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55、chapter 55

　　包厢随着韩昼的出现陷入一片死寂，周旸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韩昼环视一圈，礼貌道，“你们好。”
　　“……”
　　“九爷好。”聂星禹和杭锦不约而同道，他们和韩昼见面的次数多一些，因此没那么拘谨。
　　韩昼略一点头，“嗯。”
　　谢冰之在桌布下攥紧了张静苑的手，仿佛韩昼攫走了她方圆一米以内的空气，张静苑的手冰得像条死去多时的鱼，渗着冷汗，一对悲惨姐妹花。
　　“九爷，我们刚才还在夸你呢。”湛黎为了自保不惜牺牲队友，“你说对吧，尹予南。”
　　江子初替尹予南掬了一捧泪。
　　“嗯、嗯。”韩昼的眼风扫过来，尹予南觉得如芒在背，只得胡乱应了几声。
　　“九爷，金老把你诓来的？”湛黎眼神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撇，然而金老早已逃之夭夭，“你别听他瞎说，我怎么可能吃霸王餐，我这么乖。”
　　这姑娘脸皮堪比钢筋水泥。
　　殷琰想笑，但看到韩昼覆上湛黎脑袋的手掌，他又笑不出来了。
　　“集训的东西整理好了吗？”韩昼问。
　　“整理东西？难道不是临走前往包里塞两件衣服、塞几包零食就行了吗？”湛黎脸上流露出迷惘。

　　聂星禹摇了摇头，打心底里觉得湛黎这厮没救了。
　　杭锦救不动湛黎，只能有气无力道，“我拿给你的册子，你没看吗？”
　　“你没说一定要看啊。”湛黎炯炯有神。
　　”这回的集训是半军事化，但又不是真的军队，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准备的，况且，我们要到寒假结束才能回来，那么多寒假作业，你不带吗？”杭锦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番。
　　湛黎心虚地瞟来瞟去，“带啊、肯定带，不光要带作业，练习册也要带啊……”
　　“晚上我看着你整理。”韩昼不和她争论，只冷冷道。
　　湛黎对着杭锦做了个“去死”的表情，然后视死如归地仰起下巴，对着韩昼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许喝酒，下午去找虞衡把东西买齐。”
　　“行吧。”湛黎软软地趴着，筷尖在汤碗里一通瞎戳。
　　韩昼看了眼手机，叶微发来的东西显然让他感到不愉快，最后在湛黎头上揉了一把，“我在金老那里存了一笔钱，喜欢吃什么自己添，有一点，不许浪费。”
　　“谢了九爷。”殷琰最后关头非要找点存在感，“湛黎，我这里还有巧克力牛奶，喝吗？”
　　“喝。”湛黎伸手去接。
　　“先把你的正经饭吃了。”韩昼半个身子都在门外了，冷不丁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湛黎连忙缩手，顺带着转动圆盘，把一桌子菜夹了个遍，碗里堆起一座小山。

　　殷琰把牛奶扔回书包，脸上犹有怒容。
　　杭锦温驯地垂眸。

　　花滩市，距离象城约莫三个半小时车程。
　　韩昼处理完事情后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时已经快到落脚的地方。
　　一路上山清水秀，别墅掩映，浅滩上堆满鹅卵石，冬日的溪水刺骨难耐，游客们就在岸边走上一走，拍两张照片，往朋友圈一传，就算完事。
　　埃斯特踩了点油门，车辆在狭窄的盘山公路上飞驰。
　　傍晚时分，到了工地交接点，不时有空渣土车长按喇叭呼啸而过。
　　“九爷，昂瑟将军已经到了群马别墅。”埃斯特说道。
　　“嗯。”韩昼漫不经心地应道，一边给虞衡去了个电话，“手册上的东西买全了吗？”
　　虞衡提着大包小包，不得已把手机夹在肩膀和下颌间，费力道，“九爷放心，已经买齐了。”
　　“若是过了九点我还没回晨昏，记得让张欣然去趟清河公寓，盯着她把东西打包好。还有，她如果执意要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电话给我。晚饭别让她吃太多，也别让她喝咖啡……”
　　埃斯特听着韩昼事无巨细地碎碎念，觉得新鲜得很。
　　当真像养了个矜娇的深闺女儿。
　　挂了电话，韩昼还是有点愁——
　　不能和小孩一起过年。
　　往年民政局无非就是组织大家包个饺子、写个春联、看个春晚，从头到尾像走一个无聊的过场……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
　　驶进了一处巨大的山坳，入口处竖了块铁牌子，居然还没生锈，上书：群马别墅。
　　明明是不高的小山丘，由于覆盖了大片的树木，风一吹，绿浪翻滚，显得深邃又悠远，别墅常年空置，多数拿来出租给需要隐秘会见的军警人员或是政客。
　　其中一栋亮着灯。
　　埃斯特停好车，韩昼从车上下来，恰逢叶微正在接待伊吹瞳。
　　这女人爱极了昂贵的和服，发簪上镶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这又如何呢，光是东洋百姓一年供奉的钱财，她花都花不完。
　　“九爷。”她柔柔一笑，脖子上突兀地系了一条小丝巾，仿佛在提醒韩昼差点令她窒息而亡的事实。
　　“嗯。”韩昼的态度算不上热络，好在温和。
　　叶微舒了口气，“伊吹组长，昂瑟将军已经等了约一刻钟。”
　　“好，那便进去吧。”

　　三名虚无界修为顶尖的人物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悄无声息的会晤。
　　黄泉文化与灵洲相近，对境界的划分几乎相同，西盟略有不同，但昂瑟将军听闻灵洲“永生”意味着“live forever”后，毅然决然用奇怪的语调学会了这一新词汇。
　　当然，伊吹瞳和昂瑟还没摸到这一门槛。
　　韩昼在主位落座，叶微在他身后站着。
　　“Zhou，你给我的那份清单，我比对过了，没有在西盟任何一家拍卖行挂名在售。”昂瑟是名大块头，他的血统成谜，据说西盟各州都在他的血脉里掺和了一脚。
　　“有条件保存那几样东西的必定是大族，若没有进入市场流通，那就是被私人收藏了。”伊吹瞳清了清嗓子说道。
　　她和昂瑟坐在一起，就像花狐狸旁蹲了只灰熊。
　　至于韩昼，他是只面容清秀的狼。
　　“万一是丢了呢？”昂瑟耸肩。
　　“事关两界安危，管理局不可能如此草率。”韩昼说道。
　　“啧，这可不好说，他们最爱干粉饰太平的事，不是吗？”昂瑟看起来“胸大无脑”，但讽刺起人来却是一流，搞得伊吹瞳不安地晃了晃身子。
　　“若是丢了，应该早就出世了，等不到现在。”韩昼道。
　　“或许，是被管理局藏起来了。”伊吹瞳提出了一个看法。
　　韩昼冷笑一声，“若真是这样，牺牲我们的意义又何在呢？”
　　“没错，”昂瑟总觉得韩昼说得对，“仅仅是藏起来，满足不了那帮家伙的贪欲，他们要的可是钱，或者是用钱换来的权利。”
　　说伊吹瞳像头狐狸，她身上确实有着狐狸的特质。
　　自私、冷漠、势利眼。
　　纤纤十指始终搁在腿上，连搬上台面都不愿意，她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九爷，还剩一年半的时间，你确定你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昂瑟被这个问题击中了，他忽然沉默地低下头。
　　时间不多了啊。

　　”无妨，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拖延一些时间。”韩昼手指敲了敲桌面，轻快的节奏驱散了些许愁云。
　　昂瑟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什么？”
　　“再争取一个三年的职位。”韩昼道。
　　昂瑟先是惊喜，接着一怔，最后极速地否定道，“不，管理局不会允许我们钻这样的空子。”
　　“附议。”伊吹瞳面无表情地举手。
　　“这不是钻空子。”
　　韩昼和湛黎有一点不同，湛黎冷静到极致的时候，会趋于冷漠，会没有任何负累感地“大开杀戒”，但韩昼不同，他冷静到极致后，将会摈弃素来的教养，变成专*制的独*裁者——
　　“不妨牺牲掉一些固有的优势，陪着刚诞生的怪物新人，再去无间海里走一遭。”
　　“You crazy？”昂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该死的、九死一生的地方，和我一同前去的兄弟十个死了九个，你还指望我再进去一回？”
　　昂瑟激动地做着手势，“Zhou，你知道我每年去扫墓的时候，心里有多愧疚吗？！”
　　“你没有选择。”韩昼岿然不动——
　　“要么，一年半的时间找到那几件东西，要么，去做养料吧，昂瑟。”

　　“你、你真是个疯子！”昂瑟喘着粗气，口水飞溅到桌面上，他用袖子一个横扫，一点都不讲卫生。
　　伊吹瞳终于从桌下把手拿了上来，依旧是交叠的姿势，青白的指尖显示出她的不安。
　　“九爷，我惶恐，这个提案，恕我不能接受。”
　　“是么？”韩昼的笑容里有一丝凛冽的杀伐之气，“都说灵洲多宝物，可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四处搜寻，竟然一无所获，对了，虽然黄泉和灵洲互不相通，但在物质界却有段人尽皆知的历史。”
　　伊吹瞳漂亮的眸子龟裂，先是慌，而后露出点决然来。
　　“有关东洋与Z国。”
　　“九爷，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尚未出生。”
　　韩昼笑笑，给自己添了一盅茶，“伊吹组长，我们皆身负重任，出于此，我便再提醒你一回，切勿与虎谋皮。”
　　昂瑟终于从韩昼不同寻常的语气里嗅到一丝异味，他狐疑地看了伊吹瞳一眼。
　　了然只在一瞬间。
　　伊吹瞳已经有了保命的砝码，只不过她不愿意共享，更不愿意去协助调查所谓的真相——
　　这女人对真相没有兴趣，她只想抱着大把的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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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放假了吧:)
阿景还有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