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炮灰了[穿书]》禾望

12、第 12 章

　　“宫里没有谢熹的衣物，那年谢熹病重，太后等人怕过了病气，瞒着前朝在谢熹病去前日，用一把火将他穿用过的东西全烧了。”
　　谢厉看了眼日头，轻笑，“火烧的很旺。”

　　有人夜里看花，有人雾里看海，还有人扔下原子弹，从不回头看爆炸。
　　谢熹乃先帝名讳，谢厉那几句话，几乎抖落出一些在原小说中都没有被提及到的晋宫秘辛。

　　霎时间，满院的宫人集体腿软，“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谢幼宁睁大眼睛，指尖屈起，死死扣成拳。

　　何鸾：“咳咳咳咳！”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伞柄落到地上，喉间一痒，发出一阵惊天地的咳嗽音。

　　谢厉垂眸看他一眼，眼底略略划过一丝嫌弃：“贵妃有话要讲？”

　　“没有没有。”
　　何鸾捂紧嘴巴，急急摆手，他能有什么话讲，难不成他还能问问嘉帝，你妈是不是跟你哥有仇啊，还不等人驾崩呢，就先把衣服烧没了。

　　他还想多活两天呢！

　　谢厉倒没有真等何鸾发表什么高见，话说完，看都不看周围人一眼，便又背手踏回寝殿，仿佛刚刚踏出宫门那几句话，只是为了通知众人——
　　他，嘉帝，晋宫的主人，睡醒了。
　　还不快滚进来伺候。

　　见此情形，冯安他们非常习惯的从地上爬起来，呼出一口劫后余生的凉气后，赶忙取来净水巾帕，捧着铜盆鱼贯而入。

　　这心态也是稳得不行。
　　何鸾正感慨地看着这群训练有素的宫人，旁边，江蝉替他收好落在地上的油伞，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胳膊。

　　“嗯？”何鸾侧目一看，正对上谢幼宁完全冷下来的、如幼狼般狠戾的通红双眸。

　　“太后为何要这般对我父皇。”谢幼宁不懂，谢厉从不跟他讲他父皇的旧事，只告诉他，时候到了他便能知晓当年事情的全部。

　　可这就是真相？
　　残害他父皇至死的凶手，真就是太后？

　　谢幼宁咬紧牙根，有一缕血丝从他唇角流出来，指骨攥出青白之色。

　　“谢幼宁！”
　　何鸾心头一堵，大喝一声，上前猛地掰开少年紧闭的下颚，发现他只是咬破了舌尖。

　　深吸一口气，何鸾正了神色，严肃道：“别自己胡思乱想，太后是你父皇生母，她便是再如何不堪，也绝不会亲手害你父皇。”

　　何鸾穿书前为了视镜《走狗》，通读过好几遍原文小说，他虽不知先帝谢熹的死竟另有隐情，但太后必不是主谋。

　　“我……”谢幼宁闭了闭眼，强忍恨意，眼眶通红，“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父皇是她的儿子，她怎么忍心？”

　　“或许是怕死呢。”何鸾苦笑一声，也不知怎么说，低声道，“是人都怕死吧。”

　　谢幼宁揉了把眼，努力淡了情绪问：“你也怕死？”
　　何鸾说：“我也怕。”

　　谢幼宁抿唇，不服气道：“可我不怕，我将来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便是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何鸾拍了下他的脑袋，失笑道：“你才多大，就在所不惜了……”

　　正说着，他便渐渐没了声息，想到书里谢幼宁的结局，一时竟没了言语。

　　与此同时，何鸾也终于想明白，为何谢幼宁穿的这身嘉帝旧衣，袖口会有那么多的磨损。这是源于谢厉自幼习武，常与刀枪剑戟为伴，故而衣服时常破旧。
　　谢熹与谢厉不同，虽是长兄，却好文厌武，是位不折不扣的文帝。

　　如今，谢幼宁穿起这身旧衣，细看倒是与谢厉颇有几分相像。

　　何鸾暗自摇了摇头，见谢幼宁冷静下来，同他道：“走吧，回殿内。”

　　谢幼宁舔了舔破皮的舌尖，在殿外院里环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打的兔子呢？”

　　何鸾：“呃……”
　　谢幼宁：“你看到了？”

　　他追问起兔子去向，何鸾没办法，只好故作冷漠道：“死了，御厨把它做成麻辣兔丁，晚上想吃吗？给你送一份。”
　　谢幼宁摸摸脑袋：“哦。”

　　何鸾看他发愣，以为谢幼宁又沉浸在了方才的情绪之中，刚想出言安慰，就看到谢幼宁咽了口口水，好奇问：“麻辣兔丁好吃吗？”

　　他平日练习射猎，打到的兔子不敢带回青松阁，大多时候就地取火烤来充饥。兔肉对谢幼宁来讲，着实算不上什么美味，有几回肉没烤熟还闹起肚子，生了病，把他奶娘吓个半死，差点去找谢厉拼命。

　　谢幼宁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何鸾忍不住笑了，拍着胸脯道：“当然好吃，不好吃你来找我，我赔你一桌满汉全席。”

　　谢幼宁看着何鸾笑容，抓了抓头发，耷拉下脑袋，“对不起。”
　　何鸾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道歉？”

　　谢幼宁搓着有着线头的袖口，老实说：“之前骗你，说把送来的饭菜全吃了。”他顿了顿，为难道，“其实是被我奶娘发现，偷偷倒掉了。”

　　谢幼宁的奶娘是他生母陪嫁，他生母离世早，后来父皇病逝，身边最后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忠仆。
　　可惜的是，谢幼宁的奶娘被后宫倾轧给吓怕了，情绪崩溃后，终日守在青松阁，自己不出门，也极力禁锢着年幼的谢幼宁，并仇视着宫里的一切人或事。

　　这些话谢幼宁没有说，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何鸾别为此讨厌他。
　　何鸾摸摸谢幼宁的头发，表示理解。

　　不就是家里大人不喜欢小孩随便吃外面陌生人给的东西嘛，有点警惕心是好事，他都懂。

　　素辛宫内。
　　何鸾跟谢幼宁磨磨叽叽回到正殿，谢厉正坐在长榻上喝茶。
　　宫人呈上来许多糕点，嘉帝似乎终于大发慈悲，还留了几碟凉国的特色点心。

　　何鸾受宠若惊，认为暴君这是典型的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不过甜枣他吃了，就盼着暴君不要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骚操作。

　　好在一路平安到了晚膳。谢厉本身话不多，虽不食肉糜，却杯杯尽是烈酒，不仅自己喝，还眯起眼，要谢幼宁与之对饮。
　　少年人何曾饮过烈酒，整杯喝下去，眼神都直了。

　　谢厉摇头轻嗤：“没用。”
　　谢幼宁被呛的眼泪都出来了，偏不服输，口齿不清道：“我、我还能喝……再来一杯！”

　　冯安苦着脸，提着酒壶，偷摸将烈酒换做果酒，给谢幼宁斟满。
　　谢厉见状，不屑嗤笑一声，倒也未曾责罚。

　　旁边，何鸾假做没看到这一切，一心吃吃喝喝，致力做一株完美壁花融入其中，一时竟也十分和谐。

　　晚膳过后，谢幼宁醉得昏昏沉沉，何鸾不放心，看着谢厉那边的太监将人背起，送上小轿，忍不住吩咐。
　　“记得给宁王煮碗醒酒汤。”
　　“吐得厉害就请个太医。”
　　孩子还小，可别给整成酒精中毒了。

　　太监们连连称是。

　　何鸾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才回到殿内，不想谢厉竟案前批起了奏本。

　　何鸾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找个借口开溜，谢厉停下了笔，轻笑一声道：“你对宁王倒是上心。”

　　何鸾头皮一麻，想到谢厉素来喜怒无常，危机感顿升，“哪里哪里，我明明对陛下最上心！”

　　谢厉轻哼一声，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贵妃既然得闲，不如来为朕读读奏疏？”

　　何鸾如临大敌地退后一步，“这不好吧？后宫不得干政。陛下你……”

　　“啪”地一声，谢厉将奏本扔到何鸾面前，用行动打断了他接下来的一番话。

　　何鸾：……
　　行吧，你是暴君，我小命要紧。

　　只是等何鸾打开奏本，他就后悔了。
　　原因无它，这奏本页内全是洋洋洒洒的大篇文章不说，通篇皆用繁体，中间还夹杂了许多他不曾见过的文字。

　　这可比看话本复杂太多了！拆字认半边都搞不懂的那种！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读，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连蒙带猜。猜都猜不出来的，他就跳读！

　　何鸾一边乱读，还不忘观察谢厉的神色，见暴君还是一副万事不经心的懒散模样，何鸾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道经过几番跳读，谢厉突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何鸾磕磕绊绊的棒读：“难怪宁王喜爱贵妃。”

　　何鸾：昂？

　　“怪先太帝不好，将你教成这般样子。”谢厉叹息一声，从何鸾手中取回奏本，目光垂怜，“朕明日与太傅求求情，请太傅允你与宁王一同进学可好？”

　　何鸾：？？？
　　他是不是被误解了？

　　何鸾很想分辩两句，自己好歹也是九年义务教务毕业又经历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不是没文化！

　　何鸾越想越恼，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顿时鼓足勇气道，“我有一二问题请教陛下！”

　　谢厉饶有兴致地抬眸。
　　何鸾清清嗓子，问：“陛下可知，狐狸为什么容易摔跤？”

　　谢厉眉头轻皱，不言。
　　何鸾得意一笑：“因为狐狸狡「脚」猾。”

　　何鸾又问：“陛下又可知，大雁每年为何要飞到南方过冬？”
　　谢厉沉默，何鸾拍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因为大雁走不过去，要飞的呀！”

　　谢厉太阳穴突突的跳，正欲训斥，却见何鸾一时脑热，神色兴奋，双颊绯红如霞，眉眼都跟着生动起来，如一只玲珑活泼的烈日牡丹。

　　“陛下可还知，板砖跟鸡毛掸子打头，哪个比较痛？”

　　谢厉凝视片刻，又垂下双眼。他倒真以为能从何鸾嘴里听到几句有用的，没曾想全是些市井里的歪斜说道。

　　“不想进学就闭嘴，不然以后也别开口了。”谢厉贡献出他平日里最大的仁慈，没再让何鸾说下去。

　　何鸾：……
　　何鸾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迎上谢厉凉飕飕的黑沉双眸，顿时清醒冷静下来。
　　他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盯着谢厉，生怕对方下一秒就叫人把自己拖出去斩了。不过谢厉懒得再逗弄他，自顾提笔批改起奏本。

　　谢厉眉眼极其锋利，鼻骨高挺，垂眸批改奏本时，烛火熠熠，倒是给他冷漠锐利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确实赏心悦目。

　　何鸾舔了舔嘴角，很快移开视线。
　　美人从来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暴君虽好，却不可多看。

　　不过何鸾不清楚的是，就在自己移开视线没多久，案前批改奏本的谢厉笔锋一顿。
　　抬眼间，谢厉挑眉看了何鸾片刻，眼底掠过几分矛盾与晦涩，方才重归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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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ips：
①未成年人不得饮酒。
②烈日牡丹-牡丹鹦鹉的一种
③冷笑话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