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宴》海棠花辰

142、一百四十二

　　叶知槐微微点头，神色微凝：“不错，历来出兵打仗便伴着凶险，谁也不能保证次次全胜而归。何况北歧明摆着便是块硬骨头，纵使太尉大人带兵征伐，亦不免要辛苦一番。慧主介时给鹄儿一个小卒之位，一来让他在前线吃尽苦头，以解礼部尚书丧子之痛，二来亦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好堵住朝中诸臣的口。”

　　叶叒却兀自不信：“难不成，他们还能在军中动手？”

　　“不……若是要取鹄儿性命，便不会如此费周张，首先让青杨求告就是大可不必。当真流放难道不比在白沙军中动手方便？何况太尉大人坐阵军中，谁又能动得了少公子？”

　　三人听得一知半解，始终参悟不透其中道理。叶知槐见状，便劝三人先行回去歇息，若后续有需再来相告。

　　丁歇自是半点不将此事挂怀在心，杨临见叶叒忧心忡忡亦多是担心于她，对于江府和江玉鹄，一则并未深交，二则听多了传闻对他观感不佳，如今既然至多不过充军出征，对于男儿来说不算坏事，心中觉得实在不必如此忧虑。

　　待人散尽，叶知槐来到后室，江雀衣着一袭描红金线垂丝海棠长裙，芍药一般的明艳娉婷，正端坐在楠石桌前饮茶。

　　“二小姐。”

　　“嗯。”江雀衣应了一声，抬头微微一笑，立时满屋生辉，“辛苦叶叔。”

　　“你这是在取笑老夫吧。”叶知槐在她对面坐下，一改在前屋时的端肃，重重叹了口气，“哎，对方来势汹汹啊。”

　　“嗯。”

　　“你可瞧出眉目来了。”

　　江雀衣淡淡道：“叶叔算是在考较雀衣吗，这不是明摆着么。”

　　“是啊，若我猜错了圣意倒也罢了。若一切顺着咱们的猜测行去，那此人必定是深知端倪，又身在暗处，甚是棘手啊。”

　　“您不会猜错的。”江雀衣目光中透着冷冽，“让我那傻弟弟闯祸，再埋个棋子保住他的性命，求一个将功折罪。赶上出征北歧这样的机会，再送几个军功给他，这样一来，太尉独子便摘掉了‘酒囊饭袋’这顶帽子。日后白沙军凯旋而归，江氏如此权势再加上一个身有军功的子嗣，如何不让君王忌惮。武官不比文官，手握兵权向来就是双刃剑。有战之时是迎敌利刃，天下归一后便成了悬在君王头顶的威胁，只要实权在握，便没有真正的安宁。”

　　“如此毒辣却又深知其中关窍，此人必定是在府中深植多年。”叶知槐顿顿不语，半晌又道，“是否用些手段，从那青杨口中探些端倪……”

　　“那人已然是枚弃子，只怕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能被派作弃子的人，必定身前身后都安置妥当了，什么手段都是使不上的，不必去费那力气。”

　　“难道就当真顺着对方的计策去行？”

　　“唯今哪里还有第二条路走……好在如果真是要让三弟锋芒毕露，那咱们手中好歹还是有些主导。既然看透了他的图谋，与其全面防守不如只守关窍，免得打草惊蛇，又扯出新的计谋来教咱们措手不及。如今只等着慧主圣令，若真如我们所料，那便让三弟不管那战局如何，只一味窝囊保命就好。”

　　叶知槐点头，却也叹道：“哎……只怕以他的性子，真到了危急之时难以袖手旁观。”

　　江雀衣如何不知其弟，思来想去只觉烦躁，玉手击案：“这便让人递话进去，好好敲打敲打那个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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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府突遇大事，叶叒要如何自顾自地再办喜事，便向江夫人提出暂缓。夫人起初不肯，见她执意如此也实在是拗不过去，只好道：“也罢，待此事过了，咱们尽尽兴兴地好好给你办一场。”

　　傍晚杨临来寻她，叶叒事先没有同他商量便擅自决定，此时觉得甚是愧疚，耷眉顺眼地作好准备任他好好骂一顿。哪知杨临却不是来说此事的。

　　“我得了令要去追查一桩旧案，明日就要离城，若是顺利十天之后便归。要对不住你，只怕婚事得缓上一缓。”

　　叶叒甚感意外，心中一松却也不免关心：“可是难缠的案子，要去哪里？我左右无事，随你一道可好？”

　　“不是什么复杂得案子，你不必跟去了。何况后面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桃都这里或许还要你帮衬，便不必操心我这边了。”

　　叶叒知道他是体恤自己，亦智他本事，既然都说是个小案便也不由得他去了。

　　只是杨临反倒是不放心她，叮嘱道：“有道是关心则乱，你平日虽聪明透彻，但这回只怕不能看得分明。何况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太尉府中人才济济，遇事你不要强出头。若当真万不得已，不要自己独去。我与丁歇打了招呼，这家伙说好随叫随到的。”

　　叶叒不禁笑道：“想我初见他时那般懒散的模样，还道是个混官饷的。没想到却是个热心人。”

　　杨临苦笑：“确是热心，只是心也黑。只为这一句应承，我活活搭进去三十斤满堂春，足足三个月的俸禄……后来一想，你性子刚毅，未必会真去求他。这三十缸酒，只怕是白送了。”

　　“那你反悔可还来得及？”

　　杨临一笑：“不了。就当花钱买个心安好了。十天后我回来，便再不必劳烦他了。”

　　叶叒吐了吐舌头，嗔道：“还是司直呢，钱这样好骗。”

　　“是呀，以后怕是要靠娘子周济了。”

　　叶叒顿时羞红了脸：“谁是你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