还没被噩梦困扰。
　　可能是催眠治疗奏效了吧，医院归来的涂斗，一回到家，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再次睁眼，已是次日下午五点了。他甚至仍不打算起床，寻思着再睡它一觉，毕竟那噩梦折磨得他苦不堪言，导致很长时间都没好好休息了。
　　不过，由于他实在是扛不住母亲的“防赖床十八式”，很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涂斗虽然不知道母亲的“声波导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很清楚，从他睁开眼到完全恢复意识，“攻击”从未停止过。
　　他背靠墙坐着，开始发呆。
　　睡眠回来了，可一切再也无法回归平常。
　　那些被找回的记忆，回老家的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在他的眼前一幕一幕重现。他始终没有办法相信那些都是真的，以至于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可他越这么想，脑中的那些画面就越清晰，那触感就越真实。就好像他的潜意识，在强迫着他感受经历过的这一切。
　　最终，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不得不选择接受。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因为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且注射不明药剂后本应变成傻子，却仅仅丧失了记忆。这一现象，在那些个党员的眼里必然十分可疑。他猜想大概是祖父护着，在一旁辩解，他才能安全的离开。
　　涂斗就从小思维敏锐，观察细致，加上他酷爱阅读，又受到各种悬疑小说的熏陶。而这，也使他不得不联想到，自己可能，正处于那个神秘政府组织的监控之下。
　　而这并不是胡思乱想，因为他回想起近期，注意到，最近身边多出了许多奇怪的陌生人，他们以各种身份，突然地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他身边。有插班生，新班主任，附近新开商店的老板，甚至连多年在楼下卖肉丸胡辣汤的杨师傅，都换成了一个年轻人。他们也都是在涂斗从老家回来之后才出现的。
　　那个插班生和新来的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涂斗，上前搭话，而新班主任还特地把他俩分到了一组。
　　平时涂妈和涂斗出门时，经常碰见商店老板和年轻师傅打招呼，涂妈也总是热情的回应，和他们聊上两句才离开。而且言语间，他们几乎每次都能顺利的问出我们出行的目的和去哪儿。再加上，涂斗总能感觉自己被跟踪，但他认为可能是因为没休息好，才有了幻觉。
　　涂妈是个很“实诚”的人，对于这些并没有在意。而涂斗，即使当时注意到了这些现象，由于那段时间精神状态极其不佳，已自顾不暇，所以自然也没有多想。
　　而他这一觉醒来，思维和记忆都变得十分清晰。而那些所谓的巧合，也变得越发疑点重重。
　　可这毕竟是推测，需要想办法证实，不然只凭借多种因素综合起来，那看上去再合理，也只是推测。
　　而这也刚好提醒了涂斗，他恢复记忆的事，不能告诉其他人，对任何人都要保密。在这种时期，事事都要小心，不然危机随时都会降临。
　　想到这儿，涂斗长叹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太过神经质了，可他知道，即使自己的推测还没有被完全证实，也不能不提防。
　　涂斗比别的孩子记事早，而且比同龄人要聪明很多。而这一切不仅取决于他聪明的大脑，还要关系到他那恐怖的直觉，近乎完美的直觉。不过，这直觉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比如他的成绩，总是忽高忽低，或许是过于自傲，而不努力吧。但他的推测却几乎总是对的，就连他当刑警的舅舅，都说他有当侦探的潜质，而这，并不只是一句哄小孩开心的话。
　　沉浸在自己推测里的涂斗，被母亲的敲门与喊叫声，拉回了现实。
　　“你还准备往啥时候睡？？！！”涂妈大声吼道。
　　“我起了……马上……”
　　只见涂斗匆忙的起身，穿着拖鞋晃晃悠悠地往出走。
　　涂妈收拾了一下午屋子，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半躺下休息。虽然很累，但她表情上却给人很轻松的感觉，好像如释重负的样子。全然没有了昨日医院里那种紧迫感。
　　“冰箱里有饭，自己去热一下。”
　　“哦好。”见母亲有些劳累，涂斗便没有强求，自觉的走向厨房。
　　吃完饭不久，涂斗闻到了散发在自己身上那股汗臭味。这就是在提醒他，该洗澡了。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在洗衣机旁，径直走进浴室。
　　人常说，洗澡时，水珠滴在身上，流过肌肤我感觉，能为躁动的心找到一丝平静。涂斗也确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
　　他开始思考，如果当时，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可能也就不会回想起这些记忆。可若我没有去，那个噩梦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让我身心俱疲。可笑的就是，为了摆脱一个噩梦，却迎来了另一个噩梦。
　　现在的他，不仅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要保证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不被起疑。因为他已经恢复记忆的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随着热水慢慢变温，他开始为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做心理准备。
　　突然，涂斗的洗头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表情也停住了。世界像是突然陷到了一种寂静当中，一种极具窒息感的寂静。
　　下一秒，他冲出浴室，在自己脱下的那堆衣服里疯狂翻找，甚至都不在意自己头发上的泡沫还没有冲洗干净。
　　终于，他在黑色运动裤口袋中，找到一张卡片。
　　那是心理医生的名片。
　　涂斗意识到，自己记忆恢复这件事，除了自己本人知道以外，还有心理医生和他的助手！催眠时，他们两个可就在涂斗身旁，听完了全程的。
　　而且情况还有可能更糟，如果心理治询室的电脑修好了的话，他们那甚至可能还有他记忆恢复过程的心率变化情况和录音文件。
　　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他可就危险了。
　　他看着名片，擦干手，拿起手机一边念着上面的内容，一边开始拨号……
　　“明诚谨……”
　　“1###########”
　　……
　　“明医生，好像是你的电话响了。”
　　“哦好，我知道了……那个，小薛，我这马上就开会了，你帮我接一下……”
　　“好的，明医生。”
　　得到助手的答复后，明诚谨便快步赶向会议室。经过卫生间时，突然止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系上了袖口和领口的纽扣。还用随身携带的小瓶发胶，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很快，其他人都到齐了，他才迈着优雅的步伐，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明诚谨认为时刻保持形象，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所必须具备的要素。因为，想要顺利的完成治疗，就要给病人舒适感，让他们感到放松且愉快。而提供令人愉悦的视觉感受，是达到这个目的的重要条件之一。
　　可会议室的的医生基本都是统一的白大褂，他这身蓝西装配粉衬衫，与在座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有些人甚至讨厌他的装扮，背地里总是吐槽：不就是个海归博士吗？不就是院长的儿子吗？小小年纪，才来几年，牛气什么？
　　这些吐槽多出自男医生之口，医院里但凡年轻一点的女医生、护士，都对他“垂涎三尺”。因为明诚谨不仅五官精致，相貌不凡，而且说话温柔，行为举止彬彬有礼，是很多人的理想型，甚至有的护士还说他是从画中走出来人儿。
　　桌子最前方坐着的，是年近50的女院长，也是明诚谨的母亲。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从不点破。因为要维护儿子的自尊心，只是在私底下旁敲侧击的教育儿子。
　　可能是出于私心，她非常希望儿子有朝一日能接替她的位置，为此还特地送他去留学，在外学习先进的行医理念。然后让其在工作中积累经验，还要处理好人际关系。可儿子现在资历尚浅，离她理想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医术超群，可却因为光芒太过闪耀，而引起其他男医生的不满。她知道儿子这样下去，可能会留下隐患，还可能成为他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就在这一片片嘈杂的议论声中，会议正式开始了。先是部分科室主任的工作汇报，以及对于即将到来的几批实习生的安排，之后是安保部门的问题总结。
　　明诚谨在一旁听着，一直保持沉默。可能也是这个会议开的有些枯燥，他几乎已经完全跑神儿，思绪已然漂流在外了。直到院长开口问话才把他拉回了会议：
　　“明医生，昨天…那个病人家属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病人家属？”明诚谨不知道会议进行到了哪里，一脸茫然的，看着院长，其他医生也纷纷开始小声议论。
　　院长听了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先是沉默，然后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就是你昨天下午2:42开始诊治的那个失眠男孩，听安保部门说下午5:20的时候，在诊疗室门外等候的家属突然情绪失控……当时诊疗室里是怎么回事？”
　　经过母亲的“提示”，明诚谨的思绪终于和大家同步了。先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是这样的，院长。我当时在给病人进行催眠治疗。病人催眠过程中，突然触发了好像是什么伤痛记忆之类的，开始喊叫，门外的家属应该是听到了声音。担心儿子，才会情绪失控。”
　　“催眠治疗相关的医患协议签了吗？”她追问到。
　　“签过了，都是按照正规流程走的，并无任何纰漏。”
　　院长对儿子给出的回答十分满意，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儿子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就很难翻身了。
　　接着她问道：
　　“那治疗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或者不懂的问题，提出来，大家帮你一起解决。”
　　这回语气稍微缓和一些，更像是母子间的谈话。
　　“治疗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只是……”明诚谨欲言又至，而院长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向这些前辈们“请教”，真实目的是跟他们去维系好关系，于是再次展开追问：
　　“只是什么？”
　　明诚谨陷入了纠结，他不知道那些事情该不该说。但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没什么。安保大哥，您继续吧……”
　　院长以为儿子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有些失望的看着明诚谨，皱起了眉头，同时心里也对这次治疗产生了好奇。
　　明诚谨并非不知母亲的用意，只是他感觉他说出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他默默的承受了母亲的失望。
　　又过了半小时，会议终于结束了。明诚谨不慌不忙的走出会议室，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而此刻，他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而且他皱眉的样子和他的母亲十分神似。
　　紧接着他路过设备房，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有一点点着急，因为他办公室的电脑，不知何时才能修好。里面不仅有许多患者的病历资料，还保存着涂斗催眠过程的录音文件和心率变化文件。这也是他最想要的，他现在唯一想弄明白的是一个17岁的男孩，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经历。他必须好好研究一番，所以他现在很需要他的电脑。
　　离开设备房，他继续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明医生！明医生！”
　　他疑惑的回头，看着来人。
　　那人正是他的助手，薛睿，一个积极向上、开朗活泼同时工作严谨的小胖子。
　　只见薛睿匆忙的向他跑过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怎么了？小薛。”
　　“明医生，之前找你的那个电话……”可能是因为胖，才跑了没几步就大汗淋漓，说话也要大喘气了。
　　明诚谨这才想起来，开会之前，曾让助手帮忙接了个电话，还不知是谁打来的。
　　“不要急不要急，缓一缓。你说谁找我？”
　　“是涂斗……昨天那个男孩……他打过来的。”
　　明诚谨先是一惊，然后沉思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他有说什么吗？”
　　薛睿仍然喘气不止，此时明诚谨才察觉到异样，他发现助手不是因为跑那两步，才如此紧张，而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惊吓。
　　薛睿咽了口水，先是欲言又止，然后，吞吞吐吐的回应道：
　　“我觉得，你应该，自己来听他说。”
　　紧接着他拨了个号过去，等待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澈的正太音：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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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暂时的第二男主，明诚谨登场，两男主之间，又会碰出怎样的火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