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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二十一章 端午佳节赏孔明 ...

  •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所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清晨阳光正好,恰是好好学习之时。我缓缓朗诵,却仍旧敌不过锦锦在对面发出的轻微鼾声。无奈摇头,也不好扰了她补觉。

      这小妮子早上起得早,便央着我教她读书习字。这才刚读完几首,人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锦锦这丫头,定是觉得诗书与周公相比,必不敌周公的魅力大,方与周公梦中相见去了。

      我满是惆怅地准备继续读时,门外有个声音传来,虽然青涩,但咬字清晰,不带半分含糊:“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我朝窗外张望半天,连半分人影都没瞅见:“谁!谁在那儿?”

      ‘哗啦’,窗外传来一阵瓦片碎落的声音。

      还在做梦的锦锦吓得一机灵从桌上跳起来,大声嚷嚷道:“我的猪蹄子!”

      我掩嘴笑了几声,倾身将半个脑袋探出窗外,往下一望,忘虞正满面通红,扶着一颗芙蓉幼苗,地上满是散落的泥土和破碎的花盆瓷片。

      我连忙招呼他进屋中,抽出放在袖中的帕子,替他细心擦拭满是泥土的手和指甲:“你会这词?”

      “会。”忘虞略有些羞涩地瑟缩了下手。

      我牢牢握住他的手:“别动,还没擦好呢。”

      他便只能低下头,任由我摆弄他的手。

      锦锦打了盆水,又递给我一方沥干水的湿帕,我接过:“你还会些什么?”

      “会些诗。”他如实作答。

      我颇有些惊喜:“不如你选一首,给我听听?”

      他思考片刻,便郎朗诵读道:“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会有人教他诗词歌赋?要教,也该教些实用的本领才是。诗词歌赋,合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方才会学的,用于考取功名,平添乐趣。

      我让锦锦搬来一把凳子,让他坐在上面,问道:“你家里,怎会教你这些?”

      他默不作声,只紧紧摩挲自己的衣摆。

      我不好逼他,拿起桌上摆着的一盘糕点递给他:“以后,我来教你读书习字如何?”

      “小姐,您这教书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轻剜了她一眼,她连忙止住了声,不再说话。

      这样根正苗红的好人才,埋没了,可不好!

      忘虞接过我手中的糕点盘子,拾起一块慢慢吞咽。

      我循序善诱道:“你可愿意?”

      他微微点头,他抖动的幅度不大,若不仔细看,怕是看不见。

      我兴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只是不知还能教这孩子多久......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如白驹过隙般快,一晃眼,便已到六月。

      院中的荷花已经冒出粉嫩的尖尖角,怕是过不了多久,一朵又一朵的荷花,便要开满整个荷塘。

      我坐在荷塘旁的石头上,默默看着满塘翠绿的荷叶随风摇曳。除了与锦锦闲聊,便是教教忘虞读书习字,每日最常做的也就是呆在荷塘旁,看着荷塘里一日复一日舒展开花叶的菡萏与芙蕖。

      “今日是端午。”身后传来孟绯落的声音,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转身继续盯着停留在菡萏尖尖角上的蜻蜓。

      “今晚上有灯会,可愿意看?”他坐在我的身旁,与我一同看着满池翠绿与淡粉。

      我掸了掸身后的灰尘,回道:“孟公子愿意,我自当奉陪。”

      他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欢快:“那便说定了,酉时我在府门口等你。”

      我点头,当作应答。真正回过神后,想要开口拒绝,身侧、周围都没了孟绯落的身影。

      酉时,府门口。

      我很是守约地带上锦锦和忘虞,在门口等着孟绯落。

      孟绯落牵着一匹马,走到我面前。

      等看清我身后还有两个人时,立刻黑了一张脸,口气中满是郁闷:“怎得还带上他们两人。”

      锦锦不开心地嘟嘴,挺胸表示抗议:“孟公子这是何意?难不成我们还是拖油瓶不成。”

      我连忙帮着他俩打哈哈:“不......”

      “当然是。”孟绯落很是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又朝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给他们两个准备一辆马车,还有几个长随小厮、嬷嬷。”

      小厮接了令,麻溜地跑入府中置办。

      我本想跟着锦锦和忘虞上同一辆马车,不想被孟绯落拦住,将我打横抱起,放在马背上。

      “你......不是去灯会吗?”我来不及反抗,只得迷迷糊糊地问道。

      随后他跨上马,环住我的腰身,握住我身前的马缰,夹紧马腹,马跟着嘶鸣一声,便带着我一溜烟地往城外冲去。

      风擦过我的面庞,呼啸而过。

      除了风声,还有他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反悔了,不去灯会。”

      马奔得越来越快,风越发鼓动地紧密,我只能闭上嘴巴,任由他驱着马跑向城郊。

      一晃眼,他将我带到一处高坡上,往下望去,城内灯火通明,盏盏澄红的灯笼连成一片。下面热闹非凡,便显得这里尤为静谧。我从不觉得孤独,可站在这无人寂静的山林,孤独感第一次油然而生。

      有人说过,孤独二字何解,当是有人流攒动,有瓜果田李,有飞鱼走兽,有果蝇飞虫,可热闹终究不属于自己。

      他把马缰绕在一颗腰身粗壮的树干上,又从马背上的箩筐中拿出披风给我围上:“夜晚更深露重,尤山林里更甚。”

      我拢紧身上的披风,道了声谢,自顾自坐在高坡的边缘:“孟公子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来体会一览无余的感觉?”

      看着他站在我身后,没过脚踝的青草,随风刮向一侧,扫过他的衣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你且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一个孔明灯冉冉升起,随之而来的是千百只孔明不约而同地从不远处飞上空中。映着朦胧月光,虚浮缥缈地飞向更高的天际。

      “这是你准备的?”

      “是,我们家乡在端午喜放孔明,以寄托相思之情。”

      我调整了下坐姿:“我忘了,你们溟国的风土人情与我们汐国不相似。我们端午喜比龙舟,看花灯,包粽子,你们却更喜欢放孔明灯。”

      他依着我的身旁坐下:“你还记得你曾问过我,是否相信一见钟情?”

      我揪住脚裸旁的小草,盯着一处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漫不经心道:“是啊,怎么了?”

      沙沙作响的树下,树叶在月光的照落下,在地上投射下一片片参差不齐的阴影。一阵风吹过,摇曳起树叶,我看到树后的身影。

      他褪下蓝衣,换上白袍。他的眸如深夜的潭水,亦如夜幕上高悬的星辰。

      润玉......

      他站在树后,身上似有水渍,单薄的身子被风吹起,仿若下一刻就能乘着风到月宫去。

      我想起前些日子,孟老先生的话,心中忍痛,不再看他。

      我敛下神伤,孟绯落握住我的肩膀逼迫我的目光直视于他。

      他那深墨色的眸子第一次有了颜色,斑驳陆离。他带着几分紧张,几分小心翼翼:“我......我.......我......”他面上十分纠结,涨红着脸,语无伦次道,“我......我......”他停下不再说话,瞥了眼我,又低下头兀自纠结着什么。过了半晌,他闭着眼,颇有一种大义凛然赴死的模样,“我、我欢喜你!”

      我呆呆地望着他,不知作何反应。越过他的肩头,我再次看向润玉的所藏之处。可那里,已然没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唯剩落叶,树影与月色。

      这也许是我的错觉,是我幻想中的他......

      我方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孟绯落的脸上,看着他满是希翼的面庞,我不忍开口,却也不得不拒绝。

      我爱的另有其人,不是他。

      我抓住他的手,从我的肩上拿下:“孟公子,我很感激你,但也只是感激,不会再有其他的感情包含在其中。你会是我的挚友,会是我的知己,但也仅此而已。”

      他低下头,再次抬头时,眼中已恢复一片清明,还是那双看不清情绪的深墨眼眸,他的声音很平淡,根本不像是刚刚激动说话的男子,那好似是另一个人占据了他的身体:“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润玉,是吗?”

      身姿挺拔,着一身白衣,温润如玉的面庞,慢慢在我的脑海中勾勒,在我脑海中盘踞,久久停留,经久不散。

      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我的心。

      可就算这样,我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句‘我心悦你’......

      我笑得轻松:“孟公子说笑了,润玉公子也是我的挚友,是我的知己。”

      亦是我爱的人......

      这话题太过沉重,我赶忙转了话头:“孟公子,该多笑笑。”

      他随性支着身子,仰头看向天空中已经只有指甲盖那般大小的孔明灯。

      “笑?”他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颤颤巍巍地苦苦支撑这抹笑,委实连我看着都觉费力。

      我无奈伸手将他两边的嘴角提起,直至提到另人满意的部位,我才心满意足地点头:“这样子笑才好看嘛!”

      他一边支撑着笑脸,一边僵硬地回话:“这样可以吗?”

      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可算是把我逗笑了。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赶紧把这笑脸放下来吧,莫要一直这样,否则到了城里面,非把孩子们都给吓到不可!”

      他跟着我躺在草坪上,偏过头,放下笑脸,又恢复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孟绯落:“我还是不笑,比较好。”

      我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满天繁星:“此言差矣。多笑笑,可以让自己的内心轻松些不是吗?孟绯落......”我看向他,他已然将头摆正:“你不该为了你的父亲而失去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你,你不是你父亲......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做的,便做就是了。俗话说的好,是金子,总会发光。你有才能,有想法,有抱负,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既然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为何不让自己每一天都活在愉悦中?”

      他沉默须臾,终是对我敞开心扉:“我曾经也想要对别人敞开心扉。我也曾经拥有一段最童言无忌、美好安逸的童年。可在父亲的威压和母亲每每在耳边时时警醒我的身份,提醒着我的头上身下都悬着一把刀,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地。渐渐我学会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说,渐渐学会把自己的内心所有一切都藏于心底。”

      他与我太过相似,才会觉得亲近,产生心心相惜的共鸣之情,可也仅限于此。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相似,我对他拥有钦佩、怜惜、赞赏,却永远都不会有任何儿女之情。

      “那你应该现在学会找一个人倾诉,这样你才不会觉得身上背负太多。”

      他凝视着我,眼中划过一瞬明亮,却也是在一瞬之间破灭:“我有过一个人想要倾诉,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我默然,我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曾经可以让他敞开心扉的人,是我。可也是我拒绝了他......

      他学着我的模样将手搁在脑后:“我这辈子怕是只能活在框框条条中。等三月之期到了,我会亲自将你护送出城,到时候,还得让衾姒姑娘替我看看这大好山河才是。”

      我遥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星辰,没头没脑地回道:“也许,我没机会看到那大好河山,说不定得让孟公子替我好好看上一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对不起各位,最近我事情比较多,而且我不是专业写手,所以可能这个月都变成每个星期不定时更新!今天先把这一世完结,完成后看情况更新两篇番外,我们就继续回天宫搞事情。
    在这里,给各位说声抱歉!但,作者保证绝不弃更!自己挖的坑一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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