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置换》弦上雪

3、前篇·寻踪

　　弗雷迪就这样接受了里奥的委托。

　　他不是第一次接工厂委托，但弗雷迪不得不承认，里奥的纺织厂是他见过最奇特的一个案子，几家厂之间拆借串帐得像是单身男人随手乱丢东西的房间，但好在不存在造假——里奥也没那个心思和能力。光是梳理帐目、让几家纺织厂之间财务独立，就花掉他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弗雷迪还记得他把几本拆分整理好的账本放在里奥面前的时候，那家伙双眼放光的样子。

　　“哦，这真是太厉害了！……塞文河对岸的那家厂子，也专门做了个账本？不愧是大律师！”

　　弗雷迪想说这不是律师主要做的事情，但他随即想起自己作为律师谈不上成功的那些经历，没说出口。而且，里奥真诚赞赏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在客户身上见到过了。

　　于是他说：“当然，每个独立对外发生交易的单位单独设帐是起码的。”

　　对于弗雷迪的专业性，里奥报之以一个黑黝黝的大拇指，接着拍拍他的肩膀就要拉着他出去喝酒，完全不顾弗雷迪“还在工作时间”的反对。

　　和里奥相处的过程中，弗雷迪渐渐习惯了对方身上的一些粗放行为。例如，里奥会经常请他到工厂来，在自己的房间里办公。里奥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乱七八糟，但放置着很多重要资料，比如工厂的地契，订货单，工人的薪水纪录，如果弗雷迪愿意，他甚至可以拿着这些资料当天就把这家工厂转到自己名下。

　　弗雷迪却渐渐忘掉了他对重返真正上等人生活的目标。他开始觉得，习惯劣质酒和充满烟草味的酒馆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做到的事，相反，最近是他几年来开怀大笑频率最高的一段时间。

　　但他也并没完全放弃自己的大多数原则。例如，弗雷迪要求里奥至少每天洗澡，进出闷热而充满线头的工厂后必须换衣服，出门前头发必须梳理到一边，完全露出两只眼睛，这样会见商务合作伙伴的时候才显得像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工厂长。

　　里奥有时候抱怨弗雷迪把他的办公室和整个人都收拾得过于整洁，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手足无措。对里奥的抱怨，弗雷迪只是笑笑，然后给他递上一双鞋套，并挡在他面前盯着他套上才准许进门。

　　最近里奥越来越忙，工厂的日常经营和收购几乎全交给了弗雷迪打理。弗雷迪细心地发现里奥身上开始出现一些风格完全与他相悖的物件，比如一个精致的钱包，一只精致的羊角梳子，起初他还以为里奥终于开始关注个人形象、添置一些符合身份的小东西，直到昨天，他在里奥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一块带着女士香水味的丝绸手帕，这是东印度公司垄断的东方丝绸制成的，只有富裕的贵族女性才会使用。

　　理智告诉弗雷迪，里奥的感情生活和自己其实关系不大，但他不可抑制地感受到胸口有种翻涌的激动感。

　　我一定是太替朋友开心了，弗雷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