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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剑 ...

  •   薛因:“就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仁兄打得过我吗?”
      关一峰简直要被这人气得蹿起来,天下谁不知道你薛因就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废物,我观雪宗精英弟子要是连你都打不过,干脆解散吧。

      “不如你和他比划比划?”
      薛因:“那不要,打架好累哦。”
      关一峰恨恨地盯他一眼,回道:“你放心吧,要是连他都护不住你,观雪……”顿了下,“‘镜花水月’的天骄弟子不过尔尔,厉害不到哪去。”

      那白衣剑修踱步走了进来,衣袖浮动间飘来雪的气息,向着议事堂主微微鞠了一躬,连眼风都没扫过薛因。

      关一峰轻咳了一声:“城雪,事情就是这样.我本意是不想让你来的,但是既然长老那边同意了,你就走一趟吧。”
      他又在心里叹口气,观雪清心一脉,修成无情大道者,一代比一代少,人才凋零,师承不传。季城雪是这一代无情道最负天赋的弟子。
      他又看看薛因,薛因只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再搓了搓手。
      这不着调的样子,可别带坏我们宗的弟子!

      季城雪:“好。”像一株风中挺拔的松。

      薛因觉得他们俩对话很是古怪,关一峰怎么说也是个议事堂主,怎么对一个年轻弟子这么客气,而且“季城雪”这个名字并不在观雪宗的天骄榜上。
      他开口:“敢问这位仁兄师从何人?”

      关一峰神情严肃起来,装模作样地说着:“观雪宗之事,不必向邀月交代吧。”
      “不交代不交代咯,”薛因站起来,裹紧身上的锦貂,目光扫过了季城雪所负的那把剑上。
      那把剑极为普通。
      普通普通的长度,普普通通的颜色。

      季城雪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过身,仿若佛寺高坐的神像施舍了一个眼神,无悲无喜。
      接着,拔剑,斩——
      一刹那是鸿雁惊飞的一刹那,水光与天光将交未交。剑意自此而生。他斩出的是观雪宗最基础的剑法-惊鸿剑。

      他的身影极快地掠到了墙角边,剑尖指着一只……猫?

      那猫白白胖胖的,像一只圆滚滚的球,身上沾了些灰,也不知在议事堂里藏了多久。
      薛因眨了眨眼:“哦,这是我的猫,我还说它跑哪里去了呢?烦请这位季……季兄弟挪一下你的剑?”
      那只猫适时地“喵”了一声,垂着头,学着人露出番楚楚可怜的样子。

      关一峰却是惊了一下,若是只普通的猫藏在议事堂里,他怎么会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若是只猫妖,怎么通过观雪宗的法阵的。他看看薛因,收了点轻视之意。

      季城雪收了剑,剑归鞘时“咔”地响了一声。

      那只猫慢吞吞地跑到薛因脚下,又“喵喵”地叫了两声。薛因很不情愿地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

      【!你吃了什么,怎么长这么胖!少吃点,少吃点 ,作为猫这样是不行的!】他心里说着,突然手上摸到了湿腻腻的血。
      【你受伤了?】
      猫在他的识海里回复【呜呜,被他的剑气伤了。】
      【好笨啊你。】
      薛因表面上不动声色:“那季兄,要和我一起去洛京吗?三个月,排演排演计划呗。”

      季城雪周身的气质仿佛也和剑归鞘一样沉寂下去,他回:“不必,我还有其他要事,在洛京见吧。”

      那我这块剑心木花得忒不值得啊,说好的五个保镖变成了一个,而且这三个月还不能仗着观雪宗的名头作威作福。
      最重要的,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打啊。
      薛因点了点头,说得很慢:“那好吧。”

      季城雪朝着关一峰告辞,行了个抱拳礼,转身便要走出议事堂。薛因的目光随着他,直至季城雪的手搁在了门前。

      “啊,我也走了吧,关堂主,有缘再会?”薛因朝着关一峰招了招手。
      关一峰按了按眉头,倒也没回话,他可不想再和这位邀月弟子有来往了。

      门外是另一番天地。银装素裹,小雪密密,连阶上也覆了层厚厚的雪。枯树上抖落几块雪,远处的钟声极远极缥缈,一声一声响过,却只带来更沉的寂寥。

      三五个杂役弟子正在扫雪,见到季城雪,齐齐唤了声师兄。
      议事堂前有几级矮矮的阶梯,季城雪走得很快,连脚印之间的距离也分毫不差。

      薛因抱着猫,慢慢跟了上去,边走边从储物囊里拿丹药。
      【得赶快把轻盈丹给你,我抱不动你了。】
      猫蜷缩在他的怀里,舔着自己的伤口。

      薛因站在台阶上。
      季城雪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手腕一翻,却先拿出了一个长宽约三寸的黑匣子。他嘟囔着:“不小心拿错了……”

      万籁俱寂,杂役弟子陈也儒扫开一团雪,抬手擦掉汗珠,直起身子望了望四周,无论看多少次,观雪宗的雪景还是让他心潮澎湃——唉,红色的,不对?!

      他只来得及喊一声:“师兄,小心!”

      数根火红的细针铺开一张绵密的网,从背后飞向季城雪,根根围成圆圈,针尖泛着的光交辉在一起,像一朵盛开而至枯萎的花。
      法器天骄榜第七,暴雨梨花针。
      薛因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啊,不小心按错了。”

      季城雪停了下来,他身后的数百根红针也为之一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间领域。
      薛因摸着自己的猫。
      但也只停滞了那么一瞬,便以摧枯拉朽之势接着向前。
      季城雪终于拔出了剑,回过身,只冲着那满目的梨花针使出了一剑。
      薛因自诩看过剑法无数,只觉得这一剑不妥,速度太慢,来不及——待他眨过眼后,雪地上斩出一道分明的剑痕,露出青灰色的地面,剑痕左右,分列着一根一根的梨花针。

      火红,雪白,青灰,交错成一幅极为荒谬而美丽的画面。
      季城雪抬眼,第一次正视这个来自邀月的,声名狼藉的客人。
      薛因迎着他的目光,半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真诚地赞道:“好剑法。”

      杂役弟子们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围在一团:“师兄,没事吧?”最先提醒季城雪的杂役弟子陈也儒也到了,他重重地喘着气,指着薛因:“师兄,是他在背后偷袭你!你是哪一脉的弟子,定将你呈禀戒律堂!”

      薛因一脸无辜:“我只是按错了,这里太冷了,脑子有点迷糊……”听完后半句,他侧过脸看着这杂役弟子道:“我可不是你们观雪宗弟子,戒律堂管不到我哦。”
      陈也儒只觉这人声音口吻听着让人生气,又见薛因偏过头来——

      雪落比刚刚梨花针停,多静止了一瞬。那一瞬露出些比观雪峰每日的朝阳更明媚的光。

      真是恶鬼也长了副美人的皮囊,外表不可信,师门诚不欺我。

      陈也儒愤愤不平:“师兄,他是故意的……”
      季城雪:“你们把这收拾一下,便退下吧。”
      薛因对陈也儒几人礼貌致以一笑。

      待到周遭又归于寂静,只有雪落声与偶尔的鸟鸣,季城雪才道:“试探?”
      薛因:“不敢,太冷了,手滑了,”他把暴雨梨花针递给季城雪,“我的错,不然你也对我用一回,我们就扯平了?”
      唉真没意思,这人剑法虽然很有几分厉害,但不适合用来破洛京的阵法。薛因想,浪费了我的暴雨梨花针。

      季城雪没有接,又望了一眼薛因。

      薛因漫不经心地看过地上的剑痕——又看了一眼,那挨着剑痕的厚厚的雪层竟慢慢地融化了。
      他的神情第一次正经了几分:“暮春剑法,你师从踏溪仙?”
      暮春剑法,传闻中踏溪仙于暮春时分痛失所爱,见春意盎然心痛更甚,辗转反侧时创此剑法。剑锋过处,万物凋零。这是一种枯萎的剑法。
      如果是暮春剑法,倒是很值得利用了,破洛京的阵法恰巧需要这种。

      季城雪颔首,但是……他以前用此剑时从未被人认出来。
      薛因向前走了几步,桃花眼弯弯:“那可真是太对不住了。怪不得我一看你就眼熟,自家人自家人。”
      美人笑起来总不会丑的,只是薛因这笑容从眉梢到嘴角都浸着股虚伪的味道,他根本也不愿装出和善的样子。

      季城雪拿剑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自家人?”
      “那可不是吗?”薛因想了想,“我有位师兄,曾经就想拜踏溪仙的心上人初云仙子为师,没成功才来得邀月,四舍五入咱们就不是同门吗?”

      雪落到剑尖上,微微地颤动着。
      离得近了,薛因这才看清季城雪的脸。皮肤苍白似与雪融为一体,眼尾微微上翘,眼神里却深深地沉下去,唇色很淡,紧紧地抿着。
      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见季城雪不说话,他又道:“你要办什么事?带上我呗,我虽然打架不行,吃苦不行,跑路不行,但是吧,但是……”
      这声“但是”,“但是”了老一会也没说出来。
      季城雪收回了剑,虽则没露出什么神色,但薛因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讥诮。
      “你认识我吗?”

      薛因:“啊?”这什么问题?一则你在观雪宗,二则你也没位列天骄榜,我从哪里认识你?
      他迟疑着:“我们以前见过?”

      季城雪没有回答他,目光穿过他,移向了远方,雪已停了,天地上下一清。天际处正飞速地掠来几道身影。来者均着一身云底暗紫色的衣袍,御着飞剑。
      陈也儒跟在这群人的后面,喘着气:“就是这,就是他!”

      飞剑上为首的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捧着本厚厚的书,随意看过地上暴雨梨花针的残骸:“戒律堂律例,观雪宗内不得械斗,用违禁法器者,罪加一等。”

      睁眼说瞎话这种事薛因最擅长了,这阵势他在邀月派里也见得多了,他耷拉着脸:“冤枉啊,我只是不小心按错了,你们观雪这么不讲理吗?”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陈也儒看着薛因几乎要挤出眼泪来的样子,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暴雨梨花针也能按错,”戒律堂来人冷笑,“行,冤不冤枉先随我进戒律堂吧。两个人都跟上。”
      薛因:“我不是观雪宗的,我和这位季……季兄是朋友。”他忘了季城雪叫什么名字了。

      季城雪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薛因这句话才瞥了他一眼。
      “不是观雪宗的人,那你更不该造次。”

      薛因摇头:“戒律堂我去得多了,你们这有什么?不好玩我才不去。”他已经一手按在暴雨梨花针上。

      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是戒律堂的香主,姓阮,从未遇见过如此不把观雪放在眼里的人,连连冷笑:“有什么,有恶念丛生的万花阵,有风雪入骨的风起崖,来人把他们给我带回去。”

      听到“万花阵”这个字眼,薛因的眼睛弯了弯:“早说嘛,行,我去。”

      【你疯啦?】他的猫“喵喵”叫了两声。
      薛因顺手把丹药喂给猫,蹲下身把它轻轻放在地上。【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放心我不会有事。】
      薛因跟着他们飞剑的队伍往戒律堂的方向去。
      白猫蹲在原地,望了一会他的背影,往旁边的松林里一钻,只留下一道残影。

      戒律堂的飞剑很快,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了,只剩下两名最末尾的戒律堂弟子。他们御剑很慢是因为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慢吞吞走着的薛因,他们频频回过头,望着薛因:“你不能御剑?”
      薛因很坦然:“我不会啊。”

      看他这走路的速度,走到明天晚上也走不到戒律堂。
      “你没有什么飞行法器吗?”
      薛因眼睛一亮:“可以用吗?我其实觉得不太好……”
      戒律堂弟子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人,见他生得好看,忍不住提醒道:“你要用就用啊,一会到戒律堂迟了,罪又要加一啦。”

      很快他们就后悔了。
      薛因从储物囊里拿出了一座仙舟。乌檀木为底,长明火长燃,仙舟的四角以不传之秘刻着阵法,数十只幻术仙鹤飞在周围。
      仙舟一角上刻着一弯月亮。

      戒律堂弟子神色大变:“你是邀月宗的?”
      薛因点点头,坐到仙舟里面去了。

      云海薄雾惊掠而过,季城雪一直御着剑并驾在仙舟旁。
      薛因觉得奇怪,不过他自己就是个做事风格奇怪的人,向来会找理由。他笑着:“季……小季啊,我们也算是同进过戒律堂了,这下可以一起去洛京了吧。”

      季城雪的神色,比山尖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冷漠:“我叫季城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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