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解卿心锁》追逐阳光

10、第9章

　　对面休闲厅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过跟申屠安不同，他是坐在面南背北的短沙发上，人家视线一直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外看，手里也没拿什么打发时间的报刊杂志，就静静地坐在那发呆。
　　虽然两个休闲厅隔了点距离，但毕竟都在一个大厅内，加上光线亮堂，对面人的表情神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小伙子发型很时尚，束了个兔子尾巴，扎头发的紫色绸带时隐时现，十分雅致，给人一种飘逸灵动感。穿着很考究，一身的暗红色基调，布料像是响云纱，款式有点像汉服，但又有点简约明式风，既与舞台服有区别，又与一般的休闲服、商务服不同，相当得体，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那人天生就是副衣服架子。
　　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第一眼看上去，干干净净，再细打量，从里到外透着清爽，好似一股清泉入喉，不自禁会让人发出一声舒坦的慨叹。随意耷拉在沙发扶手外的手掌十分白晰，手指特别修长，赏心悦目，让人不经意就会生出上前去摸一摸的冲动。
　　申屠安倒也不管唐突不唐突，就那么一直盯着人家看。对面的小伙子一时并没觉察到，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神游天外，呆呆地望着外面，眼睛也没个聚焦点，那失神的样子很有点万念俱灰神马都是浮云的感觉。看着看着，申屠安突然觉得对面那副人物画虽然美，却是一种凄凉美，给人感觉是落寞寂寥，心里好不怜惜，但又隐隐觉得那种落寞和寂寥感自己十分熟悉，想亲近靠拢的意识特别强烈，脑海里无意识间就出现和他静静坐在一起的画面。
　　前台的晏紫涵眼睛简直看得见星星冒出来，把同岗位的姐妹修亦馨祖宗八代感谢了个遍，亏得今天有事让她来代班，要不然哪会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幕，虽然也时常能见到公司的签约艺人，帅哥不少，小鲜肉不断，但这么干净的可爱的有气质的自带光环的可没见过。更让她差点鼻血溅三丈的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今天竟然撞了邪在大厅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坐了这么久，虽说他是座冰山，但有种冰山是让人冻死了都感觉值得的，申屠安无疑便是此类冰山。晏紫涵那副智障样让一旁的保安疑惑不已，这百灵鸟今天咋的了，食物中毒傻了么？
　　可能是申屠安的视线太过灼热，对面发呆走神的许耕墨终于察觉到了，扭过头一看，见申屠安刺喇喇地盯着他看，便冲他笑了笑，算是陌生人之间打个招呼。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申屠安看在眼里顿时毳毛管里都感觉舒坦，春暖花开，全身通透。心里在想，小伙子很不一般，这一笑的画风跟刚才那发呆的画风大相径庭，反差太大，决对是个优秀的好演员，真会装，回头得问问樊霖，什么时候公司签了这么一位可人的艺人。不对，坐在大厅傻等不像是公司已签了约的艺人，应该还不是公司的人，怕是人家介绍来面试的，得赶紧催樊霖把他给签下来。
　　申屠安这座冰山，十分罕见地回了第一回见面的许耕墨一个微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抬手看了看表，心里直骂伊剑平，都快到十点半了，怎么还不见人来，电话也不打个过来。继而一惊，自己进大厅十点还没到，难道刚才打量那小伙子打量了半个小时，那小子一直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
　　申屠安恼怒地起身，准备去前台让晏紫涵给伊剑平打电话，还没走到前台，没料到伊剑平就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你怎么从里头出来了？”申屠安冷冷地道。
　　“跟小夏去会议室安放古筝了呀。”伊剑平被问得没头没脑。
　　“人呢？”申屠安有点不耐烦，好像有别的急事要等着他去办似的。
　　“什么人？哦……早到了，来之前接到严总电话，说是你会在下面接待，所以我让他在下面侯着呢。”伊剑平心里嘀咕，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范，没想到这次倒是来得早，难道是打听到我家墨墨的声名了。
　　“在哪？”申屠安心下气极，强按下发飙的冲动，本少爷等了半天，母苍蝇也没见一个飞进来，哪来什么古筝演奏名家。
　　“我让他就坐在大厅等呢……”伊剑平转身往西边休闲厅招手大声叫道，“墨墨，墨墨，这里呢。”
　　“他？！你请来的古筝名家是他？”申屠安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合着你请来的古筝名家是男的呀。
　　“嗯，是呀，许耕墨，咱们市音乐学院最有名的古筝演奏家，”伊剑平一心在许耕墨身上，随口应付着申屠安，也没觉察到申屠安嘴角那抹浅笑，等许耕墨走近了对他道，“墨墨，这位就是我部门的那位领导。”说罢，脸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知道的，就是我经常跟你提到的那位暴君。
　　“申屠部长，久仰久仰。市音乐学院古筝教师许耕墨，许仙的许，耕耘的耕，墨水的墨。”许耕墨一脸热情的伸出了右手。
　　“幸会幸会，咱们公司的严总再三叮嘱我，务必要在公司门口恭候大驾，都怪我眼拙，在大厅候了半天，硬是没想到你就是我们要请的大师。”申屠安握着许耕墨的手，一时半会还不想撒手，好在理智立马战胜了本性，特地晃了两晃才松手，以示热情。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第一次见面就呼他为申屠部长，公司哪个员工喊他都是申部长申部长的，心下对他又增添了一份好感，莫名其妙生出一个想法，这演奏试听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直觉告诉他，《陶院桃花开》的配乐大任已落在这位年轻的古筝演奏家肩上了。
　　“咱们也别杵在大厅了，上去吧。”伊剑平偷偷地向许耕墨翻了个白眼，久你个大头鬼，这花花公子人模狗样的家伙有什么好仰的。
　　“行，许老师，请！”申屠安伸手向许耕墨示了示意。
　　“请！”许耕墨向申屠安颔了颔首。保安早已刷开了门禁，伊剑平在前，申屠安在后，三人依次进了门禁。
　　“放个古筝要这么久？知道让许老师在下面等了多久么？”在等电梯开门时，申屠安用带点斥责的语气对伊剑平道。
　　“我也没想到会议室会聚集那么多人，差不多都坐满了，招呼这个招呼那个，耽搁了些时间。”伊剑平心里腹诽，还不都怪你小题大作，剪辑组返工返工再返工，特效组加班加班再加班，合成组重来重来再重来，调色组完善完善再完善，最后连我们配音组都得重头来过，这叫什么事呀，弄得天怒人怨的，公司出了多少热播剧，没一部剧会在制作部这么折腾过，你这太子一上任，就捣鼓来捣鼓去，不说别的投资公司有意见，就是连导演都不耐烦了，这要拖到猴年马月才能上星啊。
　　“哪来那么多闲杂人等，都清出去。”申屠安冷冷地道。
　　“呃，我可不敢，都是投资公司派来瞧热闹的，还有在这部剧里有戏份的目前没接通告的演员，我看到了沙睿轩和祖盈，等下不但严总会到，田导也会亲自来。”伊剑平心下道，人家畏你如狼如虎又把你当个偶像看，但在我眼里你可没这待遇，严总是我伯乐，我只服严总，碍于你是我部门领导，不得不听你指挥。沙睿轩和祖盈都是星罗公司的签约艺人，在《陶院桃花开》中饰男二女二。
　　“哎哟，压力好大呀，我都紧张出一身汗了。”见伊剑平语气生硬，许耕墨赶紧插话道。
　　“别管他们，把他们当大白菜就是了，你该怎么弹就怎么弹。”伊剑平话还没出口，申屠安倒先安慰上了，弄得伊剑平心里一热，没想到见惯了的这副扑克脸还会开玩笑，对申屠安的印象立马改善了一点。
　　“申屠部长说笑了。”许耕墨莞尔。
　　“当然，我也是大白菜一颗。”申屠安淡然一笑。
　　“哈……不敢不敢。”许耕墨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道，这人跟死党嘴里描述的不太一样呀，是偷版的还是遭病毒入侵变异了。
　　“我部长说得也有道理，墨墨放轻松，随意就行。”伊剑平今天算是开了眼，感觉这座冰山怎么有了消融的势头呢。
　　“既然来的人不少，那我就加奏一首吧，不管贵公司肯不肯把配乐大任交给我，今天凑个热闹，大家乐呵乐呵。”许耕墨不知怎的，心情突然大好。
　　“噢，这敢情好啊，许老师能额外施教，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申屠安脸上不自觉被喜悦给漾开了，平时的那副面瘫像荡然无存。
　　“确实是我们求之不得，上次市委宣传部邀你参加市政府的七一晚会你都给推却了呢。”伊剑平心里对申屠安冷笑不已，你这前倨后恭的几个意思呀，不是你不相信我请来的人水平不够么，这下还没听他弹就开始拍马屁了。转而一想，依严总的办事风格，肯定是从侧面打听到了许耕墨的底细，要不然她也不会百忙之中亲自过来听。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严素音和田光华也都掐着点儿进了会议室。严素音也没料到会议室会有这么多人在，便朝申屠安瞪了一眼，意思是瞧你这折腾的。
　　伊剑平见约定的时间到了，便从旁边的休息间把许耕墨请了出来。在伊剑平向大家作了个简单介绍之后，许耕墨就开始了演奏。
　　许耕墨一出场现身，就让在座的惊讶不已，一是没想到请来的古筝演奏家竟然是个男的，二是没想到这么年轻，三是没想到长得这么清秀可人。尤其是许耕墨向大家致意时，那双腿吸引了不少眼球，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申屠安是个长腿王，但要与许耕墨这腿相比还是黯淡不少。并不是许耕墨的腿更长，而是比例相当匀称，怎么看怎么舒服。沙睿轩虽然在剧中是个男二号，但论长相和身材在公司男艺人中可说是数一数二，现一见许耕墨这身段，他心里自愧不如，艳羡不已。严素音也感到意外，没料到师兄嘴里推崇不已的古筝名家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可人，又温文谦恭，台风清雅脱俗，心里顿生好感，铁定要他来操刀配乐的事。
　　等到许耕墨一抚弦，大家不仅是惊讶，而是被他给惊艳到了，从他手指间迸出来的音色太美了，时而婉转悠扬，时而高亢激烈，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欢快明亮，天籁之音，绕梁三日，应该指的就是这。
　　申屠安目不转睛看着许耕墨，听得是如痴如醉，一旁的祖盈跟他耳语，他浑然不觉。心里在感慨，天底下竟有这么漂亮的一双手，这双能干的手就是投保几十亿都有必要呀。要是这话让伊剑平听到，肯定会嗤之以鼻，你这话还是等看到这双弹筝的手撕辣条抓猪蹄掰臭豆腐抠糖葫芦后再说吧。
　　演奏完两首曲目，与主动上前打招呼的严素音寒喧一会儿后，许耕墨托词家中有事就回去了。申屠安假惺惺向迎面而来的田光华征询意见，没想到田光华抛下一句你看着办就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回家么？”严素音问申屠安。
　　“调色组今天还在加班，我过去看看。”申屠安恢复了在公司一惯的面瘫像。
　　“明天一上班让伊剑平来我办公室一趟。”
　　“干嘛？”申屠安警觉地问。
　　“不关你的事，”严素音看了看申屠安那副尊容，转身准备回去，想想又回过头道，“配乐的事就交给许老师和伊剑平吧。”
　　“我作为制作部的部长，还没最后决定呢。”申屠安假模假样地道。
　　“那我代你定了，就这么办。”严素音不由分说，一锤定音。
　　“是以古筝为基本元素还是以电子声乐为主，我还要充分考量求证一下。”申屠安板着脸道。本就是一副面瘫像，这下就更冷了，把旁边的沙睿轩和祖盈紧张出一身汗来，以为太子要跟总经理掐架了。
　　“这事我说了算。”严素音一副权威不容侵犯的样，抛下这话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