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43、chapter 43

　　“嗤，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昼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和燕熠然就是这么对待同寝室的兄弟的？”
　　“灵洲国际的生活清苦得和修行一样，我和他不过找点乐子罢了。”陆焱东倒西歪地躺着，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眼里有着不浓的酒意，“再说了，还有你不知道的呢。”
　　“嗯？”
　　聊到过去的生活，两人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畅快淋漓。
　　“我和燕熠然拍毕业照的时候打了个赌，我说你铁定要等到新婚之夜才会解禁，你知道燕熠然那小子赌什么？”陆焱卸下温文尔雅的面具，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韩昼抿着嘴不说话，眉头皱着，小表情写满了抗拒和猜测。
　　陆焱自己先大笑两声，这才说道：“那臭小子说了，你就是个死闷骚，别说等到结婚了，指不定哪天被个不知名小妖精脖子一勾就把初吻给夺了。”
　　“咳咳——”
　　韩昼放下酒杯，因为咳得厉害，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沾染了酒液，亮晶晶的，他匆忙擦去，抬手间，陆焱看出点莫名的慌乱感来。
　　“喝太急了。”韩昼解释道。
　　陆焱往嘴里扔了颗梅干，“你这样子真少见，啊，我还没说完呢，就为了这事，我还和燕熠然争了一番，我和他说，‘小妖精脖子一勾’根本不可能，就凭韩昼的本事，谁能近得了他的身。”
　　韩昼取过装梅干的碟子，一颗梅子捏起来放下去，最后被陆焱夺过去放进了嘴里。
　　“燕熠然又说，你傻呀，韩昼想让谁近他的身，还不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相信我陆小焱，那个小妖精只要能顺利偷到腥，就说明她已经顺利偷到心了。”陆焱断然不敢用脚去踢韩昼，就跺了跺脚，“第一个腥是猫吃鱼的腥，第二个心嘛，我不说你也懂的。”

　　长时间的静默。
　　陆焱本就借酒发挥的兴致生生被吓掉一大半，他一下子坐起来，“韩、九爷，你什么情况。”
　　韩昼开了半扇窗户，凉风灌进来，又被他“啪”一声合上，“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玩笑话。”
　　“确实是玩笑话啊。”陆焱两手一摊。
　　“既然是玩笑话，便是毫无根据的。”韩昼的嗓音有些沉闷，仿佛雷雨来临前压境的云层。
　　陆焱摸不清他的情绪，只能模棱两可道，“其实，也不是毫无根据吧，我觉得燕熠然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他经验丰富，当然了，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九爷？”
　　韩昼已经起身，对着反光的墙面整了整衣襟，“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我回一趟象城。”
　　“现、现在？”陆焱吃了一惊。
　　“嗯，急事。”韩昼扣好最后一粒纽扣，出门前不忘回头说一声，“明天的晚餐我会赶回来，陆云青身上有古怪，如果她要跟着来的话，不用拒绝。”
　　“好、好，你路上当——”
　　“砰——”包间的门被狠狠关上，甚至于是砸上的。
　　陆焱有些后怕，心想莫不是自己口不择言惹恼了韩昼，想来想去又没个头绪，干脆开了最后一瓶酒一个人喝。

　　钥匙探到锁孔，金属与金属相吸引，发出常人听不见的一声“嗡——”。
　　湛黎自黑暗里倏然睁眼，瞳仁外一圈的琥珀金边淡光隐隐，她压着动作，灵巧地转换了姿势，从仰躺变为微微屈膝的侧卧，右手肘撑在枕下，左手握拳，蓄势待发。
　　韩昼的心境是乱的，又喝了些酒，脚步略显零散。
　　湛黎将一身杀意完美地敛藏，韩昼走上二楼，床上鼓起一个圆圆的包，旁边的椅子上乱糟糟地堆着衣服，一条裤腿挂在半空，眼看着就要滑落地面。
　　韩昼垂着眸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原本集中在湛黎身上的意念一下子散落开来——
　　湛黎瞅准时机，一跃而起，一记刚猛的拳携着凛冽的风，激起的破擦音像空气的哀鸣般，直杀韩昼面门——
　　刹那间，韩昼身前竖起一道无形的盾，两人之间隔着数道大境界，湛黎的速度落在他眼里不过如此，而他又不想伤了她，思忖间，灵气化盾为水，旋转着卸了湛黎的力道，后者收势不及，整个人朝前扑去。
　　三秒钟。
　　湛黎湿淋淋地趴在韩昼肩上，愣愣的，水珠顺着发梢溅落地板，紧接着打了个喷嚏，终于算是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破口大骂——
　　“死韩昼你回来能不能不挑大半夜！！！”
　　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到怀里的小动物在瑟瑟发抖。
　　衣柜里有大毛巾，他将她悬空拎在怀里，后退两步单手推开移门，用毛巾裹住她，声音里满是作弄后的愉悦，“再冲个澡吧，很快。”
　　“笑笑笑，你还笑，笑个屁啊！”湛黎揪着毛巾，用力把脸上的水擦干。
　　“没有笑。”韩昼敛了笑意，揉了把小孩湿掉的头发，“去洗澡吧。”
　　“啊啊啊真的是！我睡得正香！你用什么拆我的招不好用水！啊啊啊！”湛黎一路咆哮着冲下楼，把卫生间的门关得震天响。

　　二楼顿时安静下来。
　　韩昼拧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橙黄色的灯光流淌开来，填满了黑暗与寒寂。

　　他坐在湛黎躺着的地方，床单还是温热的，蒸腾出少女清甜的余味。
　　当心事被人以玩笑的方式意外戳中，饶是灵洲九爷，韩昼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拉过掀起的被角，盖住露出的床单褶皱——
　　纵然如此，胸腔里翻涌的暗潮依旧难以退却。
　　湛黎擦着头发踩上楼梯，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口，一步一颤，一步一嗡鸣，一步一回响。
　　韩昼二十七年理智冷静的生涯里，基因作用占了七成，剩余三分，不过家庭、环境和压力，出现在生命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陆焱和燕熠然是兄弟，韩鹂是弟弟，虞衡是手下，聂谚是亦敌亦友的合作伙伴……除了湛黎。
　　解除收养关系前尚有借口可托。
　　解除之后，她不再是他的养女，他亦没有任何理由将她囚于身侧，与她共赏花月，共享欣喜。

　　湛黎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发梢窝在肩颈，聚拢的水珠顺着皮肤一路滑下去，她来不及拦截，便用毛巾一齐裹了胡乱地擦拭。
　　她沐着橙黄色的光晕，像从昏暗的湖底走出的妖物。
　　眼里藏有迷离的水汽，额角覆着细碎的鸦青色绒毛，丝质睡衣宽松，衬得四肢越发修长，胸前隐有起伏，稍一动，又看不见了。

　　“过来。”韩昼道。
　　湛黎的起床气后劲十足，她没什么不敢做的，不耐地斜了韩昼一眼，“让开点。”
　　韩昼给她让了个位置，湛黎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大晚上和谢冰之不回家在外面玩，还凶起来了？”韩昼点点她的额头，也不知道张欣然给她买的什么沐浴露，香气浓郁，闻久了仿佛置身于繁茂的野花丛。
　　“嘁，我和朋友好久没见，难得见一次，晚点怎么了，管家婆。”湛黎挥掉他的手指，气鼓鼓道，“你大半夜地，忽然回来干什么，就为了查我的岗。”
　　“不做什么。”韩昼凶得理直气壮。
　　“你有病啊！”湛黎嚎了一声，抬脚就想去踹韩昼，谁知后者动作更快，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推一搡间，两人离得格外近，等湛黎回过神来，她的鼻尖只要再向前探出分毫，就能蹭到韩昼的鼻尖。
　　韩昼眼神落在她的唇上，缓缓道，“上回在海边做的测试，答案是什么？”
　　“哈？嗯？什么？”湛黎发出茫然的三连问。
　　韩昼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下唇瓣，上面的咬痕已经消失，光洁且嫣红。
　　“诶、诶，诶？！”湛黎身形一晃，瞳孔里的琥珀色圆环骤然紧缩，接着心虚地四处乱瞟，“你、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好困啊让我睡觉吧！”
　　湛黎逃不开韩昼的钳制，干脆闭上眼不顾一切地撒泼打滚。
　　“湛黎。”韩昼喊她，低哑的嗓音里掺了浑厚的灵力，除了震慑人心外，还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干嘛……”湛黎嚎不动了，软软地耷着眼皮。
　　“测试的答案，是什么？”
　　“啊？我听不懂诶……”湛黎装傻，心想，呵，这么羞耻的事情，老子告诉你了还有活路吗？！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
　　湛黎被韩昼身上浓烈的气息包裹着，就在她觉得支撑不住，连脖子都开始发烫时，韩昼忽然松开了她——
　　“呼哇……九爷，你看看时间，凌晨两……”
　　然后她就被推倒了。

　　韩昼将她的手腕摁在身侧，床单下陷，印出她的上半身。
　　“九、九爷？”湛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未成年……”
　　“嘘。”韩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吐出单薄的一个字。
　　“嘘、这不是嘘的时候，九爷……”湛黎慌了。
　　韩昼缓慢地逼近，从湛黎的角度看去，他眼里盛着一片节奏被打乱的宇宙，无数星云碰撞、爆炸、吞噬，将这片浓黑的广阔空间照亮——
　　“嗷——！！！”
　　湛黎吃痛。
　　血珠滚落下巴，被韩昼微张的嘴舔舐着吞掉。

　　这是湛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韩昼。
　　很新鲜。
　　妖异、狠辣、掠夺感。
　　她的下唇被咬豁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的速度很快，却不及韩昼吮吻的速度，湛黎瞪圆了眼睛，韩昼与她对视，眸中蕴了一丝得意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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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低能儿…这章快把大病初愈的阿景再次逼到生病(｀_?)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