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嗜·海晏河清》顾明思钰

23、【第二十三章·混乱】

　　晏河清忍了又忍，最后觉得自己忍无可忍。她一扭身，用一个孕妇难以企及的飞快的速度冲到宦承妍的母亲，她的嫂子，陆笙房间门口，用尽了全力去砸门。

　　门很快就开了，晏河清深呼吸了一下，脸上的愤怒在陆笙看清楚之前就变成了担忧。

　　“嫂子，不好了！”晏河清慌张的真切，让陆笙一下子就慌了神，“妍妍把生肉吃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陆笙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从缝隙里发出带着巨大气声的尖叫。她不等晏河清再说下去，外套也来不及披一件，就往厨房冲。

　　厨房里，宦承妍还天真烂漫的啃食着那块生肉，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危机’。她把剩下来的一大块有手掌那么大的生肉一下子全都塞进嘴巴里。嘴巴瞬间满满当当的，她费力的咀嚼。血水便这样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场面显得分外恐怖又恶心。

　　宦笑强忍着反胃，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宦承妍。
　　直到一阵风从宦笑的身边刮过去，宦笑才终于从这样的折磨之中被解救出来。

　　“宦承妍！你怎么回事？！”宦笑的二婆婆，宦承妍的母亲，陆笙，一把从宦承妍手上抢过那个被宦承妍啃了一大口的土豆。
　　宦承妍嘴里还塞着没有咽下去的生肉，不明所以，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陆笙气得一双手都麻了，急的恨不能狠狠的打宦承妍几下。可是她看见宦承妍一张白胖的大脸满是无辜，又知道女儿的病就是这样，只能暗自忍着。
　　这一忍，陆笙血压飙升，一股热流冲到脑子里，顿时头晕目眩。四周变成一片黑白，整个人站不稳，陆笙踉跄着往后面跌了两步。踩到锅子，撞到盆，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宦承妍瞪圆了她的眼睛，吞下她嘴里还没有嚼碎的生肉，喊了声：“妈妈！”
　　她嘴里的生肉血水还没有咽完，顺着长大的嘴巴流下来，更是狰狞恐怖。在门外一直站着的宦笑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陆笙回过神来，伸出双手去握住宦承妍的手臂，要把她提起来。奈何宦承妍不明白她的意思，陆笙的力气又不够大，两个人扭在一起，齐刷刷的又跌了下去。

　　“怎么了？”
　　“怎么回事！”
　　因为厨房里的动静闹得太大，加上宦家众人本来也该醒了，所以这时候人渐渐多起来，宦暗和她的儿子宦承德的声音也一前一后的传进了厨房。

　　陆笙根本没心思去解释，自然有好不容易置身事外的晏河清替她的丈夫解答问题：“是妍妍——她饿了，在厨房里找错东西吃了。”
　　“吗的，那弄这么大动静干个屁！”宦承德极其暴躁，“害得老子都被吵醒了！”
　　“没睡够自己再回去睡，来这里跟你老婆发什么脾气？”宦暗原本走在宦承德的前面，听见儿子在后面骂骂咧咧的，不由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
　　宦承德本想骂回去，但是看见宦暗递过来的凌厉眼神，吓得以为是宦音来了。他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话。

　　宦暗走到厨房边上，先看见宦笑闭着眼睛，一双手死死抓着厨房的门框。她往厨房里面走，这才看见陆笙母女俩儿齐齐坐在地上，血水淋了一地，锅碗瓢盆也洒了一地。

　　“先把你老公叫来，让他把这堆东西收拾了。我再带你女儿去医院，让医生看看要不要紧。”宦暗扫过一眼之后，立刻做出了决断，“大家都要吃早饭了，别再耽搁了。”
　　“是，是，大姐。”陆笙也知道宦音的厉害，她根本不敢耽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提起宦承妍——还好宦承妍也极怕宦音，十分的配合。母女两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一前一后的赶忙溜出厨房。

　　晏河清见这场闹剧被人收拾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她收拾厨房，那么厨房被闹成什么样，就都和她没关系了。

　　宦暗一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晏河清挺着肚子走到宦笑的身边去，把宦笑搂在怀里轻轻地安抚。自己的儿子则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坐在一边的餐桌上。宦暗的眉头跟着一皱，张口对着自己的儿子骂道：“小德，你骂够了没有？！”
　　“妈！我饿死了！你怎么还不去做饭？！”宦承德本来就心情不好，加上两次被宦暗当众训斥，气得他根本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温柔的宦暗，还是暴虐的宦音，直接张口还嘴了。
　　宦暗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我听你这嗓门还挺响的，不像是饿了啊。”
　　宦承德迟钝了一拍，才想起面前这个人不是从小到大都对他百依百顺的宦暗。他本来想要忍住，可又觉得自己在哪里都是霸王，凭什么独独就要栽在宦音这里？她宦音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宦暗分裂出来的玩意儿，连人都算不上。
　　于是，宦承德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拿出在宦暗面前无赖的架势，怒吼道：“你少跟我装模作样的！你又不是我妈！”
　　“我不是你妈？那你告诉我，谁是你妈。”宦暗的唇角已经带上了冷笑。
　　宦承德故作大咧咧的无视了宦暗带霜的面目，把下巴一扬，说：“宦暗，宦暗才是我妈。”
　　宦暗‘噗’一声，咧开嘴笑了。她点了点头，讥笑着说：“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是你的亲妈。”
　　“你放屁！”宦承德勃然大怒，“你是宦音！你才不是宦暗！”
　　宦暗走上前去——她是一个只有一米五六的小个子，对面站着的宦承德有一米八高——扬起脑袋，看着宦承德。
　　她只是看着宦承德，却让一直站在他们母子身后的晏河清和宦笑，还有被妻子叫来收拾烂摊子的宦冲，同时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更不用说，被这样目光盯着的宦承德了。
　　他的背上早就被冷汗打湿，衣服黏在了后背上，弄的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并且，宦承德觉得自己的膝盖渐渐发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宦暗的面前跪下了。

　　“大堂姐，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德又是您的儿子，您别这么生气了。”宦冲斯斯文文的声音从宦暗的身后传来，带着一如既往和稀泥般的调和。
　　宦暗头也不回，只继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对宦冲说：“你先把自己女儿的烂摊子收拾好再说吧。我自己的儿子，会有我自己来教育。”
　　宦冲一听，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说话。他扭过头去，用口型和手语问晏河清说：“这人不是宦音吗？”
　　晏河清收到了问话，疑惑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同时也用口型回答他：“我不知道，她自己说她自己不是。”
　　“宦音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癖好啊？”宦冲接着张嘴，无声的发出疑惑。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宦暗发生了什么。而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的宦暗，又处在对儿子的暴怒之中，根本不愿意解释。
　　宦承德跪在宦暗的面前，足足道歉了一个早晨，早饭也没有吃，除了“我错了”“对不起”之外，再没有说过别的话。
　　等到大家都吃完早饭，陆笙带着宦承妍从医院回来，宦暗才让宦承德站起来。

　　这一回，宦承德是真的饿了。他坐在饭桌边上，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锅粥和五个牛肉烧饼。之后，他就带着一肚子的食物和满腹对宦暗的怨气，重新回主卧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