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第二部》豆腐四宝

2、二 归棹往事

　　归棹五六岁时去了忆盈楼，萧白胭瞅着她直叹气，这徒弟模样也俏身段也好，音律方面也是无可挑剔，自小便是个玲珑的美人胚，可独独有个要命的缺点，内息紊乱，一运功这小人儿便心悸难受，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更换多少方子始终不见好。楼内呆了两年，眼看其他弟子都崭露头角，小归棹心里也是难过。
　　萧白胭见此，手书一封给王维琳，请她带着小归棹去千岛湖长歌门，试试能不能通过琴音引导调息。
　　小归棹烦闷，心想长歌门再好还能好过忆盈楼？没想到真来了千岛湖也是开了眼，不过一群书呆子，之乎者也她听得头疼，整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王维琳调笑说她该找一个师父好好教导，省的闲出毛病，她不屑一顾，自己毛躁的性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儿，却不想那日在思齐书市看到了他。

　　坐在书市沿水的台子上，归棹小腿一晃一晃等艄公，猛然听到旁边酒摊有人问：“店家，可还有梨花酿？”
　　梨花酿？声音干净清脆，念出的酒名儿听着就很好喝，归棹转头看过去，嗯？小哥哥有点好看哎！
　　这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好像是刚回长歌门，衣摆还有几处沾上灰尘，却不染像梨花一样清雅的眉眼。归棹还没来得及站起就看他匆匆付钱提着梨花酿走了，她跑过去懊恼的跺了下脚，跟胖胖的店家套近乎。
　　得知这人隔一段时间便会来书市买酒，归棹开始蹲点，蹲了好久也没等到她有些焦急，四处在长歌弟子里面打听，可千岛湖少说也有几千学子，人海茫茫如何寻找？她托着下巴垂头丧气在台阶上坐着，突然听到那清脆声音说：“店家，我要的梨花酿还有么？”

　　杨念棠面对这个抓着她不放的女娃娃有点不知所措，买了根糖葫芦给她她也不松手，于是一个书生提着一坛酒，被一个啃着糖葫芦的女娃娃拉着衣袖在书市广场中间傻站。
　　这女娃娃慢条斯理啃完一整根糖葫芦，才擦擦嘴角说：“我想拜师。”
　　“嗯？”
　　杨念棠睁大眼，这是什么情况？回想了门派近期发生过的事情，杨念棠打量完归棹摇头笑着问：“你是王家娘子带来的那个小童吧？你要是调息需去学相知才好，我教不了你。”
　　“那你教什么我学什么。”
　　“...”
　　杨念棠俯下身子，对这女娃娃说：“我修的是莫问，只会揍人，我给你找另一个师父可以么？”
　　“那我也学怎么揍人。”
　　“...我还没出师。”
　　“我等你。”
　　“...”
　　就这样稀里糊涂拜了师，然后这好看的小书生告诉归棹她其实是女的！女的！
　　归棹现在琢磨琢磨还是想哭，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过算了，女扮男装看着赏心悦目也行。天生音律好，归棹拿起琴来得心应手，再加上杨念棠去修了相知心法帮她调控内息，她的病再也没犯过，于是归棹换了水青衣衫成了一名长歌弟子。

　　之后入了天道轩，归棹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样打闹拌嘴除恶扬善，没想到...她不信杨念棠真的死了，那家伙经常捉弄人，此次必定是恼了师弟才开了这么个天大的玩笑，可听柳千夜说浩气盟的确已在长江下游找到杨念棠的尸身时，她支撑不住当场晕过去。
　　醒来后归棹痛哭一场收拾收拾去了扬州，没了杨念棠的天道轩她也不留恋，直接自请退出。回七秀坊找萧白胭拿到双剑，她去藏剑讨琴时看到叶疏雨，尽管知道不是他的错归棹还是想一剑劈死他，杨念棠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去盗什么长空令？又怎么可能杀付媛荷？抱琴回来准备跟残尸一同下葬的那天，音絮来敲她的房门。
　　“阿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南疆五毒，药王谷树林深处有几间隐蔽的小木屋，正中间的屋外左边晾晒着几箩筐草药，右边有个小小火炉，沸腾的陶制药罐中飘出阵阵药香，身着紫袍的童子正坐在炉旁扇火熬膏。
　　屋门打开，走出一位黑发披肩面如冠玉同样也是身着紫袍的男子，他走到炉前轻嗅了下说：“君言，注意火，千万不要熄了。”
　　“好的师父。”看守炉子的小童点点头，然后又撅着嘴问，“师父，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还要一直守着这个死人么？”
　　“谁说她死了？”
　　“那还叫活...着？她连呼吸都没有！要不是有这些药吊着，她早就成一堆骨头了。”
　　男子点着南君言的额头问：“怎么？你怕了？”
　　小童立刻站起来挺挺小胸脯：“我才不怕！...好吧是有点，这里虽然奇珍异草众多，可是有那么多毒虫，一不留神就被咬，还要看护一个死人...这里哪有咱们万花谷好！咱们回去吧！回了万花也能帮她吊着命啊！”
　　男子摸摸小童的头：“若不是无计可施，我们又如何会来这里？唉，我先去附近寻一下还有没有药草，你守着吧，一会儿凤家娘子过来你让她直接进去翻身扣背即可。”说罢他拍拍身上尘土拨开草丛走入密林。
　　南君言添了几根柴想回屋子拿些草药，在门口踌躇半天磨磨蹭蹭挪进去，自动无视床榻上的人手忙脚乱翻找。不经意扫一眼，青烟袅袅环绕下那人越发不清晰，瞧过去像个鬼魅，浓浓药香也盖不住整个人散发的死气。老人们讲过有关僵尸活死人传说涌上南君言心头，突然衣角被根木刺挂了下，他顿时吓得寒毛直竖，“哇”的惊叫一声扔掉手里药瓶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