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38、chapter 38

　　沿着港城有名的南仔沙滩，有一条用防潮木搭起来的人行道，很有名，又邻着繁华的商业街，人群熙攘嘈杂，因为太过拥挤，一旁出租双人自行车的商户都没什么生意，纷纷坐在摊前嗑瓜子。
　　湛黎失望地在自行车铺前流连，韩昼接了个叶弥从灵洲打过来的电话，站在人行道上，频频注视湛黎不开心的背影。
　　“九爷，厉庚朔的确在私下帮衬厉怀风，不过这很正常，只有厉怀风没事，隐藏在物质界的丹药产业才能继续运转下去。”叶弥旁边站着叶微。
　　兄弟俩许久未见。
　　叶微听叶弥说了湛黎在港城的遭遇，心底五味杂陈。
　　歉疚的同时，又有些钦佩。
　　“嗯，”韩昼掐灭烟，掌心燃起一簇无色火焰，须臾间将烟头烧成银屑，“你和叶微轮流给厉庚朔制造点小麻烦，给厉海珏争取两到三天的时间。”
　　“是，九爷。”叶弥犹豫了一下，“九爷，你什么时候回灵洲？现在各家动荡，需要你回来坐镇。”
　　“快的话明日，迟一些要后天。”
　　“恭候您归来，九爷。”叶弥用上尊称。
　　“嗯。”韩昼回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径直朝湛黎走去，“怎么回事？打个电话的功夫又哭丧个脸。”
　　“啊、九爷，”湛黎指着自行车，“我们来的不巧，晚上人流量大，骑不了车。”
　　“想骑？”
　　“嗯！”湛黎用力点头，“我查过攻略了，双人自行车是经典必玩项目啊……”
　　韩昼无声地笑笑，“那就把车带到人少些的地方再骑。”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湛黎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捶了一下，“九爷万岁！”

　　“笨蛋。”韩昼随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去挑一辆喜欢的。”
　　“红色红色红色！”湛黎狂奔过去，把嗑瓜子的店老板吓了一跳，“小姑娘这个点租车啊？”
　　“对。”湛黎指了指红色的双人自行车，“要这种。”
　　店老板吐掉瓜子壳，一脸不想做生意的样子，“哎呀，这个点不好租啊，每次还回来的车都脏兮兮的……”
　　“两倍押金。”韩昼懒得多言。
　　“这个嘛……”店老板见着韩昼有些害怕，再加上两倍押金的诱惑，手一抖，塑料袋里的瓜子哗哗泄出去一大半，“啊呀！倒霉！”
　　湛黎欢天喜地推着自行车出来，“九爷，走起！”
　　“这边人多，确实骑不了，选单人的，租两辆。”韩昼道。

　　两人推着自行车，随着人潮慢慢往前走。
　　湛黎到底还是不习惯碎花吊带沙滩裙这种装扮，换了件简单的，韩昼允许她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服用退灵剂，灵气顺畅地在筋脉里游走，给她的皮肤镀上一层光。
　　小情侣在摊边分食一根刷了酱的年糕，湛黎盯着看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
　　“九爷，我也想吃年糕。”
　　韩昼斜了她一眼，“骑完车带你去吃正经晚饭。”
　　“但是我现在想吃年糕，那个酱红红的，看着就好吃。”
　　湛黎的车头被韩昼一手扣住，拖着往前走了十多米，湛黎还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
　　小情侣吃完年糕，用接吻的方式清除对方嘴角沾染的酱汁。
　　湛黎怔怔地看着他们搂在一起，嘴唇相接，身旁的人或羞涩或尴尬，却都礼貌地走开，小情侣浑然不觉，海风将他们的头发吹得扬起来。

　　德拉佩普星际的人们贴面、交颈、相拥，却唯独没有接吻这种模式。
　　湛黎看得目不转睛。

　　韩昼觉得头疼，他伸手拧过湛黎的脑袋，“小孩子不要到处瞎看。”
　　湛黎沉浸在好奇里，眼神从韩昼愠怒的眉宇跌落至他淡红色的唇，“九爷的嘴唇真好看，我——嗷！！！”
　　加了分量的火焰弹在额头上，湛黎被撞得向后仰去——
　　眉心一点洇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
　　“嘶……哈……”湛黎小心翼翼地揉着，委屈得不行，“你又随便教训我！”
　　“让你心思不老实。”韩昼冷冷道，脸颊却是烫的。
　　“我没有心思不老实！”湛黎反驳，“夸你嘴唇好看都不行！是要怎样！”
　　韩昼甩了她的车把，“后半句。”
　　“后半句怎么了！”湛黎把车子推得离韩昼更近些，气鼓鼓的脸正对着韩昼的脸怼上去，“夸你嘴唇好看，想亲一下怎么了？！不行吗！”
　　韩昼闭上眼睛，两指捏了捏眉心，“湛黎，你是女孩子……”

　　然后嘴唇就被封住了。
　　他猛得弹开双眼，湛黎的眼睛也睁着，圆圆的眸子里盛满“你不让我干我偏要干”的坏脾气，咖啡色的瞳孔圈在琥珀色的金边里，黯淡的时候是淋了糖霜的甜甜圈，一旦亮起来，就是日全食——
　　当月地日在一条直线上，而月亮居中时，被吞噬了内核的太阳。
　　湛黎得意，方才韩昼用多大的力道弹她的额头，她就要用多大的力道啃他的嘴唇——
　　一点亏都不能吃。
　　韩昼吃痛，眉梢一跳，抬手捏住湛黎的下巴。
　　湛黎圆眼眯成一粒杏仁，握着车把的右手一松，自行车“咣当”倒地，紧接着双臂就缠上韩昼的脖颈，两人之间隔着另一辆自行车，单膝搁在座椅前的单杠上。
　　主动的女孩子落在路人眼里是可爱的。
　　许多人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哇——”。
　　韩昼至少在三秒内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而这点时间足够湛黎学着小情侣中女孩子的样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
　　嘴角上没有酱汁、没有奶油，湛黎却像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反复亲舔，爱不释手。

　　“湛、黎。”韩昼捏住她下巴的力道逐渐变大。
　　湛黎不傻，在下巴快被捏掉之前，她飞快地撤离，扶起地上的自行车，起身时还不忘向起哄的人群微笑着挥挥手。
　　韩昼用指腹抹了把嘴角，看湛黎的眼神虽然凶狠，但透着股连自己都没觉察的懵。
　　“哼，我想干的事情，谁拦得住我！”湛黎蹬着自行车，在人群中穿梭，留下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
　　韩昼稍一咧嘴，就感到下唇传来剧烈的疼痛，伸手一探，被小孩咬了道小小的口子。
　　虽然不深，但还是渗出了一点血，吃进嘴里腥甜腥甜的。

　　穆盛藏在人群里，有幸观赏了全程。
　　他整个人是冷的，手里捏着小摊上一把尤克里里，店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婆，她担心地看着那把快被捏碎的乌克丽丽，又恐惧于穆盛阴冷的表情，只能在一旁徒劳地打转。

　　韩昼追上湛黎的时候，小孩正坐在一处极其危险的礁石上，四周是翻卷拍打的海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
　　“做了坏事跑得挺快。”韩昼轻松一跃，“下去吧，这里风大。”
　　“风大才好玩。”湛黎扶着额际，“别开结界，我想吹这个风。”
　　韩昼和她并排坐下，两人都是隐藏情绪的高手，看起来都很冷静，冷静得像个贤者。
　　“你倒是不害臊。”韩昼难得没有揉乱她的头发，而是把发圈从她的手腕上褪下来，替她扎了个乱糟糟的马尾。
　　湛黎晃晃脑袋，眼皮吊得疼，“爸爸，头发扎得太紧了。”
　　韩昼耐心地帮她松了松。
　　“嗯，这样正好。”
　　“九爷，你是不是从来没被人亲过。”湛黎语出惊人。
　　韩昼迎着海风，夹克向后掀起，黑色的背心贴着肉，勾勒出走势刚硬性感的线条。
　　湛黎余光看得真切，嘴角一勾，往他怀里蹭去。
　　韩昼怀里被174的小孩塞得满满当当，韩昼皱眉，“厉海澄是不是教了你什么？”
　　“没有啊。”
　　“伊丽莎白三号……”
　　“也不是。”湛黎打断韩昼，后脑勺正好窝在他的肩膀。
　　朦胧的天幕上，隐约有几颗星辰，连不成线，更别提汇成星海。
　　“啊……想看星海……”湛黎叹气。
　　“日后带你去灵洲看便是。”韩昼道。
　　湛黎吃吃得笑，冷不丁摸上韩昼的下唇，“我咬得用力了些，疼吗？”
　　韩昼不是一惊一乍的性格，然而被她触碰的一瞬间，背上还是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捉了她的手，“既然知道疼，咬我做什么？”

　　“因为小情侣的男孩子一脸陶醉的样子，我也想看九爷一脸陶醉的样子。”湛黎振振有词。
　　“胡说八道。”韩昼斥她。
　　“哎，不解风情，说真的，你这个样子，陆云筱为什么会喜欢你？”湛黎好奇，一好奇，就会说漏嘴。
　　韩昼果然怒了，“你听谁说的？”
　　湛黎哼着小曲儿，装作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若是强撑着不说，就不必搬到我的住处——”
　　话音未落，“聂谚聂谚聂谚！就是那货，他告诉我的。”
　　“除了陆云筱，他还说了什么？”
　　“没了。”湛黎抬眸看着韩昼折角清晰的下颌角，额头绷出三条皱纹。
　　“他说的话，不必在乎。”韩昼道。
　　“九爷，你喜欢陆云筱吗？”
　　“不曾。”
　　“你会娶她吗？”
　　“不会。”
　　“你爸爸妈妈逼你的话，你会娶她吗？”
　　“不会。”
　　“那你有其他待娶的对象吗？”
　　“无。”
　　“认真的？”
　　“嗯。”
　　湛黎顿了一下，“噗，陆云筱真惨，我就说青梅竹马梗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