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炮灰了[穿书]》禾望

7、第 7 章

　　身为贵妃，何鸾出门遛弯，身后就坠了十几个宫人，浩浩荡荡，尤为惹眼。

　　所经之处，宫人皆行礼跪拜行礼，就算何鸾已然走远，也不敢随意起身，更不敢多说一句贵妃闲话。

　　何鸾心知这群人惧怕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嘉帝。

　　这便是暴君的厉害之处。
　　就算他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随口将他跟赵妃身份互换颠倒，这晋宫上下也要配合着一起眼瞎。

　　“大昏君。”
　　何鸾嘀咕一句，低头提起太过繁复厚重的裙摆，无视宫人们隐晦的打量，加快步伐。

　　湖心亭离素辛宫不算太远，穿过两三座宫殿，便隐约能看到一片由假山环绕的湖。
　　湖面波光粼粼，倒映一捧弯月，四周处处飘散着河灯，有专门负责侍弄的宫婢蹲在湖边，一盏一盏地摆放。

　　“纸做的花灯。”

　　何鸾看清宫女手里捏着的花灯，一时好奇，凑近了看她折的是什么花。

　　宫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小小地惊叫出声。

　　她低着头，眼前只能窥见一习华贵裙摆，便以为自己冲撞了哪位贵人，惊慌失措地跪倒：“奴婢无意，贵人恕罪。”

　　这般失态，在宫里要受重罚，小宫女着急害怕，可却听身边人温声道：“我只同你说句话，莫急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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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朦胧月光，身着艳色宫裙的美人长身玉立，凤眸逐笑，宫女抬头望去，恍惚是月宫仙人下凡人间。

　　“您、您是？”她看痴了，结结巴巴地问。

　　何鸾身边，有离得近的太监大声斥道：“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行礼？”

　　小宫女打了个颤，回过神来，连忙跪地叩首：“奴婢失礼，奴婢不知是贵妃娘娘驾到，奴婢……”

　　“好了。”何鸾看不得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给自己下跪磕头，皱眉看了一眼说话的太监，打断小宫女的赔罪，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几朵河灯，声音温和，“这些灯都是你自己折的？”

　　小宫女跪在地上，局促点头：“奴婢一直负责湖心亭的河灯，每日都会折上一些来放。”

　　“这些河灯很漂亮。”
　　何鸾笑了笑，不管湖边泥泞湿润，大大咧咧挽起裙摆，俯身亲手将一枚河灯点亮，放进湖中。

　　河灯摇曳，烛光微动。
　　放灯人神色悠然，眉眼如画。

　　宫人们看得晃神，小宫女脸上浮起红晕。
　　紫檀轻咳一声，宫人们微微垂头。

　　晋宫竟有如此一处浪漫的地方，是《走狗》里不曾描写过的好风景。

　　何鸾蹲在湖边半天，看着河灯缓缓飘向湖水中央，不由好奇这里日日放灯的缘由。

　　问起小宫女，小宫女却摇头，老实道：“奴婢也不知，嬷嬷们不肯告诉奴婢。”

　　不肯告诉吗？
　　何鸾下意识看向紫檀，总觉得这位嘉帝派来的女官应该知晓不少后宫秘辛才是。

　　他本意是出门溜弯，不想被几盏河灯勾起了兴致。

　　何鸾准备试着跟这位难搞的女官套话，径直往湖心亭走去。

　　半道上，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紫檀啊。”
　　紫檀走近他身前，轻轻福身。

　　何鸾清了清嗓子：“紫檀姑姑。”
　　紫檀抬眼：“贵妃唤奴婢有何吩咐？”

　　何鸾握拳，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偏头小声问：“这湖心亭日日放灯的来历，你知不知晓？”

　　紫檀一脸淡淡：“奴婢若说不知呢？”

　　何鸾满脸不信。

　　紫檀垂眸不语，待何鸾在湖心亭里落了坐，便叫人打来湿帕子，亲自擦拭他不小心沾了泥渍的后裙摆。

　　眉目冷淡的女官俯首低垂，侧脸清丽婉约。

　　何鸾皱起眉，对她跪坐在自己脚边为自己擦拭裙的动作感到极不舒服。
　　他抿着唇，欲言又止：“你别，我……”

　　紫檀拧着帕子，平静道：“贵妃收一收脚。”
　　何鸾：“哦。”

　　然后乖乖巧巧，缩回双脚。

　　片刻后，何鸾突然回过神。

　　怎会如此！
　　他为什么要那么听紫檀的话？？

　　闷闷不乐地晃了晃脚尖，何鸾轻扯裙摆：“别擦了。”

　　紫檀顿了顿，抬眼与旁边宫婢交换视线，宫婢颔首，熟练地递上一块新的湿帕。

　　何鸾：“……”
　　这、这群大胆奴婢！
　　真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何鸾心中吐槽，紫檀却突然开口道：“湖心亭里的河灯，是先太帝在位时，为一位宠姬所放。”

　　嗯？
　　何鸾的思绪被她瞬间吸引，晶亮着眸子看向紫檀，满是好奇。

　　紫檀好似没有察觉他的炙热目光，依旧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平静道：“宠姬是三品官员次女，瑰姿艳逸，入宫便得先太帝专宠，后宫一时形同虚设。后来乞巧节至，先太帝为博美人一笑，便亲手为宠姬于湖心亭放了满池河灯。”

　　何鸾闻言，越发好奇：“不知那位宠姬是哪位娘娘？”
　　竟能勾得年轻时候的先太帝宠爱至此。

　　在何鸾的认知里，《走狗》中先太帝一直是个活在别人回忆里的中年帝王，后宫无数，别说专宠了，多得是被他一睡就忘的美人，未曾想年轻时反倒还专情过一波？

　　紫檀又道：“这位宠姬，贵妃应有耳闻。”
　　何鸾：“嗯？”

　　“先太帝当年赐封号湘，宫人们称其湘妃娘娘。”
　　何鸾惊疑不定，隐隐感觉有几分耳熟。

　　“湘妃死的时候，投了湖。”
　　紫檀说着，突然笑了笑，轻声道，“后来先太帝追忆过往，便将那座湖取名为湘妃湖。”

　　湖边，夜风微凉，细碎发丝吹到鼻尖，何鸾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他身上有点冷，心底还有点瘆得慌。
　　好好一个帝妃爱情故事变成了恐怖故事不算，紫檀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宫里人是不是都有点变.态基因在。

　　何鸾搓搓胳膊，宫裙上的泥渍也已经被紫檀擦得干干净净。眉眼素净的女官替他整理好裙摆，起身时问：“贵妃娘娘可还想多听奴婢说些宫里的典故？”

　　何鸾拨浪鼓似得使劲摇头。

　　得了吧，好奇害死猫。
　　他怕听多了做噩梦。

　　何鸾起身，脚底好似踩着棉花，再望向湖边放灯的小宫女，倒庆幸起对方还不清楚真相。

　　无知是福啊。
　　思及此，何鸾有气无力地深吸一口气，恹恹道：“回宫吧，回宫。”

　　兴冲冲地来，丧兮兮地走。

　　何鸾提着裙摆大步流星，穿过来时路过的一从翠竹小径。

　　路上，除了两个掌灯太监在前，余下宫人们皆走在他身后。快到小径尽头时，众人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刚听完鬼故事的何鸾：“……”

　　“是谁在装神弄鬼。”有宫人左右看去，厉声道，“鸾贵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滚出来！”

　　随后，细碎声音突然停顿了片刻。

　　阴暗角落里，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影慢吞吞地移动了下。

　　趁着月光，何鸾定睛，看清竹林下蹲着个小孩。

　　小少年浑身脏兮兮的，大概十一二岁年纪，因为太过瘦弱，眼睛显得很大，下巴也很尖，一身锦袍分明是细滑缎子，却偏用粗糙布料在好几处打了补丁。

　　被人发现，少年的神情不见瑟缩，把抓着东西的手向后背了背，就鼓着脸看向众人，嘴巴紧抿。

　　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何鸾转头，看向紫檀。

　　紫檀眉心拧起，一眼认出少年身份。
　　“宁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宁王？
　　谢幼宁？！

　　何鸾眨了眨眼，一旦年龄与身份对上号，他就很快想到了眼前孩子的身份。

　　谢幼宁，先帝遗孤，是嘉帝谢厉那短命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

　　先帝去世后，谢幼宁被嘉帝封为宁王，留在宫中亲自教养。

　　然后就养成了这般样子？
　　何鸾不敢信。

　　《走狗》一书中，谢幼宁出场次数不多，唯二的两次出场却都极为出彩。

　　第一次，皇宫围猎。
　　小宁王意气风发崭露头角，狠压男主赵雪满声势风光，夺得头筹。

　　第二次，暴君谢厉自戕，晋宫覆灭。
　　宁王果决，自毁容貌，连夜带着为数不多的谢氏旁支冲出晋宫，保全了谢氏残存血脉。

　　可眼前，谁来告诉他，这个跟小乞丐似的孩子，竟然就是小宁王？谢厉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何鸾又气又想不通。
　　他一想到日后暴君出事，还要连累亲侄子自毁容貌，从此过上躲躲藏藏的日子，就更难受了。

　　何鸾看不得小孩受苦，闭了闭眼，见小少年脸上脏污，便叫紫檀取了干净帕子，上前递给他。

　　谢幼宁没有动，仰着头看他，又看看紫檀，最后目光又落在何鸾身上，突然说：“我认识你。”

　　何鸾愣了一下。
　　谢幼宁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低声道：“你忘了？我们一起，在御膳房，偷过刘大的鱼！”

　　何鸾自然不记得这一段，却又瞬间明白过来。

　　应该是原先的小质子跟小宁王一起偷过鱼。
　　至于刘大，许是御膳房里哪个厨子的绰号。

　　谢幼宁见他半天不吭声，面色紧绷：“你不记得我了？”

　　谢幼宁眼底浮起一阵难过落寞，何鸾连忙开口：“怎么会！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怕认错你。”

　　谢幼宁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何鸾表情真诚。

　　两人对视几秒，谢幼宁算是信了。

　　少年瞥了眼何鸾身后的宫人，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拉住何鸾的手腕，仰头道：“你跟我来。”

　　说完，就要拉着何鸾往竹林走。

　　何鸾踟蹰，他有点担心，要是跟谢幼宁一起，万一谢幼宁问起两人当初怎么偷的鱼，他答不上来怎么办。

　　谢幼宁十分敏感，瘦巴巴的小脸皱成一团，抿唇问：“你不想跟我走？”

　　“没有。”
　　何鸾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勾一下谢幼宁的小指，故作轻松道，“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谢幼宁见何鸾动作亲近，唇角微翘。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