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恒》千年小妖2019

15、十四

　　韩世忠却在平江宣告休兵，除了约见张浚以外，半月全无动静，搞得那些随着将军前来的士兵们全然不解。这几日，府中纷纷议论着说，韩将军该不会是想找机会去投降苗刘一派吧？

　　韩世忠却不声张，而这颜杰似乎懂得他的心思般，不与士兵们议论，却单独见了将军一面，声称要助他招兵。

　　将军欣然大笑：“想不到府中竟有知我心者！”两人一拍即合，颜杰便暗中帮着在平江四处招兵，不几天就足有4000之多。

　　巧儿更觉惊异，韩将军明明是消极怠军的态度，想不到颜杰反其道而行之，怎知将军是想暗中谋划？

　　颜杰泰然一笑：“韩将军是深谋远虑！开往平江府这一路，我们兵员不足，此时起兵，必会打草惊蛇，全无胜算。而表面做出消极之势，便是令杭州苗刘军队卸下防范，再出其不意克之，必定取胜。”

　　辛巧儿赞许道：“想不到颜杰不但武艺高强，更有将帅之谋啊！他日北上伐金，足可为将军立下奇功。”目光中盈盈闪动着欣喜的笑意。

　　见了那双眸子，颜杰心思涌动。他曾最期望的就是伊人的肯定和赞赏，不想如今竟是在这里见到了。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红着脸低下头去。

　　巧儿不知颜杰为何会因自己的夸赞如此激动和失态，反觉不好意思起来，回想是不是这种赞赏过于直白令人不好接受，看来以后得注意点。

　　果然，诈兵之策起了效果。不几天后，掳去杭州做人质的将军妻子梁红玉，被使者遣送回来，意于劝降韩世忠。韩世忠先顺势应着，待梁红玉刚一到府，他就派兵围住使者，将其斩了，竖旗起兵。杭州这才发觉上当，韩世忠、张浚已率领上万精兵前来讨伐。

　　韩、张将军攻入杭州，于乱军中救出赵构。此时苗傅、刘正彦方觉大事不妙，率两千主力逃出杭州。韩将军边与赵构商讨对策，边帅兵平定城内的乱贼。

　　这时颜杰主动请命出城追讨苗傅刘正彦，韩世忠欣然应允。颜杰便带着辛巧儿，率几百士兵一直追到建康，一路颇为勇猛。由于苗刘领出的全是宋的主力军队，战斗力也极强大，建康城内又是一场好战。不想那颜杰竟是以少胜多，不但打败两千士兵，更是追得苗刘无处可退。

　　这样追到建康城边，颜杰策马持枪追赶，苗刘边逃边奋力抵抗，却哪抵得住颜杰快如闪电的长枪？最终，这威逼赵构退位、作乱杭州的逆贼，其性命就双双断于颜杰的枪尖之下。

　　巧儿这时虽舒了口气，内心却颇为惊惧。而颜杰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但见那苗傅的凡身中幻出一头巨大的猛兽，就朝颜杰的方向猛扑过来。辛巧儿吓得失声大叫，不想颜杰玄身一变——一身白衣出现在她的身前，手持银光闪闪的三尖枪——她这时什么都明白了。

　　杨戬以更快的速度飞身迎战，手中三尖两刃忽而变成一道强韧的绳索，将苗傅幻出的巨兽缚住。

　　巧儿看得呆了，并未察觉此时一头犀牛巨兽已从她身后偷袭过来。“小心！”杨戬眼神快如闪电，急忙出言提醒。巧儿回头一看，忙举剑刺去，却不能伤这物分毫。

　　杨戬冷哼一声，银色的三尖枪持在手中，飞身朝犀牛迎去。犀牛瞧见他额上的银色天眼，识得杨戬，惊得浑身发抖。未等那尖利的牛角向前刺去，三尖枪已削去半根牛角。

　　最终，这两只妖兽都被杨戬打出原型，用绳索缚住。三尖枪化作一把墨扇，悠然地在白衣战神的胸前摆动。初春的山野刚刚点缀了些桃花的嫣红，就如这破败的残骸中，那俊逸的白衣身影，使这份荒凉、这份清冷，也多了一份不似真实的美感。

　　“你们这两只妖怪，我已等候多时！”杨戬冷冷地开口，“如今叛乱已平，苗刘已死。而你二妖作乱人间，暂且封印山中过后再作处置！”墨扇一展，妖兽被封印山中，山顶上多出了一双牛角形石，发出异样的光芒。

　　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寂静得有些让人紧张。

　　杨戬收了墨扇，轻轻回过头去。辛巧儿正惊异地凝视着他，眼中闪动着盈盈的神采。

　　他并不说话，半晌，辛巧儿开口问道：“你是谁？是你，前翻屡次搭救我的那个人。”

　　杨戬点头，表示默认。

　　“你是神仙吗？为什么救我？”辛巧儿追问道。

　　未等杨戬作答，韩世忠的手下士兵已追到建康城外，另有杭州紧急开来的部队，奉赵构旨意前来追讨苗傅、刘正彦问斩。见二人已死，大喜，遂割下其头颅准备献于韩世忠。

　　兵变平定后，赵构皇帝复位，大赏了韩世忠等有功的臣子后，就匆匆收拾行囊赴南方躲避金军的“搜山检海”了。留下这长江一带各地摇曳不宁的危机战况，韩世忠、张浚、刘光世这几员大将仍奋力坚守，抵挡金人渡江的铁蹄。

　　月光柔柔地洒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军帐内，辛巧儿卸下头盔，那如瀑的长发瞬时倾泻到腰间，与这一身铠甲配合出一种特有的英气之美。她正欲卸下铠甲，就听杨戬一声“别动”，转身一看，杨戬脸上挂着笑容，正凝视着她。

　　“你这样子，看起来很美。”

　　他的眸子是那么亮，辛巧儿被这一看，竟有些恼，于是坐到他身边问：“我还要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要找到我？”

　　杨戬的目光，转向帐外的星空，“今晚的月光，真的是很亮呢。”

　　巧儿不接话，听他往下讲。杨戬觉得好笑，这些话，讲给凡间这位少女，她会相信才怪。神仙与凡人，本就是相互平行的两个世界，若不是因为妖兽作乱凡间，星月神符规避星群，想必他也不会与这一切有什么牵涉。可眼前的少女，却是星月神符的主人，即便她是凡人，也有必要告知她其中辛密，好配合自己完成使命。

　　“你说得没错，坐在你面前的，是天界的司法天神杨戬。如今人间战乱四起，我奉命下凡追讨作乱的妖族。要想三界重新回归安宁，需找到星月神符，如今它已流落凡间。我请太上老君帮忙，在这里找到了它的主人。”说着，转过头来看向她。

　　“你是说……那星月神符的主人，就是我了？”

　　杨戬点头。

　　巧儿的心简直要从腔子里跳出来。神仙？妖族？自己是什么神符的主人？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记得前朝皇帝和一帮道士就常常胡闹，搞得好好的大宋王朝鸡犬不宁。先父每每回府时，时而当笑话讲给他们听，末了摇头叹息宋朝将亡的担忧。难道是这些混吃混喝的臭道士又跑到这来骗人了？

　　她看着杨戬，不知要哭还是要笑。但想到眼前这人的武艺、谋略，多次出手相救，连同平日里的细心照顾，又暂且压下火气。清了清嗓子，抑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说道：

　　“杨戬，你说的话我不能全信，但多日相处，我相信你这个人。帮助你，也是帮助大宋光复，抵挡金贼——你说吧，要我怎么能帮助你？”

　　“眼下我刚找到了星月神符，却还不知道怎样去发挥其效用。在这之前，请你好好活下去，不要盲目地冒生命危险。”杨戬坦诚地说。

　　“嗯，这我知道——那你呢？”

　　“我潜入军内，目的是找到附在凡人身上的妖怪，适时出手将他们收编，以推进新天条。在这期间，只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

　　辛巧儿蹙着眉，这些她就有些听不大懂了，但杨戬说得极为认真，她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杨戬欣慰地笑了，不由自主地将右手搭在她肩上，是感激也是信任。

　　夜已深了，巧儿却还未睡下。她站在帐前，看那一身白衣的俊秀身影，仍伫立在秦淮河边。初春的晚风，是有些凉凉的，慢慢地就把人浸透。那人正抬头望着天上明月，似思考着心事一般。

　　前些日子的言语投机、亲切爱护，此时却变得有些神秘了。若他说的是真，那么他是天界法力无边的战神，为了如此重任潜入凡间。想到这里，自己的身上从今往后也多了一重艰巨的责任，这条命，也万不可轻易有个闪失。

　　若他只是故弄玄虚，或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呢？该揭开真相的时候，自然会揭开。但眼下对金抗争已到了白热化，她却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去对抗这个人。

　　他用心谋略时的认真思虑，他冲锋陷阵时利落的身影，他惩恶扬善的正直不阿……虽说自小没见过那些骗吃骗喝的道士，但若说这位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去信。

　　自小到大，她崇拜英雄，记得那时义兄卓勒是她心中的英雄。而自她走出家乡，见到岳飞、韩世忠，还有眼前的杨戬，心中的英雄形象更渐渐丰满了起来。守护他们，仿佛就是守住了心里那份信念，便如遥远的故土那般，深沉而亲切。

　　——杨戬，不管今后如何，我决定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