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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兰德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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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土豆,豆豆……”站在心理诊疗室外的涂妈,听着儿子的声声惨叫,情绪一度失控。她己经完全把医生的话,抛在脑后,大声呼唤着儿子。
她不知道涂斗究竟在经历着什么,但母子血肉相连,她能感受到儿子现在十分痛苦。
治疗开始之前,医生曾嘱咐过,催眠期间,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作为病人家属都要时刻保持冷静,不可强行打断医生的催眠流程。否则,不仅会导致治疗的失败,还可能会对病人自身造成不良影响,留下后遗症或者其他隐患。但作为一名母亲,听着自己孩子发出如此痛苦的声音,却无能为力,心里别提有多焦急了。涂斗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触碰着这位母亲的神经。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带着哭腔呼唤着自己的儿子,还不断用手重重地捶打着诊疗室的门,她一切过激的举动,都是想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渐渐的,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本来就不宽敞的走廊,被堵的水泄不通。
附近的医护人员见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包围圈”来劝她。见劝诫无果,几人便合力,连忙将其拉到一旁,不断的安抚着她的情绪,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逐渐缓和了下来。而此时,诊疗室内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就如同心灵感应一般。
围观的人也陆续散去,一切又回归了常态,涂妈也回归了平静。但她内心仍是有些慌乱,一直盯着诊疗室的门,紧张的等待治疗的结束。
诊疗室内,医生被门外的动静也吓了一跳。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边观察着半躺在椅子上的涂斗的情况。
涂斗似乎并没有受外面动静的影响,仍然处于第二催眠阶段中。
之前在第一催眠阶段,虽然很大程度上还原了其对梦境的记忆,但那种片段式的混乱记忆,无法满足患者自我治疗的需要。因此,医生在助手及仪器的帮助下,引导涂斗进入了第二催眠阶段,也就是“兰德状态”。
“兰德状态”指催眠过程中,被催眠者不必再依托引导者的语言暗示,潜意识自主进行记忆整理配对的状态。人在“兰德状态”中的各感官会变得十分发达,就如同将记忆中的事情重新经历一般。心理医生为了更好的治疗患者,可通过仪器观测治疗过程中患者的心率波动并暗示患者自述记忆。这一状态最早是1995年由英国伦敦的女心理医生佩尼.兰德发现并提出,2005年这一概念被W.P.A(世界精神病学协会)承认并发表在协会官方杂志《世界精神病学》上。
医生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以及出色的催眠手段,很快使涂斗进入脱离语句指令的“兰德状态”,让他开始自述记忆。还为其制造了一个催眠治疗已经结束且他己经醒来的假象,并引导他自己从潜意识中逐步还原相关的记忆,并在治疗前得到涂斗本人及其母的允许,用摄像机将一切治疗过程记录下来。
观察着眼前已进入“兰德状态”的涂斗,医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泯着杯中的普洱。就连旁边的助手也是心事重重,但也认真的盯着仪器屏幕,做着记录,丝毫不敢懈怠。
医生甚至以为,只是自己的操作失误,导致涂斗记忆出现了错乱,一遍又一遍仔细回想操作过程,想找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因为,他们始终无法相信,涂斗的自述是他真实的记忆。他们认为一个17岁的男孩,不可能会有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经历。这是他们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情。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正当他们的行医理念与理性认知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这痛苦的叫喊之后便沉默许久的涂斗,突然有了动静……
……
“嗯啊……”我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发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声音。
我缓慢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此刻,正躺在里屋的炕上。我尝试着翻身,可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胳膊,上半身就剧烈疼痛。每一次尝试,都像是要要了我的命。我要天生怕疼,只得作罢,安安分分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叫上两声,也没有人回应,本应在家的祖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多次尝试无果后,也放弃了。
我就像是一个从不锻炼的死宅,作死地跑去参加重量级拳击比赛,结果被打的筋骨尽断。然后那个浑身肌肉,小腿比碗口都粗的赢家大块头,还在一遍一遍,踩踏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
身体的疼痛最终打败了我,也掐灭了我探索真相的好奇之火。我开始后悔,我就不该跑去山里,否则身体就不会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又或者说,我就不该翻看祖父的笔记本,这样后面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
正当我后悔得甚至开始流泪的时候,我听见了脚步声,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惴惴不安。终于,声音在我身旁停下了,那人慢慢凑过身子,弯下腰,我才发现,来人正是祖父。
只见祖父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看着他的眼睛,我终于明白了他从不让我去山里的缘由。过了一会儿,我们祖孙俩的眼睛都湿润了。
我正要解释,他却先开口了:
“早在发现你看我笔记本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我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有一天会瞒不住的……现在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爷爷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我不确定现在的你是否能接受这一切……我本以为能瞒你们一辈子……”他轻抚着我的额头,然后慢慢帮我拭去眼泪。
紧接着,他又沉默了,可能是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下去,我能感受到他现在内心十分纠结。
终于,他的嘴又有了微微张开的趋势,他还是决定了,要把一切都告诉我。
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感受到一大群人正在迅速靠近,那些脚步声停到了房门口。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祖父沉默着,他们也沉默着。
紧接着,一声呼喊,打破了沉寂。
“老涂!”
我认得这个声音,声音是来自那个平时笑嘻嘻又十分好相处的村长。然而这一声呼喊,却让人不寒而栗。平时我听见他的声音,一般都是轻松而幽默的感觉。现在,却听得我直发怵,吓得我不敢说话。这种语气,我不敢相信,是我熟悉的那个村长喊出来的。
“快把门打开!”
“这么晚了,不睡觉做什么?”祖父无视了他的要求,转而回应道。
不过很明显,他不吃这一套,依然是语气强硬的,喊道:
“这是命令!快把门打开!”
祖父见状,无可奈何地转身打开了房门。小小的里屋,一下子涌进来了很多人。
我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于是艰难的把头转向他们。一群身穿军装的人,和山上看见的的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如今,我却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们。
“我觉得你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村长怒瞪着祖父,怒不可遏的说道。
“我孙子他这次放假回来,碰巧赶上了。他是不小心才跑到山上去的……”
“这可是国家机密,泄露出去,你我都是要掉脑袋的,你可清楚?”从他的话中,我能听出来,他并不清楚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不知道关于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语不发。我仔细的端详,他们大多都是那时在山上的,可是关于我的事却只字不提。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这是他们最后能为我做的。一旦我身体的异象,被高层人员知晓。那么迎接我的,将是各种残酷的人体实验。
“清楚。可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如何,不管有意还是无心,他已经看见了国家机密。东西给你,你自己处理吧!”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铁盒子,扔给祖父。
师傅见状,立马给村长跪下,声泪俱下:
“他还是个孩子啊!这药成年人如果承受不住,都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以前几乎从未见过祖父哭,今天是他哭得最多,也是最激烈的一天,都是为了我。
然而村长还是面不改色,丝毫不受眼泪的影响。他回应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要么给他用药,要么交给我们处理。不过,我们的处理方式,要直截了当得多,到时候,你孙子可就不只是变成傻子那么简单了。”
祖父拿着铁盒,双手颤抖。艰难的挪着步子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才一只手拉起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打开铁盒,从中取出一支盛装着墨绿色液体管注射器。
他带着哭腔说道:“别怨爷爷,爷爷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要好好活下去。”话音未落,他便拿起针管,向着我的血管扎去。我大概听明白了这药的用处,尝试着挣脱,可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祖父把药打入我的体内,露出惊恐惧怕的眼神。
伴随着一丝凉意,墨绿色的液体缓缓流入我的血管,逐渐流遍全身……我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我的细胞,渐渐的,这种感觉,从肢体慢慢移到了大脑。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直到眼前一片空白。
短暂的空白后,眼前又突然闪出了几个熟悉的画面,有祖父送我上返程车,有我回到学校,有我去心理治疗室……
等等,我不是去过心理治疗室了吗??怎么回事???我的大脑突然发出剧痛,这感觉,就像是有数万条虫子,在啃噬着我的脑干,吮吸着我的脑髓液,让我痛不欲生,。紧接着,所有的画面涌现了出来,从我做的那奇怪的三个梦开始后面的事一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想起来了……
……
涂斗慢慢的睁开了眼,眼前的心理治疗室和医生,都让他有了久别重逢的感觉。可他注意到医生桌上的台式钟表,这距离他进入催眠,才过了三个小时。而他却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原来,之前自己从未从催眠中醒来。而关于回老家的这些记忆,根本就不是接受心理治疗之后的,而是三个月前的。
医生利用暗示,让催眠状态下的涂斗自己,相信了这段虚假的记忆。从而从潜意识中,发掘出真实记忆:
三个月前,涂斗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他的祖父出现在了梦中,而涂斗由于这些梦,休息不好,上课总打瞌睡。被班主任停课一周,让他回家休整。父母没时间照顾他,他便趁着这段时间回了趟老家。顺便查查,关于梦境的真相,因此便遇到了之后的事。那墨绿色的药剂,可能是会将他变成傻子,可不知为何,他仅仅是丢失了记忆。而正是因为这样,他祖父和他的性命才得以保全。随后他回到了城市,继续上课。可那些奇怪的梦又出现了,同样的状况,班主任察觉到了涂斗的异常,让家长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这才有了催眠一事。
刚从“兰德状态”中苏醒的涂斗还没缓过来。静静的坐着,看着医生和他的助手。
而医生和助手,均是露出震惊的神情。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从未有人,能从“兰德状态”中没有经过任何指导,仅凭自我意识苏醒过来。
这一切,是有悖常理的。
医生愣了,呆呆的看着涂斗,什么话也不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直到涂斗唤了他一声,才缓过神来。
他咽了咽口水,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应道:“你的问题,在我能力范围之外。你还是去找更为权威的心理学专家看看吧。”
现在在他眼里,涂斗要么是一个有着奇遇的男孩,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这两者的问题,他都无法解决。他随后便把在门外焦急等候的涂妈叫了进来,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听着医生的话,涂妈也是越发担心自己儿子的状况,不过,看着儿子大梦初醒,而且稍有轻松的模样,心头的忧虑,便减弱了。涂妈甚至觉得,儿子只是做了几个噩梦而已,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正常,是自己多虑了。
涂斗想要要回摄像机,以及心率变化状况数据,他还是想把整件事弄清楚。可正当他向医生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医生的电脑突然像中了病毒,显示屏上到处是乱码。他赶忙翻看摄像机,发现里面拍了三个多小时的视频也荡然无存。
正当众人焦虑万分之时,整个诊室突然又陷入了黑暗,停电了?!
望向窗外,发现周围,一片黑暗。四周的大楼,全都停电了!?只有远处,还能看到些许亮光。
他们母子俩收拾东西离开,打算改日再来,并依靠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走楼梯下楼。
这时,手电筒的光芒照到了涂妈的脸上,那是一种慌张万分而极力克制自己的神情。
没人注意到,医生没有,涂斗也没有。
就像是除了涂妈,没人注意到,涂斗的右肩膀,正发着出暗淡的光。
包括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要是两种叙事人称之间的转换有点麻烦,其次还得不断梳理个人情感,使劲埋线。(另外这里需要提一下,“兰德状态”是我为了满足剧情需要而虚构的,它的发现者也一样,如有重名,不胜荣幸。)这章信息量也蛮大的,如果没有完全看懂,就会觉得跟之前的剧情有些冲突。请仔细品读。而且这章篇幅过长,希望读者大大能有耐心读完。而且再小小的剧透一下,这个停电,不是普通的停电。就这样。(好像也没说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