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解卿心锁》追逐阳光

9、第8章

　　“小弟，今天有演出么？”出去买菜见他在拾掇，买菜回来他还在拾掇，许雅敏这才知道许耕墨今天是要去登台表演。在衣着上这么上心，除非他有演出任务。
　　“给一部电视剧配乐，报酬挺高的。姐，这身怎么样？”许耕墨在客厅玄关旁贴墙的落地镜前转了个圈。
　　“帅呆了，你要是对穿着天天这么上心，早给我找着弟媳妇了。” 许雅敏看着打扮得周周正正的弟弟打趣道。
　　许耕墨平时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形，穿着也不是特别讲究，挺随意，但其实他在服装搭配上还是挺有天赋的，白天登台的扮相，晚上登台的扮相，室内表演的扮相，室外表演的扮相，都挺有能耐的，拾掇得非常好，看上去给人的感觉自自然然，舒舒服服。当然，跟他身材条件好也有关，一副天生的衣服架子。
　　“你弟弟天生丽质玉树临风，就是穿个沙滩裤上街找媳妇也就一二三的事。”许耕墨臭美地道。
　　“你倒是一二三给我看看呀，”许雅敏从厨房洗了把手走出来，“坐下吧，我给你把头发弄一下。”
　　“哦……也行。”许耕墨迟疑一下，在镜前坐了下来。
　　“怎么样？”许雅敏把许耕墨头顶中间稍长的头发往后梳，用皮筋束了个兔子尾巴，再用一条细小的紫色绸带扎了一遍。
　　“挺好的，显得很时尚。”许耕墨满意地笑道。
　　“要喷点啫哩水么？”
　　“不用，这样显得自然，大白天的喷了会给人一种油滑的感觉。还是姐厉害，本来还准备去谢蓉那。”谢蓉是许耕墨普安老乡，在音乐学院对面街上开了家美发店。
　　“去哪演奏啊？”许雅敏好奇地问道。昨天下午她去上班了，和伊剑平吃饭谈的事许耕墨昨晚忘了跟她提。
　　“剑平他公司请我去配乐，人家公司高管拿不准我的水平，想先检验一下。”
　　“什么牛皮哄哄的公司呀，别去了，鼎鼎有名的青年古筝演奏家许耕墨先生都没听闻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正规公司，野鸡公司就别去理会了。”许雅敏不满地道。
　　“姐的话让在野鸡公司上班的剑平听到会很伤心的，”许耕墨笑道，“隔行如隔山，人家是影视公司，哪会关心民乐方面这个家那个家的。星罗公司不说在咱们市，就是在全国也挺出名的，你喜欢看的几部剧都是他公司出品的。”
　　“你已经被评上副教授了，再跟个刚毕业的学生似的去面试，丢份。”许雅敏一口气还堵在胸口。
　　“能让我展示技艺的机会，没什么丢份之说，”许耕墨安抚道，“剑平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找了个满意的工作，现在又面临了一次职场大考验，他提交的配乐方案被部门老总采纳了，机会难得，怎么的也要给他帮衬帮衬，说不定他能凭这次机会升个职加个薪。”
　　“你的出场对剑平影响这么大啊……那你真要好好表现一下。”许雅敏松口道。
　　还没到九点，伊剑平就急匆匆地上来了，跟许雅敏简单交待了下前因后果就开始搬古筝，说公司的车已经来了，就在楼下，许耕墨要帮着拿古筝架和坐几，被伊剑平给拦住了，自己再上下跑一趟，别把他身上弄脏了。许雅敏一听，便接了过去。
　　路上，伊剑平一边开车，一边把公司的安排说给了许耕墨听。可能是被制作部一而再的延滞给弄烦了，导演和另外几家投资方都有点抱怨，虽然导演钟情的电子声乐大家都觉得与剧情相配不伦不类，比较满意申屠安采纳的民乐方案，但由于所用的大部分乐曲都要用古筝来表现，所以对演奏者的水平充满好奇，各方都派出人员来观摩，包括导演，还包括出品方星罗公司的总经理严素音。当然，严素音亲临现场的另一原因是为了给外甥镇场子，毕竟是他空降制作部后负责的第一部作品，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不少。
　　因为是小型的见面会，制作部把演奏地点放在了公司六楼的小会议室，没有去公司的演艺厅。伊剑平嘱咐许耕墨，到了公司先在大厅的休闲厅歇歇，他上去把古筝安放好，等公司领导们来了，再下楼来找他，一起上去。
　　在家里享受了美容师的面部护理后，严素音看了看时间，觉得有点不放心，便拿起手机打给了申屠安。
　　“安儿，你在哪里？”
　　“在奶奶这呢。”接到严素音电话，申屠安正从奶奶侯淑敏病房里出来。
　　“什么时候回公司？”
　　“不会吧，这么早你就到了？”申屠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九点半。
　　“没有，还在家呢，等会就过去。”
　　“伊剑平不是跟人家约的十一点么，还早呢。”
　　“路上得考虑堵车的时间啊，你十点半之前务必给我赶到公司，在楼下大厅接待人家一下。”严素音吩咐道。
　　“至于么。”申屠安蹙了蹙眉。
　　“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伊剑平请的古筝手可不是一般的演奏员，是近几年来声名鹊起的古筝名家，虽然在网上搜不到什么信息，但在业界名声很响，听说年纪还不是那么大，挺年青的。你在门口迎接一下，以示咱们公司对他的尊重。没想到小伊挺厉害的，一下子搭到了这么有名气的名家。”严素音有点小兴奋。
　　“连你都没听闻过，算什么名家呀，”申屠安不以为然地道，“不是说你只管成品不管生产过程么，干嘛插足我的制作过程，对我不放心啊？再说了，就凭伊剑平一句话我就相信啦？成不成还另说呢，干嘛还得我去迎接。”
　　“废什么话，让你早点过去就过去。我都一二十年没接触过民乐圈子，哪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严素音不耐烦地道。
　　“好好好，听你的就是了。”申屠安也不再争辩，挂了手机。
　　“姐，一起去看看情况啵？”放下手机，严素音对坐在沙发上翻阅影视宣传册的严琼音道。
　　“不了，最近精神头不是很好，今天约了计医生过来，还是等审片样的时候再去吧，我现在能不去公司就尽量不去了，”严琼音抬眼笑道，“更好地给你让路。”
　　“哎哟，哀家谢主隆恩。”严素音鼻孔哼了一声。
　　“还真是羡慕你，安儿跟你倒是交流顺畅，跟我通话总是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惜字如金。”严琼音轻叹一声。
　　“谁让我既是小姨又是保姆呢，天天围着他转，从小就跟他站在统一阵营，并肩作战跟咱妈打游击挖地雷，再不给我点好脸，让我情何以堪。”严素音笑道。
　　“安儿说他在哪？”被妹妹一说，严琼音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医院，又看他奶奶去了，”严素音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怎么老是往医院跑，永安那边儿媳孙子孙女一大堆，也没见着谁有他跑得这么勤的。”
　　“尽管小时候呆在申屠家的时间不多，毕竟对他来说，奶奶是唯一给过他家庭温馨的人，爸爸死得早，妈妈有却犹如没有，爷爷板着脸难以亲近，外婆嘴里除了学业还是学业，儿时的轻松快乐只有他奶奶给过，可以理解。”严琼音淡淡地道。
　　“姐，不是我打击你哈，你儿子心理缺陷蛮严重的，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严素音半开玩笑地道。
　　“他又没缺胳膊少腿，哪里就不健全了。”严琼音白了一眼自家妹妹。
　　“心智不正常更难办。”
　　“什么叫心智不正常，不正常能跟你是校友？他只是不太擅于表露自己的内心而已，智商怕是你我加起来也没他高。再说了，他一没杀过人，二没放过火，遵纪守法，好学上进，怎么就不正常了？”严琼音放下手中的宣传画册道。
　　“你冲我吹胡子瞪眼也没用，天天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还是你，是你了解他还是我更了解他？我是有话就说的人，憋不住，”严素音不理会她姐的质问，“等《陶院桃花开》正式收官播出你要卷铺盖出家，照顾你儿子的活又全落在我肩上了，我可没信心能纠正他一大堆的毛病，你要是对他的人生有什么寄托，可得趁早让他完成，可别到时候又埋怨上我。”
　　“我在他身上能有什么寄托？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就行，”严琼音修长的手指理了理鬓发，看了一眼严素音，“他爱干净、在外面一副冰山的毛病都是假象，是一种掩饰真实自我的手段，慢慢会改过来的。”
　　“什么叫爱干净，那是洁癖，严重的洁癖，无论家里的保姆还是公司的雇工，没有不被他给折磨的。”
　　“放心，总会好起来的。”严琼音爱理不理的。
　　“整天的绷着一副臭脸，也就在我面前稍微好些，跟人家打交道可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时代不一样了，境况也不一样了，公司不是我们刚创业那会儿，要腆着脸去讨好人家，求爷爷告奶奶打点各路鬼神。公司现在算是挺风光的，只要不瞎折腾，出不了什么岔子，到时候肯定是来公司求他的人多，要低声下气办的事有各职责部门去干。”严琼音知道严素音话里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在家我倒不会说什么，不是你要去当道姑么，有点不放心。”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别老盯着你外甥的不足，你自己也好好反思下，都快五十的人了，还孤家寡人一个。”
　　“确实，”严素音梗了半晌，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不能怪安儿孤僻，因为他身边压根就没个正常的，一个老处女，一个要出家的老寡妇。”
　　“你明白就好。”严琼音不气反而笑了起来。
　　侯淑敏所在的医院也在新城区，其实离星罗公司并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接到小姨电话后，申屠安便悠哉游哉地去了公司，进了公司大厅，还没到十点。
　　星罗公司位于新城区的卫家堡区，是市政府五六年前才新开发出来的新区，当时为了吸引企业入驻，聚集人气，政府出台了很多的优惠政策。借政策的便利，星罗公司有了独属自己的一幢商业楼，地面楼层十二层，占地面积近万平方，楼也建得非常气派，外人一看就觉得这公司家底挺厚。
　　从公司旋转大门进去，大厅二十米远的距离当门竖了一方装饰墙，墙面镶着一层黄铜，雕刻着古色古香花纹，正中间阳文铸的公司名称，名称下面是星罗公司的标识。铜墙前设了一方吧台式的前台，有点像酒店的服务台。铜墙好似古代大户人家的中堂一般，西边过道被玻璃幕墙封住了，东边过道设了门禁，从门禁进去的东侧是电梯间，西侧从铜墙后面直通达的是公司的办公场所，前期摄制部大部分班组在一楼。公司管理严格，有客来访都要登记或是前台与客人要去的部门确认了才有保安往里边引领。
　　公司大门两边的落地玻璃窗使得整个大厅光线很足，视野开阔。大厅东西两旁都设有休闲厅，让来访的客人歇息等候，休闲厅放置着沙发茶几报刊架茶水柜，虽然物件不多，但高档中透着素雅，简约中透着奢华，布局与整个大厅的装饰风格很搭。
　　申屠安走进来时眼角瞄见西边休闲厅有个人影，脚下便不自觉地去了东边休闲厅，看了看沙发，还好，一尘不染，便往里面靠墙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前台的接待晏紫涵见董事长的儿子制作部的部长大人竟有闲暇在大厅坐了下来，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这难侍候的主，到底是不要给他递茶呢还是不要给他递茶。
　　申屠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见晏紫函那副便秘样，心下了然，便朝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忙你的，当我是空气就行。
　　安抚了晏紫涵，靠墙坐面向西边的申屠安眼神很自然地朝对面看了过去，这一看，没想到视线就好似被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