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87、chapter 87

　　“小哥哥真是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面子都不给。”湛黎拨弄生锈了的公共电话按键，每次都摁出相同的十一位数字，气得她把手指藏进口袋里。
　　席御书将声音压到最低，投射在狭小的空间内，依旧清晰无比。
　　“湛黎，别的好说，但是灵石，真的不行。”
　　“我现在急用，等过后，帮你再找一块。”
　　“开什么玩笑，”席御书被气笑了，“灵石之珍贵，整个虚无界流落在外的都寥寥无几，我现在给了你，要是你穷尽一生都找不来第二块，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咖啡店打烊了，聂星禹和杭锦站在路边，朝电话亭里的湛黎挥了挥手。
　　湛黎比了个“稍等一下”的手势，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冷了几分，“说好的哥哥疼爱妹妹呢？”
　　“别逗了，湛黎，咱们充其量算半个合作伙伴，一根绳上的蚂蚱，一点点小钱且不去说它，这种天大的事情，别怪哥哥暂时不认你这妹妹。”

　　“行，”湛黎也不啰嗦，推开电话亭的门就朝外走，语速越来越快，“席少，管理局核心工作人员千千万，灵石不成矿是不可能的，无非就是所有资源被管理局攥在手心罢了，我想厉海珏应该不清楚灵石的作用，你这算是欺诈，我会如实向九爷报备。”
　　“另外，如果管理局对灵石的把控很严，你直接将灵石投入流通换取钱财是不现实的，不论转了几转，还是要查到你头上来。”
　　“所以，我猜你这块落单的灵石，很可能指向一条全新的矿脉，对吗？”

　　席御书感到一阵头晕，赶忙远离了栏杆，在船舱的角落里坐下。
　　擂台上的兔女郎生命力顽强，坚持了好一会儿才咽了气，穿燕尾服的工作人员举着托盘来到赢了钱的男子跟前，恭敬道，“这是祝贺酒。”
　　酒液盛在细长的高脚杯里，翻腾着气泡，男子皱着脸，觉得胃疼。
　　“现金还是转账。”工作人员又问。
　　“转、转账吧。”男子报出一连串的卡号，反正这笔钱他也握不住，就不管对方记没记住，兀自摇摇头，朝休息室去了。
　　工作人员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的，先生。”

　　湛黎走到斑马线前，是红灯，她打了个手势，让聂星禹和杭锦在对面等她。
　　“席少，你想独吞一条矿脉。”
　　“即便吞不下，你也准备放手一搏，和管理局谈条件，毕竟，席家在灵洲籍籍无名，你又受够了只能在物质界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日子，啧，没想到还是挺有野心一人。”
　　湛黎笑嘻嘻的，风撩起羊羔绒大衣，纤细的腰身若隐若现。
　　“你闭嘴！”席御书脸憋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心思被一个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小姑娘戳穿，难免面上过不去，“没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湛黎一拍杭锦的肩膀，“走，送我回晨昏。”
　　“……湛黎，我再说一次，灵石我绝不会交给你！”席御书甚至来不及细想她在和谁说话，只是急急地再次表明了立场。
　　“我知道啊，”湛黎大步流星往前走，脸上神采飞扬，看不出一丝遭到拒绝的挫败，“但是哥，作为你名不顺言不正的妹妹，我得提醒你一句——”
　　“我录音了。”

　　“!”席御书一口气上不来，吊在喉咙口，整条食道都在隐隐地涨疼，“你、下三路！”
　　“下三滥怎么了，这年头，只有失败者才会摒弃下三滥，”湛黎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你要是不愿意开席家的阵，就去借厉家的阵，反正三天时间，我要看到灵石，不然我就拿着录音去管理局。”
　　“湛黎！你敢！你他*妈敢！”
　　“我他*妈有什么不敢的，我在灵洲的路子可比你广的多，整你，分分钟的事情。”
　　“……我切割一半给你！”
　　“记住，我要的是一整颗，若是你态度好点，兴许我用完了，会大发善心把剩下的边角料给你送回去。”
　　“……”

　　聂星禹缩了缩脖子，“好凶残。”
　　杭锦偷偷瞄了前方一眼，正不遗余力祸害他人的湛黎眉目间顾盼生辉，透着股蛮横的生机与活力，用狐狸形容她还欠点火候，这明明就是长了颗玲珑心的野狼。
　　他小声对聂星禹道，“这么看来，好像杭家帮着做张通行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聂星禹叹气，“如果连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能确实是我小题大做了吧。”

　　“两个人暗戳戳说我坏话？”湛黎把手机扔回口袋，吹了声口哨，“灵石搞定，最后就剩下顾麟芳手里的通行证，和稀有金属。”
　　“稀有金属听着少见，其实渠道很多，我叔叔就能搞到。”聂星禹道。
　　“你叔叔？聂谚那家伙？”湛黎皱起眉头，“不了不了，我还是去找别人吧，哎，杭锦，悠着点，杭家完不了，别整天发神经，聂星禹有电话卡，这几天通过他，和我保持联系。”
　　“……嗯，知道了。”杭锦垂着头，衬得湛黎豪气冲天像个山大王。

　　“……算了，我该走了，明天还要上该死的补习班，班上还有一堆牛鬼蛇神等着我去解决。”湛黎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伸出一只拳头，“Bye ，塞浦路斯见。”
　　“嗤，幼不幼稚。”聂星禹同样伸出一只拳头，抵上去，沉声道，“塞浦路斯见。”
　　杭锦但笑不语，虽然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在两人灼灼的目光里将拳头撞了上去，“塞浦路斯见。”

　　*

　　经过两个小时“可以但没必要”的短暂休憩，湛黎裹着被子从楼上下来，一路踢踏踢踏走到厨房里。
　　树莓“喵呜”两声，用前爪把猫粮推得更远些。
　　“要么猫粮，要么饿死。”湛黎把吐司塞进面包机里，拎了瓶草莓酱，自言自语道，“啊，这附近有没有早餐摊啊，好想喝热豆浆……”
　　“……喵呜”树莓不甘心地扒地，继续制造噪音。
　　湛黎一边刷牙一边收拾书包，闹出的动静岂是一只猫能比得了的，树莓得不到关注，蔫答答地走到壁炉前，肚皮一翻，不动了。

　　“这是什么见鬼了的数理化课本，怎么搞得这么难，和灵洲一比二十四中的习题简直是将爱普洒人间的小天使。”
　　湛黎总算是知道韩昼给她出的奇奇怪怪的题目源自哪里了。
　　“我的妈，灵洲国际附中的孩子整天学这些东西，脑袋不会炸吗？”
　　“乖乖，物理化学都这么难，还好我发现得及时，嗯嗯，还来得及还来得及，吓死我了，要是等到高考前才发现我岂不是完蛋了？”
　　韩鹂看着湛黎慢吞吞地挪过来，便撺掇埃斯特摁个喇叭吓吓她。
　　埃斯特死死护住方向盘，“小少爷，你还是不要这么干得好。”
　　“为什么，开个小玩笑嘛……”韩鹂仗着埃斯特不敢把他怎么样，一个劲地伸手。

　　“小少爷，湛黎小姐是视界境的修炼者，你若是这么干了，她一定会把你摁在地上打的。”埃斯特一本正经地恐吓道。
　　“……好吧。”听到“视界”二字，韩鹂瘪了下去，像只被放了气的气球。
　　“哟，韩小鹂，”湛黎招呼了一声，挤到了他身旁，“这个周末上补习班，从下个礼拜一起灵洲国际附中正式开学，我这日程表没错吧。”
　　“嗯。”韩鹂恹恹道。
　　“行吧，我知道了。”湛黎才懒得去关心韩昼弟弟的心路历程，她只想抓紧时间补觉，便将书包捧在怀里，下巴往上一搁，任你七拐八弯超速绕道，我自岿然不动稳如钟。
　　韩鹂脸上浮出不可思议来，“她昨晚去哪儿捉鬼了？”
　　埃斯特不说话。

　　补习班这名字着实不洋气，湛黎一直以为是在一间土掉渣的教学楼里，谁知现实给了她华丽一击，就说嘛，像陆云青那种龟毛大小姐，屈尊降贵是不可能的。
　　“在科研大楼里上补习班，真有意境。”
　　湛黎打量着四周雪白的墙面，折返的楼梯都是刷了灰漆的硬汉风，偏生在楼梯间长出两间电梯厢来，闲的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新装的。
　　“灵洲国际附中租的地方，说是学累了就看看楼下搞科研的工作人员，向前辈学习刻苦钻研的精神。”韩鹂干巴巴道，一脸的生无可恋。
　　“学习刻苦钻研的精神？一想到学成工作后也这么苦逼，怕不是我现在就想翘课。”
　　“……”埃斯特后背一紧。
　　可千万别真的翘课！

　　“湛黎？！”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韩鹂顿时眼睛鼻子挤在一块儿，做了个画风抽象的鬼脸，“靠，头天上课就遇到讨厌的家伙。”
　　湛黎眉梢一挑，半只书包带子卡在肩上，剩下半边垂在下面晃荡，“哟，陆小姐。”
　　说着抬起眼睛朝着陆云青直直望去。
　　电光火石间，陆云青想起那日在颐琳大厦里看到的可怖场景，心头一颤，当即选择错开实现，一手柔柔地将碎发别到耳后，“湛黎，没想到九爷也安排你来上补习班。”
　　“嗯，是啊。”

　　陆云青知道湛黎在象城据说成绩还不错，有点小名气，但估摸着距离灵洲国际的水平尚远，便怜悯道，“课本上的知识，你应该过了一遍了吧。”
　　“嗯。”湛黎一手插兜，浅浅一点头。
　　“预习起来有没有什么困难？”
　　“当然有。”
　　“譬如说？如果我擅长的话，走到教室的路上还能帮你讲几道题。”陆云青心中冷笑，后面又来了一大批学生，她巴不得湛黎出个大丑。
　　“真的？！”湛黎眼睛一亮，干脆利落地从包里拽出课本，拎着最后一页纸，把整本书展开，折了脚的地方大约有十几处。
　　“我靠，遇上好人了，”湛黎靠过去挨着陆云青，把书翻得哗哗响，“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就拜托你了，诶对了，你有笔记吗，有的话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份？”
　　陆云青闪身躲避湛黎，一口银牙咬碎，“我……”
　　“我去陆云青！你丫够义气！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湛黎把陆云青的肩膀拍得啪啪响，“说，你想要什么，九爷的签名照？诶……这个不好吧，九爷不喜欢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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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早，就早点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