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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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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半天没能起身。
只记得昨夜似乎是力排众议，帮方乾将蓬莱对外开放的事宜一一敲定，因为不耐烦听他说那些劳什子的感谢，就回房间去了。
最后的印象，似乎是在看宇轩寄来的东西。
说起来，宇轩这孩子，自小与他父亲不甚亲密，毕竟见都没见过几面，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反感他父亲到这种程度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他与方家大小姐原本不管如何，至少可以为知己，同样的琴棋书画，百家诸学样样精通，性子也合得来，多难得的缘分，若是再多些机会相处，定然能成为佳偶。
就因为他父亲自作主张的插手，贸然为他定亲，他逃离蓬莱成立万花谷，惹得方家大小姐伤心，原本的好姻缘，就这样硬生生给毁了。
方乾，方乾，又是他，他简直就是生来克我们母子的，自己一手的脏污没洗干净，还要去触碰他人的生活，明明没行过父亲职责，却要施行父亲的威严，实在令人厌憎。
若不是看多了我与方乾那厮的相处，宇轩也不会那般冲动，惹出一番纠缠。
可怜我儿如今已过而立，却还是未能与方家大小姐说开，万花谷外那蓬莱阵法，也不知何时能解。
听闻万花谷中人又与方碧玲大小姐带去的蓬莱弟子起了冲突，我实在担心，便寄出一封书信相劝，没料宇轩这次回得倒是很快，说是一切皆好，连那只藏在他包裹里一起离开的顽皮松鼠，都已在他的万花谷中安居乐业，有了许许多多的后辈，同他的徒子徒孙相处得十分融洽。
除了让我放宽心，他还附上了一枚小玩意。
一枚剔透的青红双色琉璃玉。
他说是天工坊无意中得到的小物件，虽不知何用途，但因为其中有一飞鸟纹样，像极了象形的鸾字，故而送给我，就当提前预贺新年了。
许是这东西委实与我有缘，我拿到手以后愈看愈喜欢，爱不释手，竟不知不觉捏着它睡了过去...
是了，那枚琉璃玉呢？
我捏紧了手指，却没感觉到任何的物品，感觉有说不出来的奇怪，身体好像比以往轻便许多。
随着刚刚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我翻身坐起，下意识往床铺上扫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我就愣住了，这纤细的手脚，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下床，找到铜镜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这是我，却又不是我，就像这面镜子，是7岁那年母亲送给我的，却也不是后来被方乾磕歪一角的那一面了。
摸着自己的脸，我几乎不敢置信，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回光溯影？
我常常与友人李清宁论道，也曾谈及诸多道家趣闻，却不清楚此时发生的这件事情到底算作哪一类。
或许是庄周梦蝶，先前我所以为已经发生的一切皆是梦境，又或者此时见到的一切，才是过去的那个我所梦见的，渴望回到的过去。
我闭眼，气行周身，感受了一下丹田内的修为，发现空荡荡的，并不像之前那般气海充盈。
抬手拍出一掌，一边的架子应声而倒，手掌上并未感觉到多少疼痛。
所以，是梦吗？
我低头看去，看到了幼年勤学掌法而留下的茧痕，这些在我将重心移到蓬莱门内事务后淡去的茧痕，重新出现在了手掌上，它们如此丑陋，却又真实得让人恨不能落下泪来。
“对了，母亲！”
我推开门，一路狂奔向母亲所居住的院子。
也许这时候母亲还没有离开，我还来得及提醒她...
推开院子门，便看到父亲在那里浇花。
“父亲！”
他闻声抬起头，笑着说道，“你来啦，今日可要与我对弈，今日教完你新的棋谱，我还有一件好事情要告诉你。”
闻言我往前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心也随之落了下去，这熟悉的对话，不正是母亲去世之后，他决定收方乾为徒时说的吗？
因为我曾无数次后悔，没能在第一时间打消他的想法，所以对这幅画面的印象尤为深刻。
“父亲...”一时之间，我竟说不出话来，刚要张口，却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你怎么哭了？”他被唬了一跳，连忙上来将我揽到怀中，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是受了什么委屈吗？还是谁说了什么，还是练武的时候受伤了。”
“父亲...父亲！”我已许多年没有这样哭过了，自从母亲去世，我便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不敢在父亲面前流泪，因为那会让他更难过，而在外人面前，我更是要当好一位主事者，软弱这种情绪，决不能出现在我的身上。
而现在，也许是因为受到身体的影响，我无法控制自己泪水，只能任由它们汹涌而出。
还是没能来得及啊，救下母亲。
“你到底怎么了？”父亲为我擦了半天眼泪，见我实在收不住，叹气问道，“说出来了，父亲也好为你想想办法。”
等到那些悔恨遗憾宣泄了出去，我擦去眼泪，突然觉得格外清醒。
虽不知此时是庄周还是蝶，但我已不愿再像以往那般顾虑太多了。
如果这是真的回光溯影，那我要珍惜这难得的机会，重新走不一样的路；如果这是黄粱一梦，那我更要肆意而为。
“只是想到母亲，心里难过罢了。”
父亲的脸刹那也暗沉了下来，“鸾儿...”
“无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会努力修习，完成母亲未能完成的愿望，父亲，我想继承她的九天之位，你帮我，可好？”
“这...”他有些尴尬，“我之前不是同你说了，这九天之位原本便不是康家的，若一直在康家继承下去，其他三家恐怕会有意见。”
“这苍天君原本就是能者居之，不拘血缘，既然如此，若我足够优秀，能够打败其他人，我亦没有理由不能继承。”
“事情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父亲摇头，“要成为九天之一，其中艰险不必多说，而且轻易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蓬莱岛上群狼环伺，我已经失去了你的母亲，我不愿再失去你。”
“正因如此，您才应该帮我，让我变强，逃避无法获得安稳，若真有一日我面对危险，那我惟愿自己能够战胜它，而非躲到谁的羽翼之下祈求庇护。”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他皱眉审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要说这个，还是说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风声？”我压抑着躁动的情绪，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哎，原本想晚些告诉你，既然提到这里，那我便直说了吧，”他下意识回避我的视线，手指来回摩挲着水壶壶柄，“我已找到更合适的继承人，他是方家的少爷，叫做方乾。”
果然！我听到这名字，便忍不住生出了作呕的欲望。
“父亲，你可曾想过，方家人此时已掌握蓬莱岛大部分权柄，长老会也对尹家有诸多不满，下一任岛主如无意外，定然是方家人，若他们家人成了岛主，而他又成为了九天之一，那蓬莱局势，定然无法再像此时这般平衡下去。”
“下一任蓬莱岛主的事情还早着，谁也说不好，又怎么能为这不确定的事情而断送了他的前途。”
我暗暗咬牙，却要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加幼弱，“可父亲你还不是为了可能的危险，而要断送我的前程，虽然知你爱护我，但父亲，那是母亲曾经有过的身份，我不想失去，而且康家因为这个位置退让了那么多，长老会里如今已如同隐形人一般，他拿走了九天之位，那我将来，岂不是一无所有，父亲，难道母亲会愿意看到我沦落到那样子吗？”
他的手一抖，显然是说中了心事，在母亲生前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这个问题而争吵起来，若是母亲在世，是决意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将应该得到的东西拱手让出去的。
之前我我总是隐忍退让，是不愿让父亲想起母亲，徒惹伤心，但后来我才想通，有时候为他人考虑太多，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阿鸾，你这也...太要强了一些，哪至于就一无所有了，你还有康家，还有元家，而且身为一个女人，你又何必那样辛苦，等我为你择一佳婿，你们琴瑟和鸣，安稳度日岂不是更好？”
“然后仰仗着他人鼻息过活，看着公婆脸色行事吗？父亲，我是母亲的女儿，自然同她一样，不愿屈居于他人之下，渴望飞翔的鸟儿，除非是折断了翅膀，才能在笼中安稳度日，难道父亲，你要对我这般残忍吗？”
“鸾儿！你说些什么，我平时便是这样教你的吗？我只是愿你平安顺遂，哪里就叫你这般埋怨了？你这性子，委实应该磨一磨了。”
虽然他看起来十分生气了，但眼睛却不敢与我对视，显然是松动了，所以我不但没有退让，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父亲，你总说我要强，那你可知，如我这般要强的人，若一世都屈居于他人之下，我会如何憋闷难过？你要让我如此抑郁至死吗？”
“住口，”他把水壶重重砸到地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般偏激，我不过就是想为你找个师兄，若你那师兄够争气，继承了你母亲的位置，便也能对你关照一二，无论你将来做什么，都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明明知道，我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为了你的幸福？”
“若你真的愿我幸福，那便不要夺去我本该拥有的，还是说，父亲你竟然认为，纵我元沧鸾再如何努力，也只配成为他人的附庸吗？！”
“胡说！”父亲的手抬起来又放下，似乎恨不得给我一巴掌，又不忍心下手，最后只能悻悻的甩袖离开，“鸾儿，你冷静些再说话吧，我今日不想再见到你。”
我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他低头，和我对视了几秒，嫌弃地掏出手帕开始给我擦脸，“瞧瞧你这样子，还说你像母亲，你母亲哪曾有这幅哭包模样。”
其实我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恐怕十分狼狈，脸上满是泪痕，也正因为现在这样的狼狈，才能遮掩些我因前世回忆而露出的锐利。
等到脸上的泪痕被擦干净，我才抓住他的手，用哭过以后有些沙哑的嗓音轻声说道，“父亲对不起，是鸾儿说错话了，父亲自然是希望把一切最好的给鸾儿，不愿我危险，惟愿我平安，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刚刚鸾儿让父亲伤心了。”
“知道就好！”他被夸得有些羞臊，收回手帕，“那你还在这里痴缠什么，难道父亲做的决定是为了让你过得不快吗？”
“可是，父亲呀，鸾儿最快乐的，便是能继承母亲的位置呀，这样一来，母亲泉下有知，也会为我欢喜吧。”
再次提到母亲，他终究还是让了步，叹气问道，“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反正我不可能就这样让你继承的，就算我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我带泪一笑，“父亲，我知道你心中担忧，我并不介意多一个姓方的师兄，介意的，只是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不如我们做下约定，你可以收他为徒，但若他不能赢我一日，你便不能把九天之位传给他，十年以后，若他依旧在我之下，那这苍天君，非我莫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