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炫曜》桂花少年游

24、登基

　　元平元年六月初一，刘贺登基为帝，尊上官皇后为皇太后。

　　刘贺下了早朝，往宣室殿中去，将婢女屏退，她才说起话来：“清秋，你看我真的当皇帝了。”

　　白清秋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为大汉天子的刘贺，但还是被人看出了心思，正要喊一句陛下，却被刘贺止住。

　　“我们还同以前一般，自在相处便是。”

　　刘贺径自前来，牵起她的手，又将腰间的天子印玺拿出，笑道：“这印玺跟你送我的一样好看。”

　　白清秋苦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想起一件事，便道：“那其他两枚印玺呢？”

　　“让玺官好好保存着呢，除了必要时刻，不可以随便动的。”

　　白清秋点了点头，不过心下奇怪起来，这历史上刘贺对另外两枚可是宝贝得紧，听说一见就爱不释手呢。也难怪和霍光过不去了，毕竟当初霍光可是被玺官顶撞了。

　　“清秋，龚先生说刘湛最近正在商量何时让我退位呢。”

　　“政治斗争哪有这么简单，就算你肯退位，朝臣未必肯让他即位，这霍大将军第一个就不肯。”白清秋道，“刘湛说不定只是个小棋子，他背后牵连的势力更值得我们深思。”

　　“嗯，龚先生已经找出刘湛与哪几位大臣勾结了。听说是大伯父的旧臣故吏，有的还在朝堂，有的则已经退隐，没有变的是他们的忠心，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刘湛。”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是刘湛吗？”白清秋思索了一会儿道：“为何不选择史皇孙之子刘病已？”

　　难不成隔了一代，亲疏有别？

　　“也许，有人背后操纵？”刘贺回道。

　　“那受益的又是谁呢？”白清秋进一步引导。

　　刘贺摸了摸脑袋，表示为难，“我想不明白了。”

　　白清秋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先别担心这事，等龚先生摸清楚他们底细再行动。”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要不要就着隐身系统，前去查探刘湛的会面对象和谈话内容。

　　刘贺却打断了白清秋的思绪，道：“清秋不可冒险。”她拉着白清秋的手，细细摩挲，轻声道：“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太过操劳。”

　　“我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昌邑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当了皇帝，好像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而活。可是现在我恳求你，不要为了我而去做危险的事，好么？”刘贺说着，将白清秋的手贴向自己的脸，

　　“可是，不这么做，你......”白清秋没有说下去，若是过早地透露，岂非藐视天机。

　　刘贺其实了然白清秋所指，“我向来没有什么才能，当皇帝说不定还会让百姓吃苦。”刘贺宽慰道，“再说了，即便不能再坐皇位，回到我的昌邑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可是......”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刘贺故意摆出此前学习的帝王之仪，“清秋可否为朕更衣？”

　　白清秋被她逗乐，也假模假样地行礼，道了一声：“诺。”

　　更衣之时，白清秋越发觉着刘贺长大了，除却帝王之服的遮掩后，只见其身姿曼妙，眉清目秀，可惜因为女扮男装，不能以真容示人。

　　刘贺却觉着白清秋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上好似有什么在挠，但又捉不到。她望着白清秋的侧脸，暗暗在想，我可不可以立她为后呢，天帝会原谅天子吗？

　　白清秋并不知道刘贺心里的弯弯绕绕，二人温存了一会儿，刘贺便开始看起奏章。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七天，此日正是六月初七，在未央宫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的大行皇帝之棺终于下葬，谥号孝昭皇帝。

　　陵墓前，刘贺与众臣皆哭。礼罢，刘贺散了百官，却在山野处偶遇霍光。

　　“霍大将军。”刘贺上前。

　　霍光回身行礼，道：“陛下。”

　　“免礼。”刘贺扶起霍光，见其眉目疏朗，精神炯烁，心道不愧是长安人人称赞的美髯公。

　　“霍大将军可不可以告诉朕，皇祖父和皇伯父都是怎样的帝王？”

　　霍光明显没有想到刘贺的问题，愣了一下，但凭借多年的官场沉浮，又很快恢复常态，“老臣不敢妄言。”

　　“朕恕你无罪。”刘贺道。

　　霍光虽说不觉骑虎难下，但还是难免对刘贺多了几分探寻，不知自己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否是对的。

　　他道：“孝武皇帝是难得的帝王，他用人唯才，冠军侯、卫大司马、敬侯，皆是大汉之幸。桑大夫与安阳侯，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刘贺知晓桑弘羊与上官桀被霍光所除，但见其所言，似乎对这两人也很是欣赏。

　　话到此处，霍光试探道：“孝武皇帝不豫之时，交周公画像与臣，臣自不敢有他想。”

　　刘贺知晓霍光意思，便另起一题，道：“那皇伯父如何？”

　　“孝昭皇帝，可是老臣看着长大的，他敦厚善良，信任微臣。当年，若不是他的信任，说不定已经是冤死鬼了。”

　　刘贺知晓霍光所言的检举之事，正是此事导致了一场流血之争。

　　当年上官桀父子联合鄂邑盖长公主、燕王刘旦以及辅政大臣桑弘羊，假托燕王名义趁霍光休假的时候向汉昭帝上书诬陷霍光有不臣之心，并内外接应，做好准备打算一举擒杀霍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孝昭皇帝识破阴谋，不予理睬，并安抚霍光，且下令追查上书人的来历。后来还下令，如有人上书毁谤霍光者必追究到底。

　　能得祖父和伯父信任之人，想必我也能信任。起先刘贺曾经怀疑刘湛身后会不会是他，但很快被她否认，既然刘湛也是刘氏中人，霍光大可在丧仪之时提出，何必大费周章地选择她呢。想必，另有其人。

　　刘贺知晓霍光未有外人所言的不臣之心，便不再探寻，改做他言。二人一路行来，倒似忘年之交。

　　“想来后元元年，老臣还曾见过陛下一面。”

　　刘贺轻笑，“是啊，那时候，朕还是个小孩子呢。”

　　告别之前，刘贺叫住霍光，“霍大将军，朕可以相信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