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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她从未问过他关于他过去的事。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爱这个词于他们而言是陌生而廉价到可笑的,他们早已用爱情换取了金钱权势。

      人怎么可以贪心到奢望同时拥有金钱和爱情呢?有时,她想她是嫉妒着那位具先生的。

      他可以一边掌控着这个国家的经济,一边拥有心爱的女人,成就一桩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爱情故事。而她却只能和所有的有钱人一样,在玩够疯够了之后,百里挑一一个稍微如得了眼一点的丈夫,将利益放在第一位——一段普通的没有爱情的婚姻。但她庆幸上帝还未真正的抛弃他,至少,她很幸运。她的丈夫不是那些眼里只有钱的**,也不是中年秃头的大叔,甚至正是相反他是那样的优秀,英俊多金,他是全国女性最想嫁的男人之一,是现实版的王子,他们之间的婚姻被民众称之为王子与公主的婚姻。

      在她接手了家族生意之后,她从公主变成了女王。

      他们相处的还算融洽。她想,也许全世界也有不少像他们这样的夫妇吧,友好而疏离,相敬如宾。

      但是她想,她是爱他的,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他。她一向冷静而理智,接受的教育也都是利益至上,一切都以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出发,她所结实的朋友也不过是面上的朋友,在派对上你来我往的攀谈,在生意上如同换个人一般争锋相对,在生活里偶尔联系所谓的友情,不交心也不天真。

      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冷静轰然倒塌。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以为她疯了——她想她会为了他做所有的事。

      她并不会为他们的婚姻感到后悔,尽管它让他们都不开心,至少让他不开心。但是他们都非常清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人,无论从利益上出发或者是总人本身出发他们都无比契合。

      婚礼当天晚上,来宾散尽后,他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喝个半醉,他告诉她他不会爱她。

      她摩擦着还发着光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黯淡的钻石,愣了半响,觉得他的别墅里怎么会大冬天的不开空调暖气,最后她告诉他,“我也不会爱你。”

      除非出现在公众面前,她只叫他宋先生,他叫她神崎小姐。

      在日本女子嫁人后是要改夫姓的,按理说她此时应该随他姓宋,可他却依然坚持叫她本姓,似乎是刻意要将她从自己的家族里排出去。

      他叫她不是叫妻子,也不似叫朋友,而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只是一个在派对上进行交谈的商业伙伴。而她也赌气般的叫他送先生,声音刻意的装出冷淡,像他一样。

      她从不问他关于他过去的事,他对她更是豪不感兴趣。她过去有哪些朋友,是否有过恋情云云。她知道他所有的事,他的朋友,人际交往,他的情感。

      她不是一个传统的日本女性,和许多结了婚后便辞职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不同,她的家庭使她必须变成身经百战的女战士,一路在商场上与对手厮杀,所向披靡。她为自己戴上了面具,别人为她冠上了头衔,她坐在她的金色汽车里品尝着胜利。

      人们提到她总是逃不开美丽、聪明、冷酷、狐狸、难以对付之类的词,还有他丈夫的名字。

      在一场派对上,她与几个女伴在一起交谈,她压下内心的烦躁,面上半点没失礼。在她借故想要离开时,一位还算关系不错的名媛问她,“你了解你丈夫的过去吗?你会为此介意吗?”

      她想,她是真的很烦恼。她是名媛却并非出生什么名贵之家,身上无需背负利益和政治婚姻,她即将结婚,未婚夫是她所心爱的人。两位顶级模特站在一起给与人们最大的视觉享受。

      人们羡慕她的家世和金钱,可她却好奇人们的爱情和生活。但好奇,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在金钱权势面前,爱情又算得上什么?有谁能够抵抗的过前者的诱惑呢?

      她愣了几秒,直到对方再次提醒,“我不介意他的过去。”

      她回答,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从来不问他过去的是,也不需要知道他过去爱过谁,我只需要存在在他的现在和未来,创造属于我和他的未来就够了。”

      是的。她几分恶毒几分嘲讽的笑着想,无论他过去是否爱过谁,那个人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未来。他的未来属于她,他们注定被一同不幸。大抵,这也算是一种同甘共苦。

      她第一次知道他也是可以露出那样深情而痛苦的神色的,对一个女人。

      除了长相,那个女人和她何其相似。相似的家庭出身,相似的经历,还有相似的婚姻。

      她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静,和他伪装出来的满不在乎不同,她看他像在看一个孩子,温柔却没有爱意,她勾着伪装的到位的丈夫的胳膊,和他们寒暄。他们,是的,当然是他们,他们是夫妇,她没有只和他一个人打招呼的理。

      “您好,我是宋宇彬的妻子。”她伸出手,在镜头前露出了最完美的笑容,试图弥补几十秒之前他所造成的错误,“神崎莱。”

      民众给她的新头衔是一心会的宋王妃,可她厌恶这个头衔。也许他是一心会的国王,可她从来都不是谁的王妃。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是他们用钱买来的。

      “哎一古,我们宇彬都结婚了啊。”

      她感到他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一只追着她,身体微微发着抖。她挽住他,他本能的推开她,可她只是挽的更紧了,转身后记者为她留下了一张合照。

      晚上,回到宋家后,那位女性不在了,身旁也没有了记者和无数双关注着他们的眼睛,他们无需再掩饰,无需再表演,她皱着眉像宋先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无论如何,请你在记者面前给我和我们的婚姻一点面子,这对你和我都没有半点好处。我不希望人们认为我的婚姻不幸,认为我的丈夫的心里装着一个别的女人。”

      或许是她的训斥太过严厉直接,刺痛了他。他给与她一个嘲讽的冷笑,眼神冷的像冰,可她丝毫不畏惧的回视。

      她从不软弱,对于该有的权利也从不吝于使用。无论他们是否有爱情,婚姻如何名存实亡,但至少在人们的眼里,在法律上她依然是他的妻子,她依然有维护自己的权利的资格。更何况,她一向利益最大化。

      “你爱过一个人吗?”他问她,声音沙哑的像是喝醉了酒。

      她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他是如此的天真。他们都以为他们拥有全天下,他们生来便位居云端,锦衣玉食,无需为生活和金钱烦恼,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自由和选择还有情感,爱情也是其中之一。

      回过神来后,她笑了,嘲讽使声音变得沙哑,在这个冰冷的房子里回荡莫名凄凉,声音里还有几分颤抖和不确定,“家庭纷争,厨房里煮烂的菜,一世一双人,谁能不向往呢?”

      “包括你吗?”

      她笑的更大声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红了眼,“如果我有,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她从想过,她无需知道他的过去,无需介怀,只需要永远保持冷静和理智,将利益放在第一位变好。她从不奢望他爱,又顾自期盼过他没有爱,那样他们便可将这段婚姻维持到永远,她也可以在心里自欺欺人到永远。

      直到她看到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感觉他几乎失去理智,她的理智轰然倒塌,像极了她爱上他的那一刻。

      心里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的嘲笑她,她没资格介怀他的过去,也创造不了他们的未来。

      就如同新婚夜晚,他告诉她的那样,“我不会爱你。”

      她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也不会爱你。”

      她想他的朋友们是认可她的。当然,没有人会不认可她的——外貌、身材、学识、智慧,她统统拥有。

      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恋人,不是她的爱人。她从不介入他的朋友圈,他也从不踏入她的交际圈。

      她当然知道他的朋友都是谁,也知道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的经济。

      他们若是但拆开看,谁都不是多么难以对付的角色,但若四位走到一起却几乎无敌,这又何尝不算一种利益呢。她曾这样肤浅的想过。

      那位具先生大抵是最不满他们的婚姻的人了。不知是顾着面子和身份还是朋友,他也从未真正的在她面前给她过难堪下。他只是对她很冷淡,和在派对上和她打交道的人没区别。想来也是,他们的交情除了她是他的朋友的妻子这一点之外,也不过如此了。

      她没空为了他的妻子的身份讨好他们,她只会为了工作而和他们友好相处,也许也正是这一点他们才对她回以同样友好的态度。

      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却不得不在派对上为出丑的具夫人解围,仅仅是因为全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丈夫是最好的朋友。这是她作为他的妻子需要做的事情之一,也是唯一能够和他靠近一点的事。

      她自然是知道那位出身平民的具夫人的。那是一段真正能够称之为王子与灰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人们都说具先生是如何的浪漫,如何的痴情,他们的爱情是如何的感人。可她却好奇,贫民出生的具夫人是否能够适应上流人士的冷漠和虚伪,是否足够狡猾虚伪,是否能够抛弃掉自己戴上面具,是否能够与那些势力的太太小姐相处融洽。

      但当她看到具先生望着妻子的眼神的时候,那些念头消失不见了。也许都不重要了,她想,对那位具先生而言,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只要有那位具夫人在便已经是全部了。

      若是他人,她只会嘲笑他的天真幼稚。

      爱情是什么呢?无非是一种荷尔蒙情感,不过一种错觉罢了。爱情无法换来金钱,无法换来奢侈品,无法换来奢侈的生活,而人们所追求的永远都不过是那几样。

      也许是那对夫妇的情感太过强烈了,他们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自顾着自的拌嘴争吵,眼里却是融化不开的爱意,命运用绳索他们捆绑在了一起,一生都无法逃离对方。

      她想,也许她是羡慕的。

      那位夏小姐的婚姻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她甜蜜至极的灿烂微笑刺痛了她的眼,尹先生宠溺的眼神让她几乎窒息。

      她可笑的告诉自己,错误的并非是她的出神也并非是金钱权势,只不过是她所爱之人心里装不下她而已。

      那位夏小姐和她何其相似,她的丈夫和她的丈夫又是最好的朋友,从理上说自是亲上加亲。他们是如此的般配,各方各面都是如此。若非要评一个全国最般配的夫妇,他们必然是榜上第一,甚至超过具氏夫妇。。

      他们是因为爱情而结的婚,并非单纯的出于利益。新郎看妻子的眼神是甜蜜而宠溺的,孩子气的妻子在婚礼上小小的闹了无伤大雅的笑话,丈夫适时的出来解了围。

      相似的夫妇,相似的婚礼,她的丈夫在婚礼上给她的不过是强装出来的爱意和温柔,也许只有那么丁点的愧意和欣赏是真的。

      她与新娘在派对上交谈。她们认识许久,称不上知心好友,但在她们的圈子里已经建立起了难得的友谊。

      “在景你还真是幸福。”半真半假的感叹,端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到骨节都泛白,面上依旧谈笑风生,“尹 xi是真的很爱你啊。”兴许那点羡慕是妒意都是真的。

      夏小姐自是不吝啬表达对丈夫的爱意和夸赞的,短暂的几分钟交谈时间都在听她谈和丈夫之间的甜蜜故事以及对丈夫的夸奖。

      不知是谁替她说出了心里话,“真羡慕你。”

      具夫人和朋友叫唤着尹太太,临走前新婚妻子将她拉到无人之地,认真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你和宇彬怎么样?他对你好吗?他要是敢对你不好,看我怎么教训他。”

      夏小姐在圈内是一类。她有名媛皆有的骄傲和优雅涵养,却也有一些平民女孩的义气和洒脱。她曾羡慕过,曾模仿过,但她知道她一生都无法做到。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冲动之下脱口而出,却已经来不及收回,“政治婚姻,你明白。”

      夏小姐的心思异常敏锐,直戳她的痛处,“可你爱他。”

      回答比她想象的要冷静和简单的多了,她本以为说这话会非常艰难,“我们不会相爱,一生都不会。但,我永远都是宋太太——是神崎小姐,是神崎家的现任首领,是宋宇彬的妻子。”

      她叫他宋先生,他叫她神崎小姐。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也仅此而已了。

      从某种程度上,他待她很好,从未亏欠过她什么。除了偶尔因醉酒或者绯闻上新闻头条以至于民众对他们的婚姻抱有质疑之外,一切都相安无事。

      年末时他陪她回了趟日本与父母亲共度圣诞,随后再同回首尔过年。期间,他给足了她面子,至少把戏演到位了。他完美的扮演了丈夫的角色,她也强忍着扮演着妻子的角色。

      母亲是全天下最了解她的人,她一语便说出了她的痛处。母亲素来是温柔的,但此时却尖锐的不像她,但言语间更多的依然是出自母亲最本能的爱,“小莱看起来并不幸福。但是没关系,雨过终究会天晴,天黑后太阳又会升起来,小莱最后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是什么?她从未问过母亲她是否幸福。

      母亲生在有钱人家,迈上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道路,时至今日依然掌控着娘家的资产。在她的记忆中父母亲的关系与日本这个男权主义的国家大不相似。母亲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她温柔却又强势,她是如此的强大优雅,将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父母亲之间的相处是融洽而微妙的,父亲从不沾花惹草,母亲更是如此,但他们又似不是相爱的,他们从不争吵,相敬如宾又同床异梦。若是一个心中充满浪漫的女孩也许会认为这对夫妇早已跨过了甜蜜期进服了老夫老妻的状态,不再需要那些无谓的言语表达。可当事人的独生女心如明镜,这对夫妇因利益而结合,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无所谓。就是因为无所谓与不在乎所以不会争吵。因为不爱着对方也不恨着对方,足以忍受所以不会分离。

      她从来不懂幸福是什么。她只懂这个词的解析,却不懂得这个词的感受。

      母亲揉着她的头发,像个少女般看着窗外,“真好。至少小莱你爱着一个人。”

      她曾以为母亲永远都不会露出情感。她总是优雅得体的微笑着,如同面具一般公式化,不会轻易的露出别样的情绪。

      “爱是一种非常好的东西。”母亲最后这样告诉她,“尽管人们不总是能和爱的人相爱然后执手走过一生。”

      她想她不懂母亲的意思。

      末了,她听见母亲失神的喃喃自语,“我从未爱过。”

      那个女人是她的丈夫的一期一会。

      她想她是嫉妒的。

      他宿醉躺在沙发上低声痛苦□□,一只手拍着额头,但这不能让他好过一点。

      这个时候他脸上黯淡无光,半点没有了优雅和风度。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关心,只有工作化的冷淡,“我希望你这次没有不幸被拍到,否则人们真的要质疑我们的婚姻是否名存实亡了。以及,我相信我快要成为韩国最可怜的女性了。我希望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公司的股票波动。”

      她本该尽一个妻子的职责,将他照顾妥当,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时如此指责。但这是她唯一可以与他交谈的了,以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妻子的身份,像极了他的秘书为他善后时的模样。

      他自是没有理会她的不满。

      那天他因醉酒而不迷糊,半睡半醒间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了许多。

      她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期一会这个词。

      她当然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甚至这个词本身便是由日本茶道发展而来的,其含义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在一定的期限内对某事、物(人)只有一次相遇、遇见的机会。若放在爱情里,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汇。

      他将那位女性称之为他的一期一会。

      “可是我失去了他,我失去了我的一期一会。”他眨着眼睛,也许是因为泪水而显得非常明了,脆弱的像一个失去了心仪的玩具的孩子。

      她想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伴随着心痛而来的是快感,她想,他们是一样的可怜虫。

      他们相遇时,他们都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他们结婚后,他们都是得不到爱的可怜人。

      但是她胜利了。她与她的爱人尽管灵魂上十分遥远,□□却触手可及,而他却无论如同□□还是灵魂都永远与爱人分离。

      她因工作而回了趟日本。此时正是三月,正值樱花盛开的时节。

      她已经许久未赏过樱,她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心思。她上一次赏樱,大概是大学那会儿。仔细想想她大学毕业到现在,也不过短暂的四年时间罢了。

      她的母校是东京大学,她是医学系的学生,尽管她毕业后便接手了家族事业。

      这次回到母校是因一个医疗项目而进行谈判。长达三个小时的回忆结束后,她看到了往日的教授。教授似乎与记忆中相比没什么变化,依然满头银发,面带笑意,仿佛连每一根皱纹都是温柔的。

      “神崎桑看上去并不幸福。”

      似乎人们都认为她不幸福。民众认为她婚姻不幸,朋友认为她丈夫不忠,可她自己明白她甚至不懂幸福是什么。

      “我很幸福。”她这样回答违心的回答教授,像极了一个倔强的不肯认错的孩子,“我拥有其他人没有的财富和地位,我有一张漂亮的面孔,聪明的头脑,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并且还有一个帅气迷人的丈夫,您怎么会认为我不幸福呢?”

      教授问她幸福是什么,她回答不出来,只能用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与逻辑进行回答。

      教授看她的样子像极了她的祖母,是那样的温柔慈爱。她的祖母和她的母亲十分相似而这份相似又遗传给了她。年幼时,她的祖母总是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眼前是一份份叠加的需要处理的文件,身后便是透明的落地窗,窗外便是庞大的东京城。祖母会慈爱的笑着揉着她的头发,用愧疚的声音告诉她,这便是她的命运——作为神崎家的首领的命运。

      教授又问她爱是什么,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不懂。

      “有的人认为金钱名利可以买来幸福,可是金钱名利却买不来爱。爱是自发的情感,可以伪装却永远都不得强求。”

      她不曾将心里话告诉过谁,哪怕是母亲也是如此。她如同过去寥寥数次那般压住自己想要倾诉的欲望,微笑着和教授道别。

      身后,教授没有叫住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告诉她,“我和我的丈夫刚结婚的时候并不幸福,因为他不爱我,而我也对他也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可是现在,我们还是一起走了过来。人呐并不一定会和相爱的人结婚共度一生,有时我想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和爱人结婚所以爱情才会显得如此美好。因为婚姻会磨平爱情,柴米油盐酱醋茶会耗光激情,到时候曾经的那份美好就显得空虚可笑了。因为不现实所以爱情才会充满幻想,年幼的孩子才会向往爱情,但人长大了就会变得现实了。我非常幸运,我想也许我从未对我的丈夫产生过激情,但也执手走了过来,共同度过了许多,就算曾经没有,如今也有了爱,哪怕不是年轻时所为的爱情。”

      她回过神时教授已经走远,她只得对着背影鞠了一躬。

      八月时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祖母去世了。

      祖母已经病了很久,在昨夜凌晨终于熬不下去,在梦中逝去。

      接到电话时她刚刚结束会议,没有说一句话,让秘书送她回家。她的心里一片空虚,窗外飞快的闪过的是她陌生的景色,而不是自幼便熟知的地方,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陌生而空虚的豪宅,而不是她出生的家。

      家里的装潢没有因她的到来而发生变化,只是多了一人份的用物,其余的什么都没变。

      她开了浴室里所有的水龙头,在水声里失声痛哭,耗光了浑身的力气。

      不知道是谁说过酒精能**痛苦,所有失去什么东西的人也都会选择喝酒发泄。她并不热爱酒精,她不喜或者说是恐惧因为酒精而失去意识的短暂三秒。但是她想,人难过时会喝酒是正确的,因为她的丈夫也是这样做的。转念间她又想他一定非常痛苦,否则又怎么会常年欢天酒地呢。

      但她终究只喝了一杯红酒,然后呆呆的坐在双人床上发呆。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难得的没带酒气。

      她张开干涩的嘴唇告诉他,他们需要回东京,因为她的祖母死了。她说的那样冷静,如同在回忆上宣布会议开始会议结束或者告知某个员工他被解雇了一样,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没有说话,没有安慰,无声的在她身旁坐了许久。

      她身体疲倦却睡意全无,身旁的人似乎也没有入睡,只得怔怔的盯着床头柜发呆。

      不知几点睡衣来袭时,半睡半醒间,她听到他的低音,“我是你的丈夫,你可以依靠我。”

      依靠。这同样是一个陌生的词。她对任何坚强不兼容的词都感到陌生。自有意识起祖母和母亲都告诉她她需要坚强,需要冷静和理智,因为她未来将是家族的领袖,容不得她脆弱。家里给她的教育亦是令她坚强和自立,儿时摔倒了也必须自己爬起来再由保姆为她处理伤口,没有人会把她扶起来。

      而此时却有个人告诉她,她可以依靠他。

      他们回了东京,母亲一手操办了葬礼。葬礼上母亲表现的和她想象的一样冷静,只是出人意料的红了眼眶。当来宾散去后,她在墓碑旁看了许久,仿佛要透过那些冰冷的石头和泥土看沉睡在里面的祖母。回过神时发现他站在她的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像是要安慰。她没有给予回应,转过身才发现母亲倒在父亲的肩头嚎啕大哭。

      没有人是真心为祖母的死而难过的,甚至也许更多人因为祖母逝去而感到开心。她看着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孔感到恶心,面上却如同他们一般虚伪。

      夜晚她看到祖父一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望着祖母的遗物出神。她从未看过一向冷静到几乎冷酷的祖父露出如此疲倦而悲痛的神情,但当他闭上眼睛后又变成了那样冷静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无足轻重。

      她想,未来她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了房,宋先生还没有睡,似乎刚刚与谁结束通话。没有言语,她无力的进了浴室。

      这是她听闻祖母死讯后第二次哭。水声很大,她不知屋内的丈夫是否听到她的哭声,她希望没有。

      离开东京时,她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此时母亲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悲伤,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冷静也可以露出微笑了,“你的眼光很准,我们的女儿有一个不错的丈夫。”

      他是父母为她挑选的理想夫婿,从各方面来看都是最佳选择。但此时,她的父亲并非站在神崎家的家主的立场上说这话,而是一名父亲的真心话。

      “做母亲的,总归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依靠的。”

      她想,她的父母亲是爱她的。

      祖母的死亡影响不了任何人,更无法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唯一能够引起的只有股票微小的波动。

      宋先生依然去酒吧狂欢,依然有数不清的绯闻,但她已经处理出了心得,也不再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他自己的形象与公司相连。

      她依然不懂依靠是什么意思。

      九月下旬她因过度疲劳而被送进医院挂点滴。在医院的走道她看到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低着头痛哭,他的妻子红着眼睛拍打着他的背安慰,两人十指紧扣互相依依靠。

      她想,这也许是依靠的意思。

      十一月中旬,宋家被曝出丑闻。与往日的花边新闻不同,这次事关重大。检方以宋家涉黑以及毒品交易而对宋家资产进行检查并且拘留了宋家现任家住,也正是宋先生的父亲。宋家涉黑是公开的秘密,但如今已经洗白了大部分也从不碰毒。

      公公被带走的那天宋先生表现的很冷静,父子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当人离去后他才如同虚脱般扔掉装着红酒的玻璃杯。

      她想,她应该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自那日之后他变的很忙,忙于找出证据为父亲洗白,忙于找出暗算的人,前后总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她无法给他更多的帮助,就如同她无法给与他安慰。

      曝出新闻的记者发表了道歉声明后便没了身影,两天后宋先生在池袋见到了他,找到他的人是一位姓锦户的男人。锦户与一心会达成一笔交易,卖了个人情将记者交还给了宋先生。

      她自是不知宋先生是如何处理人的。公公被释放的那天,他接了人早早的回了家。

      那晚宋先生坐在沙发上,没有喝酒却像极了他们结婚的那日。她似乎看到了宋先生在笑,“说到底这个婚姻也没那么糟糕嘛。”

      末了,他认真的一字一句告诉他,“你是一个好的妻子。”

      她也如同他那般认真回应,“你也是一个好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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