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8、chapter 08

　　湛黎受到了九爷的威胁，连晚饭都吃得没心思。
　　张欣然端过来多少，她就剩了多少再端回去。

　　“九爷，她还是个孩子。”张欣然母爱泛滥，为了湛黎居然有胆指责九爷。
　　“象城残酷，灵洲更残酷。”九爷破天荒回答了张欣然。
　　“九爷，您要把她带回灵洲？”
　　张欣然是晨昏的老员工了，她是一股温和的存在。
　　杜空河的暴躁和虞衡的跳脱都没能影响她。
　　叶微和叶弥整天神龙不见首尾，执外勤的一个好处是——工资高。

　　“一杯蓝色伏尔曼。”九爷对杜空河说。
　　“好嘞。”杜空河忙活开了。
　　张欣然欲言又止，有一搭没一搭地洗柠檬。
　　杜空河把卡了柠檬片的蓝色伏尔曼递给九爷。
　　“冰块。”
　　张欣然把冰桶推给杜空河。
　　杜空河把冰块夹进酒杯，一边说道：“九爷，湛黎能看见灵洲人士。”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督促好她。”九爷喝酒的时候喜欢皱眉头。
　　“督促什么？”张欣然问道。
　　“一年半，她只有一年半的时间。”
　　杜空河略一思忖，惊愕道：“九爷，你要她考灵洲国际？”
　　虞衡还被威压钉在原地，闻言哀嚎道：“九爷，我祝湛黎一定考上灵洲国际，能不能放过我。”
　　“闭嘴。”
　　“好的，九爷。”

　　“九爷，灵洲国际对修为的要求是及其苛刻的。”张欣然还是担忧。
　　“她做得到。”九爷喝空了酒杯，眸子里清明一片。

　　这次的月考，二十四中在英语科目上作了调整。
　　霍子惠组织了一批学生，写了封联名信，投递到校长信箱里。
　　称“塞浦路斯杯”英语选拔赛的名额不应该用指定的方式。
　　签字的学生大多有着强硬的背景。
　　校长也很无奈，和英语组开了几场研讨会，决定重出月考试卷。

　　语言对湛黎来说是完全相通的。
　　中文和英文在她眼里不过是语序和用词的不同。

　　听力刚放完，考场里哀鸿遍野。
　　伦敦腔干燥，喜欢吃音节，广播里还掺杂着噪音。
　　大段阅读只放一遍，很多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这题目也太难了吧！”有人抱头。
　　“肃静。”监考老师朗声提醒。
　　霍子惠懊恼不已，她之前以为“塞浦路斯杯”就是个普通英语竞赛，没想到难度之高，令人咋舌。
　　湛黎打了个哈欠，又困了。
　　四篇阅读理解都是从学术性论文上摘录下来的，一大堆看不懂的缩写。
　　考场上已经有女生开始抹眼泪。
　　霍子惠咬紧牙关，把选项反反复复读了三遍，也没看明白什么意思。
　　她又搞砸了。
　　此时湛黎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等会儿该怎么安慰谢冰之。

　　谢冰之一见到湛黎，就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怎么办湛黎，我英语一点都不会做！”
　　周旸面无人色，“我第一道听力题就是蒙的。”
　　“我凉了。”谢冰之绝望。
　　湛黎像摸小狗一样揉她的头：“放心吧，这次考试是塞浦路斯杯选拔赛的预选，难很正常。”
　　谢冰之从湛黎的肩窝里探出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九爷给我看了往年塞浦路斯杯的真题卷，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冰之呜咽：“九爷真好。”
　　“嗯。”湛黎承认。
　　“所以大家都不会做对吗？”周旸哭唧唧，“告诉我对！”
　　“对。”
　　“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湛黎冲着他的脑门戳了一记：“男孩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个周末，二十四中人心惶惶。
　　湛黎气定神闲，非要蹭着张欣然学调酒，调出来的东西像一堆催吐剂。
　　“你就一点不担心被送回学校宿舍？”
　　“不担心。”
　　湛黎和九爷在一起久了，说话也变得简洁。
　　张欣然叹气。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湛黎帮张欣然洗樱桃，时不时偷吃一个。
　　“湛黎，九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湛黎吐掉樱桃核：“我不是傻子。”
　　“你不明白，湛黎，九爷会对你越来越严格。”
　　湛黎把洗好的樱桃倒进干净的脸盆，她最近吃的多，又长了点个子。
　　差不多一米七四了。
　　“即便九爷不这么做，我也会这么做的。”

　　湛黎像模像样地围着围裙，手里的刀上下翻飞。
　　她虽然不会做菜，但切食材的功夫一流。
　　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别在耳后，皮肤透着粉，细腻如瓷。
　　眼神偶尔如孩童，偶尔狡黠如狐。
　　张欣然看不透她。

　　周一，二十四中成了修罗场。
　　谢冰之的眼睛红红的，估计在家里就已经哭过一场了。
　　“湛黎，我好怕，马上放榜了。”
　　九爷不允许湛黎用手机看小说和打游戏，于是她迷上了东洋漫画。
　　听着谢冰之的抽泣，湛黎脑子一抽，冒出来一句：“乖，我陪你东山再起。”
　　“噗哈哈，什么鬼！”周旸捧腹。
　　男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强，湛黎漫不经心道：“对英语成绩释然了？”
　　周旸马上就憋下去了，缩在座位上对手指。

　　吴修永手里捏着张单子进来了。
　　班级里发出悠长的哀嚎。

　　“嚎也没有用。”吴修永环视教室，看到湛黎时目光稍有停留。
　　湛黎挑眉。
　　“这次考试，”吴修永顿了几秒，说道：“很糟糕。”
　　教室里安静到了极点。
　　“其中，英语120分的卷子，平均分只有多少呢？”
　　霍子惠和姜媛咬耳朵：“据说只有30分。”
　　姜媛受到惊吓，心跳如擂鼓。
　　吴修永说道：“只有三十四分，全年级，只有34分。”
　　谢冰之扭头对湛黎说：“我原地死亡了，不要抢救我。”
　　“三十四分，我这辈子都没考过这么低的分数。”周旸瑟瑟发抖：“我妈会杀了我。”
　　吴修永继续道：“但是我们班的平均分达到了35.5分，，这要归功于湛黎同学。”

　　霍子惠不可置信地抬头。
　　晏抒琳抠着手心，闻言指甲不小心把皮肤划开一道口子。

　　“恭喜湛黎同学，英语成绩排年级第一，并且比第二名高出46分。”
　　“120分的卷子，只扣了8分，112分。”
　　全班倒吸一口冷气。

　　湛黎不解，她戳了戳谢冰之的背：“靠，为什么还会扣8分？”
　　谢冰之赏了她一个惨绝人寰的白眼。

　　“至于剩下的同学，”吴修永有点说不下去，便草草结尾：“惨不忍睹，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裴莺，早读课结束后把名次表贴在教室后面，大家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裴莺弱弱地应了声“好。”

　　早读课一下课，名次表前顿时挤满了人。
　　“周旸，”湛黎把手机扔过去，“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名次表拍下来。”
　　“你倒舒服。”周旸愤慨。
　　“免费给你补英语。”
　　“我现在就去拍，湛黎大佬你坐着等就行。”
　　谢冰之唉声叹气，趴在湛黎的课桌上，“我要是在二十四中混到垫底，岂不是连大学都考不上。”
　　湛黎不喜欢做无谓的假设：“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学就是了，考不考得上以后再说。”
　　“你心态真好。”谢冰之心情好了一些。

　　“哇靠！湛黎！你牛！”周旸的嗓音从人群里飞出，他停了两秒，又喊了一次：
　　”哇靠！湛黎！你牛逼！”

　　湛黎懒懒地搅动杯子里的奶茶：“你倒是说啊。”

　　周旸无视身边人忿忿的眼神，直接对着名单念道：
　　“三门总分班级第一，年级第二。”
　　“五门总分班级第三，年级第十一。”
　　“九门总分班级第二，年级第五。”

　　“湛黎开挂了！”
　　“卧槽湛黎是不是人！”
　　也有人交头接耳：“这分数，作弊了吧。”
　　“你说，九爷在象城只手遮天，要一份试卷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周旸把手机还给湛黎。
　　湛黎已经崩塌了。
　　她的脸上写满“怒己不争”、“哀己不幸”、“咬牙切齿”。
　　“只、差、一、名！”
　　“只差一名，我就能知道新世界的秘密，F**K！”
　　“哎，算了算了，好歹能知道九爷的真名了。”
　　湛黎泄气，从口袋里掏出奶糖往嘴里送。

　　英语大家都很烂，所以分数差距不大，周旸卡在第十的位置，谢冰之好歹混了个前二十，总算还能看。
　　湛黎是个腥风血雨的体质。
　　所有人都把没考好的悲愤转嫁到湛黎身上。
　　112分的成绩，凡事有点智商的人，都会觉得这中间存在点问题。
　　确实存在问题，但谁能想到湛黎已经换了芯子？

　　“湛黎，你说实话，这个分数是你自己考的吗？”晏抒琳哭得上起不接下气。五十多分的成绩彻底摧毁了她的自信心。
　　“是啊。”湛黎把凳子拉得很后，上半身贴在桌上，两腿抻直，伸了个懒腰。
　　有男生吞口水：“妈呀湛黎的腿这么长的吗？”
　　“她好像有一米七几。”
　　“歪楼了歪楼了，我们在说作弊的是事情。”
　　姜媛剥着手指，面朝前方幽幽道：“谁知道啊，她想做什么，还不是九爷一句话的事情。”
　　霍子惠粘上去，“我和媛媛反正不考西京大学，对吧。”
　　“那是，我们英语只能考二三十分的人。”
　　裴莺被湛黎伤了自尊，心理阴影面积过大。
　　同桌暗示了她好几次，也不敢跳出来说点什么。

　　“哎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湛黎不也是在考场考试的吗？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她作弊了？”
　　谢冰之气不过。
　　“嚷嚷什么，万一监考老师被收买了呢？”
　　“你说收买就被收买了啊！”谢冰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周旸在底下不停拽她的衣袖，让她坐下。
　　“112分，背答案了吧！”
　　霍子惠也气冲冲地站起来：
　　“还假模假样扣个8分，装什么天真可爱！”
　　“湛黎，九爷收养你到底是因为可怜你，还是看上你了啊！”

　　湛黎眸子危险地眯起。
　　眼尾狭长，杀意骤起。
　　湛黎起身，一步步朝着霍子惠走去，边走边说：
　　“我说是我考的，就是我考的，你算什么东西，敢来质疑我？”
　　“你、你干嘛，你别过来。”
　　霍子惠扯着姜媛挡在跟前：“你别过来啊！这里是学校！”
　　姜媛吓得不能动弹，脸像刷了层白漆。
　　湛黎眼风如刀：“你也想挨揍吗？”
　　“不不、不想。”
　　“那就让开。”
　　姜媛哆哆嗦嗦地把霍子惠的手往下拽，霍子惠又死活不松手。
　　只听一声惨叫，姜媛的胳膊被霍子惠挠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淤点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肤上。
　　霍子惠也因此而松开了手。
　　姜媛乘机跑开。

　　湛黎抬起长腿，踩在椅子上，身体前倾，一寸寸靠近霍子惠。
　　霍子惠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啊！”
　　“湛、湛黎，”霍子惠的声音染上浓浓的哭腔，“这里是学校！”
　　“你也知道这里是学校？”
　　湛黎嗓音浸染了风雪。
　　有种如泣如诉的决绝感。
　　“当初你们欺负我的时候，有想过这里是学校吗？”
　　湛黎从桌上抄起圆规，她用尖锐的一端托起霍子惠的下巴：
　　“问你话呢，有想过吗？”
　　“对、呜呜呜……对、对不起！”
　　“说什么呢？听不清。”
　　“我说，对不起！”霍子惠号啕大哭，眼泪鼻涕湿哒哒地挂在下巴上。
　　湛黎握着圆规，又往前送了稍许。
　　“啊！”霍子惠哭声骤然拔高，显然痛到了极点。
　　“记住这个痛，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让你消失。”
　　湛黎随手把圆规扔掉，白球鞋把姜媛的板凳踩脏了，她转身问道：
　　“有纸巾吗？帮你擦干净。”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擦，我自己擦就行。”
　　“真的？”
　　“真的真的。”
　　“哦嚯。”湛黎笑笑，两手往兜里一插，颠颠地回座位了。

　　“把手机给我，我研究一下排名。”
　　周旸把手机给她。
　　“啧，果然还是数理化的问题，数学比预想地要低，物化更别说。”
　　湛黎修剪过的碎刘海长长了许多，凌乱地覆盖在额头。
　　薄薄一层，遮去少许光，显得朦胧又慵懒。
　　校裤不知何时短了一大截，露出细白的脚踝。
　　“物理和化学啊，还是得去求求九爷。”

　　谢冰之被湛黎吓得狠了，战战兢兢不敢和她说话。
　　湛黎把她的头顶碎发抓乱，笑得像只小妖精：“干嘛，怕我啊。”
　　谢冰之露出会意的笑容，“没，我就问问，你平时怎么称呼九爷啊。”
　　“你猜。”
　　“我猜你就喊他九爷。”
　　“你没猜叔叔爸爸真是令我感到惊讶。”

　　湛黎把成绩单发给九爷，只编辑了两个字：“真名。”

　　A970发现，当她动真格震慑了整个班级时，常年淤积在身体里的一股怨气终于消散。
　　A970与湛黎完美融合。
　　从此，星际女舰长成为不朽的传说，而湛黎也没亏，她得到了九爷的真名——

　　“韩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