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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寒江 ...

  •   曲倾歌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只两日行程就赶到了洛城。
      离开洛城近三个月,看惯了行军坎坷,战场残局,在回到这安居乐业的南都,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曲院已人去楼空,原本错落有致的庭院如今已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申屠远早已带着人转移到了顾青的书坊,地方不大却也足够栖身躲藏。
      再见到曲倾歌时,申屠远有些激动,拉着他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在他们离开南境出征西南后,申屠远接管各路消息情报,秭归茶楼却一直没有联系上,前去调查的扶青也没了回音。
      于是申屠远也暗中探查了一番,不料京城的情报网几乎被斩断,费了些时日才查到代老板阮天华并非是患病休假,而是遭人胁迫,逼不得已关了茶楼。
      一直负责燕京联络的书生传来消息,扶青回到茶楼后遭到埋伏被抓,此后再无消息,京城里的弟兄也藏了起来,暗中行事。只是一旦有消息想传送离京,就会被拦截,他们推测,有人反水。
      申屠初步估计,多半是阮天华抵不住招了,否则这许多内线,寻常兄弟未必都记得,他作为代理总管,总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些。
      猜到如此,申屠远便一早做了打算,将重要的事物提前转移了地方,却在最后一天,有一帮官兵模样的人,粗鲁的闯进了曲院,要拿人。弟兄四散撤离,虽走了大半,仍旧有几人走散不知去向,其中便包括秦漠和叶苒二人。
      申屠远眉头深锁,沉声道:“调查过了,这帮人是京城来的,武络的手下,明摆了是冲着公子来的。他怕是要对公子不利了。”
      另一人道:“当初便看他不顺眼,原来最终捣鬼的是他!早知如此当初便留他在东郃,省得害人!”
      曲院的弟兄似乎对这次的事件格外愤恨,遭遇背叛和围剿实在寒了心,一人起头便叽叽喳喳四下说了起来。
      倾歌皱眉听了一会儿,看向申屠远道:“扶青那边我会去解决,你带人仔细整顿一番,另外,务必找到秦漠和长生的下落。”
      申屠远道:“这个自然,早就拨了一些弟兄去打听了。你这边我不放心,武络明摆着是逼你出手,那人阴险狡诈,不知有何阴谋,你不能贸然回京。”
      倾歌摇头:“终归是要去的,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再如何打算,也不敢轻易取我性命,要救回扶青,只有我去。”
      “公子……”
      倾歌道:“你继续留在洛城,我和黄泉一起走,若是萧夜辰回来了……若是他回来了,让他安心在洛城等我。”
      于是他们也只在洛城稍作停留,翌日一早就朝着北方燕京奔驰而去。
      虽临近开春,可北方依旧寒冷,仅仅只越过一片山区,就觉得气温陡然降低了许多,四肢都有些麻木起来,再看远方仍有近四天的行程。
      远在西南面的萧夜辰蓦然打了个喷嚏,浑身一个激灵,就像从寒潭里冒出来似的,禁不住抖了三抖。
      再往前走三天就能到走马泉,一路上也有过零散的乱党,可也就是远远的瞪了两眼,就连滚带爬的散去了。
      萧夜辰禁不住在想,不会连走马泉的暴徒也是这德行吧……
      倾歌已离开了五六天,算一算行程,约莫是该行到钱水镇了,然而却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几乎都快消失了一般。
      料想中的污糟气息没有出现,那些新起的暴徒也未成气候,将将围到粱州就走不下去了。
      萧夜辰到达粱州时,他们已被粱州守军冲散,沈宁带人一波扫平,根本未费什么气力。
      一路到了走马泉,彻底肃清所有乱党已是一个月后。再无多少波折,不过是分的散了,时间这才拖久了些。
      暴动平定,萧夜辰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洛城。
      在齐风转醒后,莫陵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便跟着萧夜辰先行赶往洛城,一路随行的还有章寻飞几人。余下的大部队由沈宁和顾青领导缓些回南境。
      而这一路萧夜辰只用了三天,更是一路奔驰冲向曲院。然而入眼的破败却让他心惊,忐忑的心一下跃到了嗓子眼。
      “哐啷”一声推开虚掩的大门,萧夜辰踏进院子里高声呼喊起来。
      黄昏的余晖拖着院子里的残影,带着无尽的荒凉。
      喊了许久也无人回应,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撞击着残破的门窗。
      莫陵跟了进来,道:“定是不在了,既然被人盯上了,申屠远肯定已将人都转移去了别处。”
      “何处?”
      莫陵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随我来。”
      几人在街上绕了几圈才从一处巷子转了进去,避开堆砌的杂物来到一道暗门外。
      这巷子十分窄小,基本只容得一人通过,又堆放了许多杂物,几乎没有容身的地方,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条巷子,更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一条巷子里会藏着一道暗门。
      穿过了暗门,曲折的绕了一段路,连萧夜辰都有些晕了,这才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正是顾青书坊的后院。
      几人的出现让院子里忙活的人都愣了一下,旋即就有人去里间通报了。
      章寻飞抱怨道:“你们都这么麻烦的么?哪儿来这些弯弯绕绕的,从大门走多近啊。”
      莫陵道:“如今洛城并不安全,可能四处都有人盯着,你若想死,自个儿出去死。”
      章寻飞挑眉,正想顶两句嘴,里间申屠远匆匆跑了出来,开口就道:“出事了!”
      众人正自茫然,里间一人扶着门框探出身来,咳嗽着道:“让他们进来说。”话音未落,黄泉也跟了过来,想拉着他回屋休息,谁知刚碰到那人衣袖,就被狠狠打开。
      萧夜辰诧异的看了过去,扶青和黄泉之间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种画面,而此时此刻他们既然都在,那倾歌呢?
      这么想着,他便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屋子内的三人都沉默了下来。申屠远蹙眉不语,黄泉眼神飘忽不定,扶青则脸色煞白愣是呕出一口血来。
      黄泉心急想去查看,却又被扶青愤愤推开,正撞上了莫陵。
      看出了气氛的古怪,萧夜辰隐隐觉得出了事,一直不见倾歌,心中的不安逐渐浮出水面,终是不耐烦道:“到底出了何事?人呢?”
      扶青看了黄泉一眼,恨道:“你问他!于情于理都不该将倾歌牵扯进来!”
      萧夜辰朝黄泉看去,眼中隐隐有些怒意,仍按压着怒火,沉声道:“那你说,倾歌怎么了?”
      黄泉眉头一紧,盯着扶青道:“若能选择,我万死也不愿让公子去送死!”
      扶青冷哼道:“你明知倾歌的性子,却为何要将此事告诉他?他是情愿自己来,也绝不会让你我拼命的人!”
      “我如何拦得住!更何况出事的是你,你让我如何冷静对待!我一直跟在公子身侧,如何瞒得住!”
      “我扶青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好一句死就死了,那我呢!”
      “那也好过让倾歌去送死!”
      这话听在萧夜辰耳中越发怕的慌,那二人仍在争执,他却再也忍不住,一脚踹翻了椅子,吼道:“都他妈闭嘴!申屠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倾歌在哪儿!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字一句告诉我!”
      申屠远皱眉道:“倾歌回了燕京,为救出扶青,拿自己去跟武络换人。”
      这半个多月里扶青伤势渐愈,为了此事和黄泉几乎闹到决裂,申屠远脑中一团乱麻,弟兄们嚷着要去燕京救人,整个都是乱糟糟的。正好此时萧夜辰回来了,申屠远竟觉得这心里一下就有了着落。
      萧夜辰差点儿没气死:“多久的事?武络可有传话?”
      申屠远道:“半个多月前,武络倒是没说什么,就像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萧夜辰立刻就折身往外走,章寻飞却将他拦了下来,壮实的身子顶着他,半分也不让。
      “干什么?”萧夜辰眯眼道。
      章寻飞:“急什么,遇上他的事你就乱了阵脚。都没搞清楚那个武什么要干什么,你就冲?脑子扔战场还没带回来么?扣了人肯定有所求吧,就像他抓了那家伙,要倾歌去换人一样,如今倾歌在他手上,他总得图点儿什么。”
      他说的在理,萧夜辰看了一会儿也渐渐冷静下来,退回屋中捡了个椅子坐下。
      黄泉静静地看着章寻飞,思虑了半晌淡淡道:“倾歌的身份被人挑了。”话音落扶青立刻出手按住了他,扫了一眼章寻飞,示意有外人在不便多说。
      然而黄泉却并不理会,避开他的手道:“萧文轩知道了倾歌的身份。”
      章寻飞眨眨眼,茫然问:“身份?什么身份不能给皇帝知道?他是逃犯?”
      萧夜辰沉吟半晌才低声道:“他是东郃人,白兮王。”
      原本章寻飞还不以为然,直到他说到“白兮王”时,神色才微微变了,缓了好半天才道:“他是东郃皇族?我竟然不知道!我就说初见他时,就觉得他身上有种贵气,那种威压也并非寻常富家公子,原是个皇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扶青道:“自然是上京救人。”
      章寻飞道:“这些人也不够啊,军队还在后头呢,算脚程的话约莫明日晌午能到。就算到了,也不能立刻就走吧,这么赶路,不到京城就累死了。”
      扶青怒道:“难道任由倾歌在武络手里?你能安稳坐等,我们可做不到!”
      申屠远叹了一口气,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陵,问道:“如何了?伤势可还稳定?”
      莫陵道:“外伤是没问题了,内伤却一直在反复,这种身体即便到了京城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听我一言,休养三日再出发,武络再如何,他多少也要忌惮一下东郃帝吧。”
      扶青便不说话了,手攥紧成拳。
      莫陵看得出他内心并不好受,一向孤傲的他从不会累及他人,身为影卫统领更是能出色的完成所有任务行动,但如今他却失手被擒,最后甚至连累到主子生死未卜。
      他何时有过这样的神情,懊悔愤恨,绝望,还有心如死灰。原本还有黄泉能安慰安慰他,可眼下的情况,黄泉的心里未必就比他好过,那也是一个倔强的少年。
      莫陵拍了拍他的肩道:“天色晚了,我熬一盅药你喝下,一切明日再说。”
      萧夜辰也起身往外走,道:“我先回府上,一有情况立刻派人找我。”
      申屠远收回目光,看向斗气不语的二人,叹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好么,你们呕什么气。若不是我送信给黄泉,倾歌能知道么?罪魁祸首是我,你们说两句啊。”
      扶青起身离开了屋子,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步履有些摇晃,扶着墙一步步消失在廊下尽头。
      黄泉在屋中站了过一会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申屠远的话,当他回神看到空荡荡的身侧后,也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月上枝头,萧夜辰回到了王府,刚进门没多久,福福就冲了出来,直往他怀里扑,活脱脱就像只短毛狗。
      哭了一会儿,萧夜辰才勉强将他从身上撕了下来,没有平日里的调侃和逗趣儿,径自就上里屋去了。
      福福诧异,跟了过去,在没看到曲倾歌后,他再迟钝也感受到,出事了。
      趴在门口小心的看了一会儿,他便溜回了自己房间。
      萧夜辰靠在椅子上揉着眼角,眉心紧蹙,就觉得这几年过的乱七八糟,竟没几件真正顺畅的事。
      正自想着事,窗台在飞来一封信,封蜡完好,笔迹却陌生。
      打开信后,入眼的便是“东郃密谋”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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