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离花记》渊郁

28、阳错（二）

　　“你亲什么亲，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轻薄人家！”小纪气急败坏的推了正要再嘴对嘴的亲两口的女人，那女人听她叫的吵闹，不甘不愿的让开了，又按住了腹部叫那孩子吐水，小纪忍不住啐了一口，她脸上一红，强行争辩了几句，却又被小虎儿拉住了。
　　破渔船上黑灯瞎火，也不知怎么的，四个人竟然能挤得下，那女人拿了船桨，不声不响的走到了一端，坐下去了。
　　正在此刻，远处的贡船忽然灯火通明。

　　三人在小船上，看着灯火通明的贡船一通吵闹，不顾争吵，各自安静下来，悄悄划船去的更远。贡船水深吃重，又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定然不会来追，夜色之中，恍然一头庞然巨物，而上面忙忙碌碌的人影，如同徒劳忙碌的蝼蚁。
　　小虎儿摇了摇头，扔下了不祥的联想，她胆子一向大得很，才能在小乞儿之中独一份的当老大。不过和朝廷为敌，和王公贵族为敌，与夜里荣华富贵堆砌的怪物为敌，前途就如夜色，茫茫然一片。
　　“说的也巧，老娘原本悄悄的拐了人跳水，哪里想到这小子倒是机灵，先跳了水，倒是便宜老娘的生意……”
　　小虎儿塞了塞耳朵，冷笑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怕是要去捞一笔银子。”
　　那女人笑了，却不再吹嘘，说的也是，她本来想要到下面找找有什么货色，却一下子就中了宝。一路跟着了，才把人弄到了手，虽没有宝物入手，倒也少了风险。

　　“咳咳……”
　　小纪警惕的看了身边划船的女人一眼，靠近了岸边，颜理已经等得急了。她特意换了件渔人的外袍，一看见小船靠近，伸手抓住小虎儿，又把小纪也拉上去。
　　“老颜，你可欠了我一笔了。”那人并不上去，只在船上笑道：“早知道你这货洗不清了，没想到手笔这么大，偷到了福王头上。”
　　“瞎说什么，这是我家的兄弟。”颜理从她怀里接过了常静庭，又看了一眼那女人，伸手递过去一包银子：“我记你这份恩，先出门避避风头。”

　　女人船杆一撑，划破水面，往下游去了。颜理把人抱在怀里，浑身都弄得一片湿漉，催促小虎儿和小纪跟着她走，这些事周娅却是弄不清楚的，在哪里歇脚能避开外面人的注意，小虎儿和小纪就不一样了，一看颜理钻到哪条街里，心下就会意了。

　　这样一看，再打量颜理熟悉的跟人家打招呼的架势，小虎儿笑嘻嘻的跟在身后，东转悠西转悠，进了楼子后门。
　　后门门槛里面就蹲着两个丫头，颜理熟悉的掏出几个银角子，边走边道道：“七郎在哪儿，老样子，弄个干净的衣服裤子送来，烫一壶酒。”
　　“郎君今天有客呢，颜姑姑可不要胡乱惊了人。”小丫头笑嘻嘻的收了银角子，指点了几句，就去厨下烫酒。

　　小虎儿和小纪跟到这里，颜理也不赶人走，叫了个小男孩进来替常静庭换衣服。她转身出门去了另一个房间，坐着喝酒，不一会儿酒菜都送上来，又招呼小虎儿和小纪跟着吃吃喝喝。
　　“没良心的，这个时候倒想着来找我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推开了门，走进来时眉眼都是一亮，小虎儿和小纪都尴尬起来，颜理见他扭着腰走了过来，伸手一揽，换了个好声：“七郎，这里两个雏儿，替我招呼了。”
　　七郎嗤笑一声，道：“吃我的，喝我的，还带人来睡我的，谁给你的狗胆子。颜理啊颜理，你老娘被你气死了，现在没人可气，来找我了不是？”话是这么说了，又自顾自坐了下来，倒了杯酒：“你带来的那人儿，长得倒是不错的，卖几个银子。”
　　颜理笑道：“七郎，喝酒就喝酒，好好说话。”

　　小虎儿见她面上倒没有什么哀色，只顾着与那男人喝酒，不多时，那男人就招了个小厮来，吓得她慌忙站起来。
　　“怕什么，当真要白白让你睡不成，跟我走吧。”那小厮口气甚是不客气，小虎儿和小纪齐齐松了口气，连忙跟着出去了。

　　颜理喝了一通，就把蜡烛吹灭。

　　周娅峰回路转，又在和尚庙里找到了人，一肚子的话要说。
　　“常公子……”她又轻轻叫了一遍。
　　被她当做人肉梯子踩在下面的人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周娅踩在她肩膀上，当然感觉的到，双手死死扒着墙头，就要翻身进去。
　　常静舟惊讶极了，连忙抬头叫住了她：“不要……”
　　说得晚了，周娅猛地翻过了身，测量了一下，深吸口气跳了过来。
　　事到如今，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了！嘭的一声，周娅跳下墙，还好院子里铺的不都是青砖，墙也没高到离谱，饶是如此，她跳下去立刻就打了滚，想要卸了力道，差点撞到了树上。
　　经过这一系列的沙雕操作，周娅真正爬起来时，灰头土脸不说，一扭一拐的站了起来，还不等她站稳，常静舟就听到了外面的动作。
　　“嘘，不要出声。”常静舟连忙把她拉进了屋子，塞到了隔壁的侧间，周娅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呆了，常静舟倒也没有让她躲到唯一一张小床底下，犹豫的看了一眼，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褚青湖敲了敲门。
　　“师弟。”
　　常静舟定了定神，也不知为何一时情急，竟然把无关之人也牵扯进来。他缓了缓情绪，看了一眼，父亲已经睡着了，面容平静又虚弱，他想到此间，却没有听到孩子的声音，恍惚了片刻，走了过去，拉开了门。
　　“师姐，接到庭儿了么。”常静舟看了一眼门外，又看着褚青湖似乎疲惫的眉眼，让开了身：“进来吧，爹爹睡着了。”

　　褚青湖看了里面一眼，微微皱眉，以她一贯所受的教导，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拜访。
　　但那又如何，褚青湖走了进去，视线刻意避开了世叔所在之处，低声道：“师弟，等世叔身体好些，我们就启程回京城。”
　　常静舟淡淡道：“师姐说笑了。”
　　褚青湖就真的微笑了一下，在桌边坐下，厚厚一沓的佛经，笔墨未干，她凝视着宣纸上的墨迹，片刻才道：“小时候，你的字就写得更好，老师总说我静不下心，不如你沉稳。”
　　“师姐，庭儿出了什么事？”
　　常静舟这一声问出口，周娅心里就是一跳，一墙之隔，她有一种微妙的、喜悦的、难以形容的快意，小心的呼吸，耳边都是嘭嘭嘭心跳的声音。
　　褚青湖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不小心，让他受了些苦……不必担心，过几日，你们就能重聚。”

　　常静舟神色凝重，半晌才道：“师姐，你总是如此。”
　　褚青湖抬起头来，常静舟并不避开她的目光，低低道：“你总是比别人聪明，先走一步，却又不肯相信后面有人追的上来。”
　　“湛阴。”褚青湖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事到如今，师姐又要如此，拿这些话搪塞我。”常静舟声音冷淡下来，淡淡看了一眼墨迹，道：“师姐可知道，就在月前，我才刚刚上了公堂，受了一番审问。就为了……有人看中了庭儿，不肯放过我们一家，而我偏偏杀了她。”
　　“我知道。”褚青湖点点头。
　　“……”常静舟顿了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褚青湖眼底泛起细细的光芒，看了一眼佛经，道：“师弟心神恍惚，竟不知道一日下来，抄了什么……你一向知道我，我又何尝不知你？”

　　周娅抬头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
　　要知道那桩事情，她倒是不太在乎谁杀了张雨咏，可对于常静舟来说，自然不是如此。牢里那些油子说的话，她还记得清楚。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什么一个男人拖不动，水鬼作祟……那些话，她丝毫没有当真，只是当做八卦一样听着，事后就不放在心上，但现在隔着墙壁，像一个暗搓搓的小偷，又像一个……嗯，偷情还没开始就被堵在床底下结果被发现还想大声说“我才是真爱”的傻瓜蛋子——她忽然又忍不住心疼起提起这件事的常静舟来。
　　“你知道我杀了人，师姐，”常静舟低声道：“可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在想，从前我等你来娶我，等了那么多年。若我是个女子，必定不让你这么苦等。”
　　褚青湖咬了咬下唇，脸色白了一白，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她忽然失去了朝上应对自如的辩才，只会说这一句，咬住了这一句。常静舟深深吸了口气，一时间也难以平静，又看了父亲一眼，冷淡的一眼。

　　褚青湖声音发抖，痛楚道：“师弟……湛阴，威海候府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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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卡的要死
可能有些疏漏，我明天缓过来了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