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50、chapter 50

　　“大佬，你这样吃饭，要消化不良的。”杭锦把装订好的语文背诵资料放在书桌上，剩下的数理化笔记都是聂星禹复印好了带过来的。
　　湛黎嘴里衔着笔盖，右手对着习题册奋笔疾书，左手时不时舀一勺拌饭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起来，嘴角粘了一粒白米饭。
　　杭锦伸了两次手，既不敢上前帮她捡掉，又觉得这样的她傻愣愣的有种反差萌，不舍得告诉她。
　　“消化不良就消化不良，总比考砸了被流放好。”湛黎说着，又往嘴里送了口鸡蛋。
　　张欣然发了视频就逃之夭夭，害的她捧着饭碗战战兢兢。
　　吃着吃着又会想，韩昼会不会因为喜欢自己就放纵自己考砸——
　　“不存在的。”湛黎摇摇头，好不容易得出一个答案，她几乎把习题册揉到聂星禹脸上，“学霸，求求了，快帮我看看这道题错在哪里！”
　　聂星禹挡着湛黎的胳膊，把习题册拽下来，扫了一眼，“这是哪里搜罗来的怪题？”
　　“九爷给我准备的。”湛黎吐掉笔盖，改咬笔杆子。
　　杭锦拽住笔杆子的一头，“别咬了，你又不属狗。”
　　他和星辰太像，不是外形像，而是整副人畜无害、乖巧恬然的气质像，湛黎有心逗弄，学着小狼狗的样子，皱皱鼻子，嘴唇一角掀起来，露出半颗洁白的犬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娇嫩的——
　　“汪——”

　　清河公寓的户型虽不大，但都配有宽敞的楼梯，台阶不高，只消稍稍抬脚，落下步子的时候留意些，一点动静都不会有。
　　更别说韩昼为了不打扰湛黎学习，特地释放出一层结界包裹了他和陆焱。
　　而此刻，他和陆焱自二楼的水平线上露出两颗脑袋。
　　湛黎岔开腿松松垮垮地坐着，胳膊肘撑在椅背上，嘴里叼了根笔杆，嘴唇距离杭锦秀秀气气的指尖不过分毫，少年笑容羞涩，不及小孩这般豪放、或者说、流氓。
　　杭锦的眸光单方面地烧灼起来，连着微凉的耳根都有了温度。
　　陆焱理所应当地以为，湛黎这是谈恋爱被抓包，便揶揄地打趣道，“我们这是当了回教导主任啊……”
　　余光瞥见韩昼如死神附体的眼神，识相地闭上嘴。
　　然而他的声音已经惊动了湛黎。
　　小家伙震惊地看着韩昼冷不防冒出来，全身出现了冻结反应，只有在口水溢到嘴边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哧溜”。

　　“啊、九爷。”杭锦率先清醒过来，刷得松开手指，像被什么毒物追着蜇了一口。
　　笔杆上的力道一撤，湛黎往后一个仰倒，椅子可以旋转，顺着力道转了半圈，当她的脸正对韩昼时，停了下来。湛黎宛如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小奶猫，负隅顽抗了一阵，还是乖乖地——
　　把笔吐掉了。
　　“九爷。”她特别怕看见韩昼这幅表情，神魂俱灭里混了一丝痛心疾首，仿佛她干了什么天地不容的坏事。
　　韩昼不接话，撤了结界，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
　　浑身气势一点一点拔高，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灵气如同潮汐下汹涌的浪，将杭锦压得喘不过气来。
　　聂星禹不舒服地皱眉，两指搭着校服往外扯了扯。
　　韩昼保护性地避开了湛黎，因此小家伙没什么危机感，最初的震悚劲道一过，立刻猫咪犬化，如同撒欢的小柴犬，三两步奔至韩昼跟前，手臂一伸，吊在了他的脖子上——
　　“九爷，你简直是来解救我的英雄！”
　　她还嫌不够，脸颊朝他肩窝一蹭，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是我的英雄啊！”

　　说来也怪，就这么一句浮夸到极致的拥趸，韩昼居然很受用，双手虚虚拢住她的背，用一种深沉的口吻道出一个字，“嗯。”
　　陆焱的目光落在湛黎的腰间，韩昼的手搁在那里，蜷曲的手指带着点莫名的珍视。
　　“欸？”思绪飞速流转间，他眼前晃过可怜巴巴的陆云筱和失了傲气的陆云青，眸间了然晃过，胸腔里涌出一股怅然，又有点替韩昼高兴。
　　“别胡闹了。”韩昼把她从身上撕下来，“期末考试准备好了？就找朋友来家里玩？”
　　“没有，”湛黎两手背在身后，“我找他们来帮我学习的。”
　　韩昼眯起眼睛，“是么，我只看见聂家小子在写作业，你和杭锦，在做什么？”
　　他的语调特别轻，湛黎从里头听出一丝危险，连忙摆摆手，“没有，我和他闹着玩呢。”
　　杭锦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才刚刚接触修炼，弱得像只小鸡仔。
　　“闹着玩？”韩昼走到她桌前，拎起皱巴巴的习题册，上下一扫。
　　“九爷，我最近训练多一点。”湛黎用脚尖蹭着地板，毛绒绒的圆头拖鞋，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连着纤盈的小腿，膝盖窝溺在阴影里，泛着栗色，没有伤痕。
　　“这是你错成这样的理由？”
　　韩昼不给她找借口的机会，径直坐在床上，眼神恢复淡淡，“过来。”
　　“噢。”湛黎深知逃不过，挠挠头，挨着他规规矩矩坐下。

　　陆焱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和韩昼打了个招呼，就跑到楼下去看电视了。
　　“他是谁啊？”湛黎伸长了脖子去看，脑袋上挨了一记打。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的？”韩昼点点卷子上龙飞凤舞的错误答案，“你有哪一步是对的？”
　　“欸？不对吗？”湛黎感到很怂，缩起脖子，慢慢靠近卷子。
　　“你的小数点卡到哪里去了？”韩昼恨铁不成钢，尾音听起来凶神恶煞。
　　湛黎咽了口口水，“杭锦，笔借我用一下……”
　　杭锦从二中布置的书山题海里抬起头了，湛黎用小动物的眼神看他，可怜兮兮的，但没什么恐惧蕴含在里头，反倒多了点娇气。
　　“给你。”杭锦丢了支笔过去。
　　湛黎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去抽韩昼手里的卷子，“九爷，让我改一下……”
　　韩昼不喜她方才看杭锦的眼神，于是非要教训她一下，就是不撒手，习题册脆薄的纸很快绷直，快要裂开，他忽得开口，“下次若是再犯这样的错误，我当真是要惩罚你了。”
　　湛黎欲哭无泪，扯着纸张的手指反复松开又捏紧，“惩、惩罚就不要了吧……”
　　“怎么不要呢？我看你一点都不长记性。”
　　韩昼揣着点邪邪的心思，不遗余力地恐吓着这只小妖物。
　　“下次不会错了，肯定不会错了。”一道大题二十一分，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湛黎还想着挣扎一下，弱弱地伸出三根手指，发了个不那么虔诚的誓——
　　“再错的话，九爷就打我的屁股好了……”

　　杭锦笔头一歪，一个数字“0”硬生生被写成了英文字母“Q”。
　　陆焱将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搭上沙发后背，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湛黎这一语不可谓不暧昧，但凡经历过风月场的男人，一定吃不住这一招。

　　小孩的眼神纯良无辜，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刚才发表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她只是狡黠地给出一个惩罚力度很轻很轻的提案，想要韩昼看在她辛苦卖萌的份上，放她一马。
　　韩昼的喉结上下迅速滚动了一下，隐藏在发间的耳尖燃起一簇红。
　　“胡闹。”他训斥道，眉宇间堆积的凌厉不足，在湛黎看来，就是妥协的前兆——
　　她缠上韩昼的胳膊，变本加厉地摇晃，开着空调的室内一件短T就够了，胸衣的布料也薄，对于上半身足够清瘦的人来说，胸前的两握蓬勃生长的柔软就显得弥足珍贵，因而韩昼一个恍惚，没有回过神来。
　　“九爷，这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下回我仔细点，保证不丢分，行么？”
　　铁血冷硬的胳膊上爬满紧实的肌肉，当陷入沟壑时，肌肉有些微的收缩，像着了火。
　　韩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算是缓冲，以防失态。
　　“再错怎么办？”
　　“再错、再错，我就回去上课。”湛黎咬咬牙，发了一个自认为最毒的毒誓。
　　在家自习的闲散日子过惯了，一想到又要去学校收骨头，湛黎觉得牙根发酸。
　　“记住你说的话。”韩昼一根手指戳着她的脑门，胳膊远离了某处温热的波谷，仿佛坠入凉意，他略微垂眸，视线在小孩妖娆的胸线上滑过。
　　“嗯，我保证。”湛黎趁韩昼不注意，一把抽走习题册，踢着拖鞋哒哒跑到楼下。

　　陆焱稍一抬头，就看见湛黎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脑袋上炸了几根头毛，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和及膝的休闲裤，一路朝下蹦。
　　她的五官着实漂亮，虽不是那种惊艳众生的美貌，却有种令人心念一动的灵意，气韵提携了她的眉眼，越过相辅相成这道门槛，跨入了浑然天成之境——
　　且不止于此。
　　她的漂亮不够正统。
　　如同新鲜滚烫的血液里注入一剂带迷幻效果的冷香，将血管都染成妩媚的紫，陆焱被带得通感，从清淡的空气里，嗅出一丝迷惑的味道来。
　　可远观、且可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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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