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恒》千年小妖2019

4、三

　　朝堂事毕，杨戬将手头的事都放在新装修的真君神殿，然后匆匆换下朝服，就向月宫飞去了。

　　广寒仙宫已装饰一新，甚至围了一圈水晶墙壁，虽然很漂亮，但与这墙内的玉树冰雕并不搭调。他站在门外张望了半晌，又想起从前每每到来的场景，有过欢乐也有过忧愁。

　　杨戬叩了叩墙壁上新装的华丽水晶门，很久，才有人应。

　　女子椭圆脸，五官俊秀，却似因沾染了这广寒的清冷而显得淡漠；长发束起，白色毛绒头饰直垂下来；身着淡紫色衣裙，也是一番清冷气息，与那嫦娥气质相仿。

　　见是杨戬，她无悲无喜的眼眸涌出泪水，“真君，您终于，终于来了！”

　　杨戬诧异，却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心底隐隐升起不详之感。

　　“我是月兔，真君，您还记得吗？”

　　可不是月兔么，当年她随身服侍嫦娥，情同姐妹。而后嫦娥升天，她义不容辞地跟随，甚至甘愿隐去身形，陪伴左右。只是多年来她一直以玉兔的身份存在，人们不曾注意到她。

　　“月兔姑娘，嫦娥她……”

　　月兔低头哭泣，抽噎着说：“姐姐她死了……她，她被天庭逼死了……”

　　杨戬的心里黑了，重重的，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她服下离魂散后，被押回月宫，她一直守在玉树旁边，一遍遍呼唤着真君的名字。她挣扎着，痛苦着，五脏俱碎，最后魂飞魄散……我在暗处看着她，却不能出手相救，只能看着她的尸体被职官抬走。”

　　杨戬的心像是被撕扯着，真的很痛很痛。他压抑住起伏的感情，道：“月兔，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她是为了杨戬才如此的……”

　　杨戬说不下去了，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单手伏在墙壁上。凌乱的长发遮住他黝黑的眉，露出湿润的低垂的眼眸。

　　看到堂堂天神这样痛苦，月兔反而不再哭泣。她揩揩眼泪说：“真君，若是嫦娥姐姐凝聚精魄救了您，她就一定不会消散。真君有意，或许可以找得到她。”

　　听月兔这么一说，杨戬垂死的心底升起了希望。慢慢地，他觉得好多了，并下定决心，不管嫦娥是生是死，魂在何处，一定要找到她。

　　正在这时，只听月宫内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杨戬诧异，而月兔则叹了叹气：“新来的广寒仙子，她每天都是这样……”

　　杨戬循声朝里面走着，见那个女子坐在地上，一身白色长衫。她脸色苍白，未理的长发自然地向下散落着。

　　月兔过去照顾她起来，她哭着闹别扭：“不，我不要！把我的心还给我，还给我！”哭过之后又傻傻地发笑。

　　“真君，你看，自从王母将她安排到这里，就是如此。也不知她得了什么病，散播月光时她的法力都正常，但心智总是恍惚的，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杨戬开了天目，将一点真气渡入女子的体内。女子安静了些许，转过脸来虚弱地盯着杨戬看。其实她的五官也很美，面容很清秀，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幸，可没有人得知。

　　月兔亲自送杨戬出了月宫，揣着很多心事。

　　“你放心，杨戬一定会努力找到嫦娥，也会想办法查出这个姑娘的事情。月兔，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月兔微笑着说：“我会像照顾嫦娥姐姐一样照顾她的，毕竟她是新封的广寒仙子。我知道，被娘娘安排到这里的女仙，都很不容易。”

　　杨戬告别了善良的月兔，带着更多使命回到真君神殿去了。

　　这些日要处理的公务堆积如山，除了翻译天条的庞大工程以外，下界的案子竟是比从前在任时更加繁多。杨戬从这些案件中，也明显感受到凡间将经历一场大变动，他的心是不能平静下来的。

　　译天条的工作有了很大进展，眼看就到完成的曙光，这时沉香的婚期也到来了。好歹抽出空来奔赴刘家村，不管多忙，这次亲人间是一定要见面的。

　　一大早，杨戬很精心地穿戴一番，又叫来哮天犬：“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带你去参加沉香的婚礼。”

　　哮天犬正抱着一大摞文书，自做了犬王之后，他也忙得焦头烂额。看主人已收拾停当，别提多高兴，连忙放下重重的文书，连蹦带跳地跑到后园，“噗通”一下投入池水中——他已经很久没洗澡啦！

　　刘家村很是热闹，这地方不大，却出了个救母改天条的小英雄。乡亲们看着一个个到来祝贺的神仙，眼睛都直了。而柱子、狗蛋他们毕竟也跟着闹上过天庭，连玉帝和王母都见过，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此番就给乡亲们一一解释：那边那个是百花仙子，那个是哪吒……

　　就在大家都谈得热闹时，杨戬一身白衣、手持清雅的墨扇前来——真是气质不俗，风格俊雅。沉香早已将舅舅的事情告知伙伴，乡亲心里对他已是敬佩有加，而今见他这样到来，更是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杨莲和刘彦昌一同迎上来，小玉随在沉香后面，也来迎接他。哮天犬手里抱着王母赠的金匣，他觉得有面子极了。此时这一家人已经冰释前嫌，见到彼此就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亲情。杨莲在家时也给刘彦昌讲了很多关于二哥的事情，讲了他们小的时候，听了这些，刘彦昌发现误会了杨戬，心里生出许多好感。这时他当杨戬是兄弟一样，尽量找些话题与之攀谈。

　　婚礼就这样其乐融融地进行着，而四公主也带着礼物来庆贺了。沉香特别热情，忙拉着她坐下。偶然间她与杨戬两眼对视，不由得双双微笑起来。神殿中的那些岁月，又如心里的烛火，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自从四公主来，杨莲就显得很奇怪，她很热情地把四公主和二哥安排在一桌，又拿了两套同样的餐具给他们用，还时不时地找些话题，好像有意去把二人联系一处似的。四公主很少会这样不好意思，她笑得脸上泛起红晕，看在眼里有一种别样的妩媚。

　　杨戬又何尝不知妹妹的心思，作为嫦娥的好友，三妹也许早已得知她的死讯。而杨莲故作不知，却是以四公主来驱散他心中的怀念，有意撮合他们。看她这么上心，杨戬也实在不好拒绝，索性也被打趣多喝了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