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48、chapter 148

　　“谁擅长数据包解析？”李飞英看着湛黎说道。
　　南浔从背包里取出一台电脑，与一般爱捣鼓电脑的消瘦小伙不同，他显得健硕而明朗，连上WiFi后便道，“我擅长。”
　　“给我个地址，我传给你，”湛黎从身后摸出一只小型键盘，接入手机蓝牙。
　　南浔调转电脑屏幕，把接收器的型号给她看。
　　“唔，你等会儿，我先加个密。”湛黎活动了一番手指，敲下一条代码后，眉头微微皱起，转头凑近韩昼的耳朵，说了些悄悄话。
　　韩昼略一沉吟，回答道，“运转方式大致相同，不会暴露你。”
　　湛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短短十秒内敲了数行复杂的东西出来，李飞英看的一头雾水，总觉得屏幕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蚂蚁。

　　南浔一派天真，“你这加密有够新鲜的，我刚刚听你说‘德拉’什么的，是新型的方式吗？”
　　“小伙子好好做你的数据包解析，这可是本舰……咳，本小姐的独门秘技，教你是绝对不可能的。”湛黎敲下回车键。
　　电脑屏幕上的蓝色加载条一闪而逝。
　　“收到了。”南浔摩拳擦掌。
　　“交给你了。”湛黎伸了个懒腰，挪到韩昼身边，指着占据了整张桌子的地图，“你别说，这三个可疑地点的名字还挺好听。”

　　镰桥县的兰惹亭，茨酉县新鸟羽山脚的疗养小镇，以及伊吹瞳在沧都购置的秘密府邸。

　　兰惹亭以“通往地狱的红毯”出名，暗红色的玫瑰茄铺天盖地长满了整片山谷，一眼望不到边，根茎陷在烂沼泽里，因此至今无人深入一探究竟。
　　叶弥称伊吹瞳几乎每月都要来这里，破除管理局的禁令，御空沿着漫山遍野的玫瑰茄潜入深处，不满三日绝不归来。

　　茨酉县新鸟羽山脚的疗养镇更是神秘，数不清的灵阵隔绝了这里，时常有装运车从这里进出。
　　哨卡处设有巡逻兵，他们对装运车上下来的人相当恭敬，连检查通行令状时腰都压得极低。叶弥称伊吹瞳只来过一次，但改头换面的殷宜人来这里的次数十分频繁。

　　“三选一，确定吗？”湛黎问道。
　　“确定，”韩昼将复印好的地图分配下去，“燕熠然好歹是燕家大少，又是家中独子，燕父当初花大代价找杭家在他身上刻了相当复杂的印记，除非身死，否则无法剔除，只能强行掩盖。”
　　“所以在这三个地方感知到了燕熠然的印记气息？”湛黎接过话茬。
　　韩昼又道，“交叉对比伊吹瞳和殷宜人出没的地方，大概率不会出错。”
　　“确实值得一试。”李飞英道。

　　这次韩昼钦点的南十字军共有十三人，除去留守的技术员南浔外，十二人分成三组，南朴徽是最后湛黎要求加进来的，如此一来，李飞英带一组，南朴徽带一组，韩昼与湛黎带一组。
　　“我觉得伊吹瞳府邸的可能性不高，但是难度较大，”湛黎咬着笔杆，“这就很矛盾了。”
　　“无妨，伊吹瞳最近不在府上。”韩昼回答得很是利落。
　　李飞英一头雾水。
　　湛黎挑眉一笑，“你把她引走了？”
　　“嗯，穆盛那家伙只怕要遭殃，岳藏锋不是刚愎自用吗，让他去碰一碰壁也好。”

　　“你好坏啊。”湛黎跟着贼笑，从网上搜出了兰惹亭和新鸟羽山的图片，报社评价兰惹亭是“一汪艳色幽潭”，玫瑰茄正值花期，游客络绎不绝。
　　“啧，这么多人，怎么看伊吹瞳都不会把燕大少关在这种地方吧。”李飞英指着图片，又道，“我看新鸟羽山这幅清净的模样，还有点可能。”
　　湛黎没有急着附和，而是看向韩昼，“伊吹瞳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昼想了想，“利益至上。”
　　“嗨，谁不是呢，伊吹家族在黄泉数一数二，她的修炼天赋在平辈人里又是一骑绝尘，顺理成章当上朝暮组长，我倒不觉得她有多少心眼。”南栩看过一些黄泉史书，对伊吹瞳不以为意。

　　湛黎面色稍顿，接着渐渐沉了下去，“我奉劝你别小看了伊吹瞳。”
　　“为什么？”南栩嬉笑着耸肩。
　　韩昼在灵洲虽时常在管理局的安排下接受媒体采访，但他的面貌总是笼罩了一层轻纱般的雾，令众人看不清也记不住，因此南栩并不知道韩昼究竟是谁。至于湛黎，“你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吧，既然是学生，就回去好好念书，别来趟这浑水。”
　　“我好歹是十字岛的合作方，我的意见，你最好还是听一听。”湛黎冷笑。
　　“我说，你才是老大吧，能不能管管你手底下的人？”南栩隔着一张桌子向韩昼喊话。

　　李飞英和南朴徽对此视而不见，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得点教训没有坏处。
　　于是南栩被韩昼一个淡淡的眼神打趴下了，不仅口干舌燥冒冷汗，腿肚子还直打颤，眼前的男人倒茶的姿势一派优雅，他将茶盏放到湛黎手上，轻声安抚，“消消气。”
　　“我生气个屁。”湛黎夺过杯子，咕嘟咕嘟灌了底朝天，周身毫无灵气波动，手落下的那一刻，白瓷杯在掌心应声碎成了渣。
　　“！”南栩吓了一大跳，手抖着摸了摸汗湿的头发，眼睛耷拉下去，显然是服软了。

　　直到此刻，韩昼才对着湛黎娓娓道来，“你说不要小看伊吹瞳是正确的，黄泉与灵洲不同，黄泉的大族属资源掠*夺型，在发展上相当血*腥和野蛮，因此光是与伊吹瞳年龄相仿的平辈男女，就高达十七人。”
　　“这十七人从小就被相互比较着长大，黄泉长幼尊卑等级森严，伊吹瞳作为父亲伊吹流光散落在外极度不受重视的女儿，十二岁才被接回宅子。”
　　“她母亲也是望族之女，只是怀上她时两家忽然交恶，未能结成姻亲，导致伊吹瞳从生下来起，便成了一枚弃子。”

　　湛黎不禁咋舌，“那她是借何故回到了伊吹家族？”
　　“她从七岁起，便听从父亲的吩咐，从传递消息的简单活计坐起，到后来搜集情报，除掉发现她的暗桩，一点点博取伊吹流光的信任，最后在她十二岁那年，一举剿灭了她的母族，并将她接回了伊吹家。”
　　“她在伊吹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湛黎把玩着碎裂的瓷片，锋利的边缘被她释放出的灵气一点点锉平。
　　“你怎么知道的？”南辉没忍住，小心问道。
　　湛黎看他一眼，回答道，“她虽然替伊吹家族铲平了对手，但谁能知道，下一个经她之手铲平的，不会是伊吹家族呢？”

　　韩昼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伊吹瞳回到伊吹家后，日子依旧过得举步维艰。”
　　南朴徽感慨道，“如此说来，这伊吹瞳，乃是个心狠手辣又城府极深之人啊，这回任务只怕不简单。”
　　湛黎余光瞥见南浔朝她比划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便说道，“做好有人牺牲的准备吧，你们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别去成为那个牺牲者。”
　　韩昼不再多言，迅速圈起三队人马，“李飞英多带一人，负责伊吹瞳府邸，南朴徽，你负责兰惹亭，湛黎，我们去新鸟羽山。”

　　“好。”湛黎简单应了，然后坐到南浔身旁，“解析出来了？”
　　“大差不差。”南浔把电脑屏幕转到她面前。
　　三分钟后。
　　“有点意思。”湛黎朝韩昼招了招手，韩昼走过去靠着她坐下。
　　“厉海澄只能说是最低级的衔接人，和路擎苍的交易地址在……蓝降。”湛黎从一片片被恢复的数据资料里拼凑出有效信息。
　　“我想，还能更准确点。”韩昼点燃一根烟。
　　“嗯，”湛黎定位了精准的关键词“露天”，很快，对话框弹了出来，“找到了，蓝降的露天交易场，可以通知江山蝶了。”

　　“先不急着捅出来，”韩昼浅浅吸一口烟，他怕熏到湛黎，侧头迅速吐掉，“看看能不能找出最上家是谁？”
　　“我试试，”湛黎尝试切换关键词，“能，厉庚朔，嗯，不意外，司元亮，也不意外，但是格兰瑟姆是谁？”
　　“司玖一，”韩昼弹去烟灰，“格兰瑟姆是他游戏账号里的名字。”
　　“……你和他还打过游戏？”
　　“没，找人黑过他的公会，无意中得知的。”
　　“你强……”湛黎满头黑线，很快，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这件事情果然和伊吹瞳脱不开干系，厉海澄和厉庚朔的对话里频繁出现‘Hitomi’和‘Tomoki’这两个词汇，刚好代表了‘瞳’和‘友树’，哇喔，看看我还找到了哪位老朋友的名字！”

　　湛黎语气虽然欢欣雀跃，但韩昼却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内里熊熊燃烧的愤怒，“你要不要猜猜看？”
　　韩昼眉毛轻抬，“这事情牵扯多方，你这就有点为难我了。”
　　湛黎脸色稍霁，扬起下巴，“诶，这世上还能有你韩昼料不到的事情啊……”
　　“……当然，我又不是神。”韩昼哭笑不得。
　　“那我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湛黎明亮的眸子再次镀上凶光，“日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