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恒》千年小妖2019

11、十

　　就在赵构享乐于扬州的歌舞升平时，远在北方的金人，得知亡宋又得复兴的消息，气愤至极。他们全兵南下，誓死要将这位皇帝抓起来处死，彻底灭绝宋王朝。

　　死守在黄河边上的宗泽率领当地义勇军，短短半月内百姓揭竿而起，拥兵百万。这一股自发的民间义勇军，给了金朝兵将猛力一击，中原也再次成了狼烟四起的战场。

　　来自汴梁的上书一封接着一封，雪片般地飞往扬州。“抵抗金军，收复中原，迎接二圣回朝。”言辞激烈，慷慨激昂。

　　赵构读着这些上书，眉尖紧锁，然后厌烦地将它们撇到一边。最后，拿出纸笔，统统批阅道：“卿忠心可嘉。”之后就没了下文。

　　当杨戬回到天庭时，朝上朝下也炸开了锅。新天条刚刚推行起来，就阻力重重，由于鼓励众仙上朝议政，削弱了皇族的势力，许多下界与天庭权臣有过旧交的妖族都心怀不满。这阵子，趁着人间不太平，也逞凶作乱。还有的自立朝廷，妄想趁宋金交战时坐收渔翁之利。

　　真君神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梅山兄弟、哪吒、玉鼎师父、草头神大将挤在大殿正厅，开始切磋新天条的实施问题。

　　梅山老六最为愤慨：“这新天条刚出来，就有些叛逆之徒行苟且之事。我们必须把这势头压下去，不然天条没法推行！”

　　老大还比较冷静：“也是因为我们的天条触犯了这些妖族的利益，他们没有可投靠的权臣了，当然会撕破脸皮，斗个鱼死网破。”

　　玉鼎真人拿着他的墨笔，飞快地记录着，后又意味深长地说：“旧天条要推翻，新天条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能为三界造福的天条就是好的天条。”

　　“太精辟了。”杨戬微笑着出现在大家中间，“王朝更替，天条也要随着时代的变化不断更新。我们要努力把这天条完善起来。”

　　于是大家又忙了起来，真君神殿昼夜灯火不熄，有时讨论激烈得争吵起来，有时各位又凝神苦想，格外安静。

　　这一排排烛火中总是带着温暖，因为它们记载着光明与希望。

　　整理天条是一项繁重的任务，就在杨戬刚接过司法天神之位的那些日子里，他在一件件案子中体会到旧天条的漏洞和不足。对他来说，办案倒不是难事，只是批改、归档时常常走到无章可循的地步。为了结掉这些繁复错综的案子，他就不得不瞒天过海，绞尽脑汁敷衍玉帝和王母。

　　长久下来，他就动了改天条的念头。整理卷宗时他总会留一份心，把不合理之处都记录下来。待梅山兄弟办案回来，大家就一起探讨，每当写入新天条时，他们都是心潮澎湃的，仿佛三界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今，一副重担又压在了他们的身上，为此连夜埋头苦干常常走到山穷水尽之处。到了这时，杨戬就要大家分头下界了解情况，再回到神殿时，往往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的天条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这次下界，他们的任务是去平定散落在各地的妖族势力。杨戬首选的是西岳华山，这里是各族矛盾集中的地区，当年也是通过三妹口中得知了人间的战况。趁这个机会，他也可以探望一下三妹了。

　　到了圣母宫，这里却热闹非凡，大群的布衣百姓集结在一起。还有些领头的王族，穿着华贵。求的倒不是“早生贵子”“风调雨顺”“妻贤子孝”之类。你就看其中一位贵妇，上了几株香，对着圣母像跪拜半晌，然后口里念叨着：“圣母娘娘，保佑我西夏王国打败金国，打败宋国，让他们都不得好死。保佑我西夏王国永久安康。”

　　听到这里，百姓们也都虔诚跪拜。

　　杨戬忽觉哭笑不得，这时就有人拉住自己臂弯朝后面跑去，杨戬扭头一看是沉香。来不及流连，他就被沉香拉着去到山的另一侧。原来三妹的住处已经搬家了，想是受不了这些上香的百姓吧。

　　杨莲一见到二哥就很热情，忙拉着他朝院子里走。院里仍然种着桃花，只不过，如今没有茶香，也没有抚琴声。杨戬朝那茶桌上一望，摆的竟是兵阵图。可见人间的战乱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连三妹都被带得不研究茶道研究起兵法来。

　　杨戬饶有兴致地来到茶桌前，拿起那阵图，原来是金夏交战图。

　　“二哥，你来得正好。这些日子西夏王子正忙着打仗，我和沉香、小玉也都忙开了。彦昌的老家都被金人占领了，全家都在华山安身下来，随时进入备战状态。”

　　杨戬仔细一瞧，可不是，三妹是一身戎装。只要哪边战火一起，她就马上奔赴前线。

　　这天，一支轻骑兵正沿太行山狭窄地段向东行进。领头男子头戴白鹿皮弁，身穿地圆领窄袖团白袍，上绣金色小龙，腰系红色皮革带，手上一把长剑藏入棕色剑套中，骑着一匹棕色骏马。他就是年轻的西夏王子仁孝，正带领五千精骑暗暗抄入金国境内。

　　精骑训练有素，连马蹄行走的声音都压低下来，不易被发觉。待骑兵过了山，他们便占了太行，攻向敌国，杀他个畅快淋漓。

　　仁孝王子高昂着头，这次作战是他策划已久的，心里有十足把握。眼下金忙着攻打宋，太行这个战略要地反而兵力空虚。他就是想咬这块肉，一旦占了太行，他就拥有了七成胜算。向北给金国猛力一击，向南又能偷袭宋，一举两得。

　　走到半山腰上时，就听到不远处马蹄的声音，似乎并不是从自己的队伍里发出来的。他命士兵都暂停行进，仔细聆听，这山中的确是有另外的兵马。是金人吗？不可能。

　　“王子，提防有诈！”手下将领提醒道。

　　仁孝放慢行进速度，他隐隐看见远处有马蹄践起的尘土，看那阵势很像是金人的军队，但似乎人数并不多。王子一想，自己有五千精骑，不如顺势包抄了这队人马，也好抢些兵器用，到时就占了整座山。

　　于是他命将士加速追上，定将山中的金军队伍杀个片甲不留。

　　“王子，小心啊！可能是个圈套。”

　　求胜心切的仁孝王子哪听得这般劝阻，他要赌这山中的金兵并不多，只是些守山的常驻军罢了，比起他亲手带出来的这些精英来说，还太弱了些。

　　前面的人马仿佛听到了追来的声音，有了警觉，稍稍加快了步伐。然而也并不十分快，总是抢在他们的前面。

　　王子带着精骑追了一阵，渐渐就觉得眼前的山变高了，他进入了一个山谷，四下都被高山围住。这才发现自己孤军深入，中了金人的圈套。

　　金人的兵马从四面围了过来，有上万之众，都是膘肥身健。仁孝抽出了长剑，轻骑兵也都高举手中的剑。就听到寒声凛冽，山谷中开始了一场混战。

　　眼见手下的精兵倒在血泊中，仁孝王子心中万分焦急。他将那长剑举过头顶，剑上的白光刺痛了敌军的眼睛。这片白光暂时护住了西夏的兵将，一声龙吟，金军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匹战马从混乱的金军队伍中切入进来，上面坐着金军统帅完颜宗翰。黑色骏马在山谷中间停下，完颜宗翰一跃下马，走到仁孝王子的面前。

　　“想偷袭？你以为我们大金国的兵将都是干什么的？我们是狼！我们只会占领敌国，绝不会被敌国占领！”

　　仁孝心中悲恨交加，他并不怕死，只是西夏这么多的兵将，都将葬身于这山谷之中。他的怒吼响彻山谷，完颜宗翰也拉开阵势，以剑迎敌。

　　站在半空的沉香看得傻了，这是人间的统帅么？看他们的武力，并不弱给曾与自己交过手的妖怪。也难怪宋会如此懦弱，他们的力量对比，简直是太过悬殊了。

　　就在仁孝王子和完颜宗翰对决之时，底下的兵将也按捺不住继续混战起来。

　　在这一团白黑交错的光晕中，杨戬看到了一条龙和一头猛虎——原来如此，人间的异族首领都是成了气候的妖族。

　　他抽出三尖两刃刀，在那山谷的西侧断开一条崖路。杨莲手持宝莲灯，念动咒语，屏遮了来袭的金军。青色光华中，金军不知所措。仁孝王子用剑抵挡了一阵，见自己的精兵都朝断崖处逃去。他也顺手牵起一匹战马，飞奔逃走，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山谷中堆着兵将和战马的尸体，本想赶尽杀绝的金兵摸不着头脑，就命班师。

　　仁孝跟前只剩下几百人，逃出太行之界，才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