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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魔疫沦陷(三) ...


  •   夏炉心里不明白,为何御星台要在这里设下碍眼术。如果只是普通强盗杀人和纵火,根本没有必要欺骗外界的人。
      夏炉道:“大人,你能看出些什么?”
      榛易道:“虽然此地布下了结界,但我能感觉得到,这大多数都不是普通的人血。”
      夏炉道:“非人?我原以为,这里只藏着个别妖怪,现在看来刘府差不多是个藏匿的大本营,才能得到如此绝杀的待遇。”
      榛易走过石子路,走到那片冷箭扎堆的高墙下,其中两只锈箭上穿刺了一件金丝褂衣,横挂在墙壁上,榛易靠近过去摸了摸布料,道:“这是金蚕丝,能吐出这种金丝的妖兽起码有百年修为。”
      话音刚毕,附近传来一阵簌簌低吼,周围不断冒出浓黑气雾。
      榛易道:“有毒,小心。”
      夏炉立刻抬手捂住口鼻,周围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她赶紧靠近到榛易身旁,他抬手就幻化出一个球状结界,隔绝了外界有毒的黑雾。
      结界外,一股黑气从井底缓缓升了出来。黑气向院子里的两人不断靠近。朦胧中夏炉也感觉到不明物体的方向,但躲在结界里她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只见榛易解下了身披的雪袍,那雪袍顿时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片般“唰”地穿过结界,袭向那团黑气的中心。
      夏炉问:“那是什么?”
      榛易看向那团消散的黑雾,答道:“凶魂作乱。”
      夏炉道:“那可以和它交流么?刘府被灭,说不定这只凶魂知道缘由。”
      榛易低头道:“我试试。”他手心里生起一簇紫色摇曳的火苗,摇曳的紫光逐渐变细往外蔓延,成了一根细长的牵魂线。紫线一深入到那团雾中,那团本没有成形的黑雾竟然慢慢往里流动,幻化出一个大头蛙妖。榛易用灵气查探了一下,道:“它的原身是一只百年蛙妖。”
      夏炉在旁望着他,好不遮掩眼眸里渴望的热切,柔声道:“我也想感受感受。”
      榛易的目光移到手里蔓延出的紫气,淡淡道:“抓住我。”
      “好!”夏炉立刻伸臂握住他的那只手,手心里传来冰凉的感觉,像是一股水流卷动在皮肤里。她尽量专心地用心感受,紫气从他们相握的手心里蔓延流动,突然她感觉到体内莫名有种骚动,那股黑雾通过牵魂线似乎也感受到了另一端的存在,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本来安静地呆在远方的角落,可是现在,却陡然朝他们冲了过来,不顾一切地靠近。忽然间,她察觉到了几声期盼的声音:“小姐!小姐!”
      夏炉和榛易相视几眼,想必是都感受到了这个变动。
      “小姐!万福在这里等了您十多年,终于等到您回来了!万福一直听您的话,不主动伤害无辜,只是刚刚感受到御星台的人,才会释放毒气,小姐可有受伤?!”
      声音继续响起,夏炉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只蛙妖应该是认错了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将自己当做了它以前认识的“小姐”。
      但是她一出声……不就暴露了?!
      夏炉只好保持沉默,就在这时,榛易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开口道:“刚刚是通过牵魂线与你产生心灵感应,所以你不必出声,试着放轻松,通过心里去认真感受。”
      那团黑雾化成的蛙妖似乎焦急不堪,此刻竟然想冲破榛易设下的屏障,一直急道:“小姐小姐!万福来救你!小姐,等我救你,万福一定会拼了命地保护你……”
      明明素不相识,却在此刻,夏炉莫名心慌得甚。
      她尽量平复情绪的波动,试着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万福。”
      刹那间,那只蛙妖在结界外安静了下来,似哽咽,似抽泣,那声音又道:“小姐!万福……终于等到小姐了。”

      夏炉转头看向榛易,他只淡淡点头,示意她继续下去。夏炉准备了一下,继续在心里念道:“万福,你怎么样了?”
      “万福什么都不怕,只怕没有保护好小姐,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先祖。都怪万福太笨,没有看出洛山的伪装,是我没保护好小姐,也没保护好刘府!”
      夏炉心里念了一道这个名字:“洛山……”
      “洛山这个混蛋,势必不得好死!为了铲除异族,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御星台这么大的修行门派,也只会滥杀无辜,连奶奶都不放过!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啊,小姐,你身旁是不是也是御星台的人?”
      夏炉一愣,心道:“不,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小姐啊,你可忘了洛山曾经是怎么欺骗你的了吗?他最后做了什么……小姐啊!不能相信人,尤其是御星台的人呐!!!”
      夏炉感应到握住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抬眸望去,见榛易的神色逐渐沉重,她松开手重新五指扣拢,以自己的力量稳定住手心的颤抖,夏炉心里又道:“万福,我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
      “小姐有什么吩咐,万福都能做到。”
      “我想……看一看你的回忆,关于洛山和刘府的那些过去。”
      “小姐开口,万福宁死不惜。正好,那些过去可以带小姐回顾过去,小姐一定要明白,绝对不能相信人!”
      语毕,夏炉便感到头脑一沉,太多画面一齐冲进她脑子里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好在有榛易传输过来的灵力,头疼无序的胀痛顷刻瓦解。不一会,眼前的画面就逐渐清晰了起来,耳畔传来敲锣打鼓的喧嚣声。
      画面里,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绒的年轻小姑娘,她看着年龄约莫十多年,圆圆的脸蛋看着十分可爱,她喜欢左顾右盼,一双澄清而水灵的眼睛眨个不停,看什么眼睛都宛如半弯的月亮,亮晶晶地极为好看。浮现的景象中,是在一条街道里,她的身旁伴有两位随从,一个瘦瘦高高的书童,另一个就是自身胖胖敦敦的视角——“万福”。
      这个看着极为可爱的小姑娘,是夏炉早已猜到的人。不过此刻,却令夏炉感到陌生。
      原来,她曾经那么爱笑。

      小时候,楚霖突然接到家里的那个小姑娘,在鸿安城里曾经历过这么悲痛欲绝的惨境。当猜想落实的时候,夏炉其实心里宁愿这个小姑娘不是她,可是事实证明,十多年间她自以为的猜忌,不过是误会解开后,最终反噬为无地自容的羞愧。

      “小姐小姐,咱们中午吃什么呀?”瘦高的书童在旁问道。
      “吃什么?”走在中间的小姑娘似乎沉思了起来,两颊粉彤彤地嘟着,俏丽的眼眸闪了闪,笑道,“有了!今安,今天咱们要动脑筋,哪儿的人最多,咱们就去哪吃!”
      “好呀好呀!”万福也凑前嬉笑道,“万福的肚子,早已经空空作响了!好饿好饿,今早只吃了十个鹅蛋,只够我塞牙缝呢!”
      “万福,”她语重心长道,“你已经是食量最大的胖蛙了,再吃会变得越来越胖的!再说了,奶奶也没那么多钱,今天我们要自己去找吃的!”
      “好了好了,小姐,万福也知道了。”
      “万福啊,放心,等会大哥的饭菜分你一点!”旁边的今安如此说道,见状,万福的眼睛立刻笑弯成一条缝,半晌后又嘟起嘴道,“大哥,你都快瘦脱相了!原本一只威风凛凛的公鸡,现在都瘦成皮包骨了。算了算了,我饿点就饿点,不抢大哥的吃的!”
      立在中间的小姑娘目光逐渐变得心疼,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主意,眼睛闪过几丝亮光,道:“不如,今天我们自己去赚点钱吧!”
      一听此话,两个随从都热烈赞同,奶奶从不让他们使用妖力,无论行善行恶都不准出手,但……没说不能自己动手赚钱呀。鸿安城里好像格外热闹,街道闹哄一片,成群结队的小孩奔跑而过,不到片刻他们三人便被挤到了角落里,直到走到一家饭店里,才发现钱袋不翼而飞。
      闻到里面传来的饭香,三人只能转身离开。经过一家无人的米糕摊车时,万福经不住馋,顺手拿走了两块米糕,刚拿走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喝。老板抡起棍子就朝万福打,他们尖叫拔腿便跑,逃进转弯处旁的一家鸡棚。
      可那老板是个暴脾气,不休不饶地追着三人跑,鸡棚里一时乱得鸡毛狗跳,万福长得胖跑不快,被打了几棍子疼得嗷嗷叫,今安混乱中也挨了一棍子。
      “我叫你们偷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偷东西,活该被打!”两家伙却还是下意识挡在他们小姐前面,但背后的小姑娘还是慌乱中撞倒了头,抬手一摸竟然流鼻血,她正呆愣时,就听万福和今安大吼一声:“小姐!”
      万福虽然胖,但力气大,一气之下就把米糕老板撞出鸡棚外,甩了好几个跟头。
      “万福!”她正惊叫时,便见鸡棚旁的树下落下一个人影,少年身形颀长,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柄上有几簇红线,上面悬挂着一个金黄色的六角灿符。他身着普通玄衣劲装,腰间束着一条流云纹宽边锦带,黑发束起以镂空雕冠固定着,走起路来身躯挺得笔直,他来到那老板面前,道:“他们的钱,我给。”
      “你是他们什么人!”老板气道,“刚刚早点给不就行了!还让我跑了一路。”
      “不认识。”少年掏出几个铜板扔过去,道:“但是我见他们也挺狼狈,便顺手帮一帮。”
      “行吧行吧,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拿到钱了我就走了。”老板提着棍子转身远去,万福便匆匆忙忙往鸡棚里跑,那少年跟着转身,便见到鸡棚里的三人,当中的小姑娘呆呆地直望着他,然后脚下意识朝他走了过来,问道:“我叫阿辞,你呢?”
      少年望着她脑袋上的鸡毛,忍俊不禁道:“我姓洛,叫我洛山吧。”

      “洛山大哥,”阿辞笑眯眯地露出白齿,痴迷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她凑近到少年身旁道:“你是从天而降的大侠吗?而且,还是有钱的大侠!”
      洛山笑道:“我只是喜爱游玩的过客,你的脸……”他稍稍停顿,从衣袖里掏出纱帕,伸手递给阿辞,“先擦擦吧。”
      一听此话,阿辞才反应到自己刚刚流了鼻血,她接过纱帕,立刻挡住发烫的脸颊。万福和今安从鸡棚里走过来,道:“大侠大侠,我们的钱袋刚刚被偷了。”
      “大侠,方才你帮了我们,嘿嘿……不如再请我们吃顿饭吧!”
      闻言,阿辞也道:“是啊是啊!我们三个可以帮你做事的,什么力气活都可以。”
      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几人,他们围着他恳望期盼的眼神毫不遮掩,洛山失笑道:“行,那走吧。”

      洛山带着他们三人走入最近的一家客栈,万福和今安为了客气,没点太多菜,只是最后把盘子舔得发亮。洛山见了,便自觉又多点了几道菜,不出片刻盘子又被舔得精光,阿辞见洛山又准备叫小二,便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二人,万福抹干净嘴角道:“够了够了!我已经不饿了。”
      今安摸摸肚子,道:“我也是,不用再点菜了。”
      阿辞便接话道:“洛山哥哥,我们已经吃饱了,真是太谢谢了。那个……你真的不用吃吗?”方才说的事请吃饭,可实际上洛山并未动筷,只偶尔喝几口茶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古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书,听到阿辞的话,洛山笑道:“我不饿,那我先结账去了。”
      饭后四人游荡在街上,见天色渐晚,洛山提出了离别。万福正想答应,但阿辞比她先开了口:“不行,说好了要帮你做事抵饭钱的。我们不能白吃白喝,你们说对吧?”
      “……”万福和今安苦笑一声,“是,小姐说的是。”
      “洛山哥哥,你要去哪便带着我们吧!其实我们三个除了笨了点,力气都大,什么都能你帮你做。”
      “这……”见洛山犹豫,阿辞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亮闪闪的眼眸似乎蒙上一层水雾,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见状,洛山只好道:“那随你们吧。”

      当然,如果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的话,万福就算是拽也要把阿辞给拽回去……不过可惜,直到四人出了鸿安城门,来到了一所破庙,万福才反应过来可能今晚要在外面过夜,但为时已晚。
      洛山虽然打扮为普通人,可胆子极大,背景带点神秘,他知道的事情也特别多,路上阿辞随便问什么,洛山都能侃侃而答。万福和今安原本是阿辞最好的朋友,三人无话不谈,可遇到洛山后,两人便明显感觉到似乎“失宠”了。
      破庙里还有几个乞丐,洛山特地告诉他们几个,晚上不能踏出庙子外。乞丐见他气质非凡,尤其是看到那枚乌骨令牌在洛山的手里浮动,察觉到他是修道者,便老实听话,洛山利用乌骨令牌,在破庙周边设下了一个防护术。阿辞没见过这种法术,便好奇道:“洛山哥哥,今夜你打算做什么?”
      洛山擦剑道:“猎杀一只野狼,很危险。所以你们晚上不要出来。”
      阿辞似懂非懂,直觉他不简单,所以晚上待他出门后,自己也偷偷跟了出去。这时,她才知晓,洛山口中的野狼其实是一只约有“六百年”的嗜血狼妖。
      近些日子鸿安城里时常出现人口失踪,城郊外偶尔惊现白骨,城里都在传闻晚上不能出门。这名叫做洛山的少年,虽为年轻,身手却极为矫捷,剑风肃杀,不出十招便斩下了那只百年狼妖的首级,阿辞偷偷回到庙内。
      第二天,万福和今安决定回城,但阿辞决定跟着洛山一块游玩,尽管万福和今安前脚把她一起拖走,后脚便发觉她不见了。半月余后,万福在府外终于等回了这位小姐,刘老奶奶虽然生气,但是阿辞在门外跪了一夜后,所有的气也就消了。
      万福和今安发现阿辞离开这么久,没有消瘦,反而还长胖了不少。细问之下,阿辞才说洛山对她平日里是多么好、多么照顾,并且这次回来,阿辞的脖间还佩戴了一只金黄色的六角灿符,说是什么晏安符,能驱邪护身,是洛山送她的礼物。

      不久后,阿辞留了一份书信,说想去外面闯荡。然而这一离开,却有半年之久。
      某个深夜,阿辞忽然出现在刘府,还带回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万福和今安都认识,这个人是洛山。听她说,外面有人在追杀他们,洛山因为救她才受伤的,所以只好将他带了回来。
      整日里,阿辞都在床边陪着他,她找到金蚕小妖,求了一些金蚕丝,便在床边开始织起了金丝褂衣,心想可以送给洛山哥哥以后防身。几天后洛山终于醒了过来,阿辞正细心地照顾着他时,稍没注意,人就忽然失踪了。
      在此期间,刘老太太也曾吩咐刘府里的三、四十只小妖,这段时间不能轻易变身,所以刘府里一时都乱成热锅上的蚂蚁,分头在鸿安城里寻找。
      万福在城里各个街巷奔波了几日,却忽然在一个告示栏里,看到了前段日子贴的一张寻人启事。
      不过,告示里的那个人像……正是他认识的洛山。

      只有一点不同。
      告示栏中的人名,不叫洛山。
      而叫做,洛长芳,御星台巡司殿的殿首。

      那一刹那,万福意识到了心底汩汩的寒意。
      他着急跑回刘府,想要告诉这个大家这件严重的事。御星台,是他们辛辛苦苦藏匿这么多年间最大的威胁,噬妖手段残忍,而洛山竟然是御星台的殿首大人!!!
      然而他还未跑到,便从远处看到了火焰,而那里正是刘府的方向。万福一跑入到刘府中时,便看到院子里举刀屠杀的暗兵,四周的火光越来越大,万福便也什么都顾不着了,化作蛙身虽挨了几刀,但好在能力也强大了很多,万福在火屋里找到了昏迷过去的阿辞,没有意识之下她还紧紧抓着那件金丝褂衫,万福将她一口衔在嘴里丢到井底,自己迎面又和那些暗兵厮杀。
      被丢到井水里的阿辞瞬间清醒了过来,听着外面的刀剑声,用力踩着井壁边的石头往上爬。府中惨烈幕幕落入她的眼中,奶奶的鲜血染红了台阶,今安的尸体被射穿在墙壁,万福在被那些暗兵刀刀凌迟,府里不管是人是妖,都毫不留情地死在暗兵的刀下。
      她从井水里身体已被打湿,四肢寒冷得僵硬麻木,手里紧抓的金丝褂衫随之脱落在井边,阿辞的泪水瞬间从眼里夺眶而出,她刚从井口冒出半个头,就被上方窜来的阴影倏地弹回到井底。
      万福化作的蛙妖卡在井口,嘴里还死咬着几个人的身体。阿辞浮在水面上,狼狈地哽咽往上攀爬,只听咻咻几声,井口的阴影陡然倒地。黑暗里的井道里传来几道光亮,阿辞听到外面走进的脚步声,还有万福的残喘声:“是洛山……洛山……”

      井道里的阿辞瞬间两手发软,又跌回到了井水之下,隔着光,她在水下看到了几个伸过来的黑影脑袋。她无力地闭上了眼,安静地放任身体下沉,心里变得麻木,突然意识到,好像这么消失也是一件痛快的事。
      洛山。
      是洛山……
      脑袋里一直回响着万福临终前的声音,那是她第一次感到背叛,竟会这般窒息绝望。

      “咻咻咻!”
      井口投下来了几只黑箭。
      阿辞摊开四肢,她没在继续下沉,在水下她没有呼吸。但讽刺的是,这不足让她死亡,冷箭也没有伤到她。
      那时候,她心里多余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想死。
      又或者是对死亡的向往,让她开始在水里浮动,她想游上去,她要和那些人拼命。她越往井壁上方爬,外面的谈话声就越清晰:“这件金褂子倒是不错!”
      “哎,只是沾上了那只臭蛙的血。闻着就令人恶心!”
      “别看了,这种东西九司殿里多得是,至于稀罕成这样吗。以我看这么脏,说不定还有毒,直接扔这吧。”
      “也是,二哥说得有理。”
      “正好,试试我的箭术,你们看我射得准不准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打算以死明志,但听到这些话,阿辞心里的那股怒气反而平静了下去,取而代之的,蔓生出一种无力和悲悯。她重新退回到井水之下,将自己缩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井外已是漆黑的夜空,藏在深井下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外面响起的弦乐。
      阿辞探出水面,脸上不断滴落雨丝,她颤抖着手,从石头壁默然上爬,院子里有一个伏地而坐的背影正在抚琴弹奏,只是一眼,阿辞就认出了他。
      是那个救了她很多次命的洛山。

      万福的亡魂飘荡在井口,迟迟不愿离开,他能看见小姐的脸上无声地流下一串泪,苍白怜弱的面孔上唯有死死咬住的薄唇,流露出最后的倔强和尊严,她知道刘府被屠和洛山脱不了干系,到了此刻,她知道自己彻头彻尾的错了。
      不分善恶,只论荣辱,这样的世界就是楚霖决意改变的原因,她多么希望当初楚霖离开的时候能一块带走自己,可最终只被留在了鸿安城里。
      她在井底藏了三天三夜,直到井口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阿辞。”
      她猛然惊醒,从井道里狼狈爬出,面前的楚霖已经比她高出两个头,阿辞红着眼眶,踉跄钻到男人的怀里,忍不住地抽泣道:“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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