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42、chapter 142

　　“矿脉？在哪里？”湛黎的眼睛倏得亮起。
　　“塞浦路斯，”韩昼说道，“叶弥率人在底下检测出了隐蔽的断裂空间层，保守估计，里面蕴含了一条完整且巨型的灵石矿脉。”
　　“塞浦路斯啊……这个地方，四舍五入，不就是归我了吗？”湛黎摩拳擦掌。

　　韩昼接过李飞英取来的荒区行动队任务报告书，一点点翻阅。
　　“韩爷，我估摸着管理局对十字岛起疑心了，这段时间总是有白斗篷哨兵团不知死活地往这边来。”
　　“不用管他们。”不远处湛黎狐假虎威，跟着彭泽走进教室巡视上课成果。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想担心一句，无色之焰真的不会熄灭吗？”
　　“不会，无色之焰乃天地本源之火，除非釜底抽薪毁了精神火核，否则无色之焰将永远存在。”韩昼淡然道。

　　李飞英一听，心中担忧更甚，“那你岂不是更危险了？”
　　韩昼还是那个平淡的调子，“无妨。”
　　“不过即便如此，海墙的修葺还是隐蔽些好，提前暴露了，麻烦只多不少。”韩昼看完报告，轻轻一合，“报告上存在问题，晚些时候来我办公室。”
　　“……”李飞英惆怅地接过报告搂在怀里。

　　三点刚过。
　　姚默就按捺不住，借了隔壁庞碧的电话打给韩昼，说是带着图纸在海道总控制室汇合。
　　李飞英和彭泽对视一眼，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好在总控制室宽敞，庞碧和闫静白也蹭了过来，闫静白正视图教姚默使用简单的手机功能，谁知湛黎一过来，姚默果断撇下闫静白，凑到湛黎面前，献宝似的捧上设计图纸。

　　南溪是实验室里除了庞碧和姚默以外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在机械上有些天赋，被姚默破格收为小徒弟，刚从海道塔基附近巡查完回来，就听说了湛黎这么一号人。
　　平日里师傅对他冷冷淡淡，画出的图纸也是被一贬在贬，落差之大，令他一下子就讨厌上了湛黎。
　　“师傅，这可是海道的设计图纸，属于十字岛的机密，你怎么能随便给外人看？！”南溪见湛黎真的敢接，上前两步劈手就要夺。
　　湛黎微微一让，南溪往前踉跄了一步，膝盖磕在桌脚上，扭头怒道，“你把图纸还给我！”

　　姚默抄起手给了南溪一下，“不许对我弟妹不敬！”
　　湛黎：“……”
　　南溪气结，脸涨得通红，奈何闫静白等人在场，又不敢大声造次，只能低声忿忿道，“师傅，这图纸我也参与了设计，若论机密，也有我的一份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看？！”
　　说话间，湛黎已经将图纸看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十分耐心地将图纸卷起来，放回姚默的手里，淡淡道，“哪一部分是谁设计的，在我看来相当明显，姚老先生那部分我还稍有认同，至于你绘制的那部分……恕我直言，与垃圾别无二致。”
　　“你胡说！”南溪急出了哭音，“师傅，她说我们的设计是垃圾！”
　　姚默一本正经对着湛黎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南溪：“！”

　　“走吧，去现场，”湛黎路过南溪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乖乖留在这里替我掌控海道，兴许我心情好了，一会儿回来指点你一二。”
　　南溪绝望地看了一眼姚默。
　　闫静白韩昼附体，忽得凶起来，对南溪道，“听见没有，照她说的话做。”
　　“……是，闫先生。”南溪被实验室相中后，南十字军的队员们以此为荣，因此他自视甚高已久，即便是闫静白发话，他依然感到窝火。
　　直到下一秒，余光瞥见在墙角站着一言不发的男人——
　　“！”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韩昼眸子浅浅合着，睫毛覆盖了剩下一半，简单的黑色短袖和裤子，运动鞋不是新潮的款式，却干净得令人咋舌，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臂线条流畅紧实，嘴唇绷成一字，情绪与气势敛起，丝毫不外泄。
　　男人缓缓抬眼。
　　眸中有淡淡的愠怒，夹杂着一丝威严。
　　就是这一丁点的威严，令南溪有种喉咙被扼住的错觉，他喘不上气，冷汗伴随着打颤的双腿涔涔而下，打湿了两鬓。

　　湛黎从韩昼面前路过，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笑道，“行了，小伙子也不容易，别把他吓坏了，走吧。”
　　韩昼一言不发，却是顺从地跟着湛黎走出了总控制室，离开前冷冷瞪一眼闫静白，“把他从实验室名单里剔除，是否回南十字军，至少三个月考察期。”
　　闫静白恭敬点头，“是，爷。”
　　姚默头也不回，屁颠颠地跟上湛黎。
　　庞碧紧随其后，最后面是对着闫静白挤眉弄眼的李飞英和彭泽。
　　闫静白：“……”这个该死的总经理位置他能不能不坐了？他嫌硌屁股！

　　通过海道的游艇是特质的，密封舱，需要系安全带。
　　艇身刷成雾霾蓝，乍一看与海水融为一体，隐蔽性极高，随着埋藏深水的机器开始运转，海平面诡异地涌动上升，嗡嗡轰鸣着朝海岸推进。
　　无色从韩昼的识海里钻出来，两只黑色的豆豆眼看看韩昼，意思是不需要它帮忙吗？韩昼摇摇头，无色便无趣地蹦到湛黎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湛黎摸了摸它微温的脑袋，又捏了捏它乳白色的身子。

　　李飞英手贱想上来摸一把，指尖尚未触及三寸内的空气，就以被烫得吱哇乱叫告终。
　　彭泽心有余悸地捏着手指，离湛黎尽可能远一些。

　　湛黎靠窗坐，手里捧了速记本和铅笔，“游艇”即将通过火焰高温地带，舱内的温度陡然升高，舱外涂抹的一层耐高温物质被烧得滋滋作响。
　　乳白色的火光照亮了黑黢黢的海底。
　　那宛如多米诺骨牌的巨型器械一座比一座高大，每倒下一座，就有万吨重的海潮涌向岸边，被火舌呼啸着卷入腹中，蒸腾起滚滚白烟，雾气淹过拦海大坝，勇往直前，在渴雨的村庄上空形成雨势。

　　两条“多米诺骨牌”中央是一条逆行的“传送履带”，用以给超高速的“游艇”减速，以免冲过火焰带后刹不住车，撞上海岸上凸起的礁石。
　　湛黎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在图纸上轻轻画了个“叉”。
　　尽管舱内的人多少都经历过海道，但除了韩昼安然无恙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感到不适，湛黎汗如雨下，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韩昼不动声色，五指贴上内壁。
　　永生境的灵气精纯度接近完美，与修炼者意识相通，可衍变出自然万千气象，只消心念一动，舱内的温度即刻慢慢降下。

　　湛黎眉头舒展开来，也没有道谢，而是将全副身心集中在海道上，图纸画满了就撕掉，姚默迫不及待地抢过被撕去的那一张，细细研究起来。

　　通过海道前后不过三分钟，湛黎绘了七张纸，众人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她道，“不用在岸上停留了，直接开回去，我从回程再看一次。”
　　“……”李飞英身上的背心精湿，他习惯性地脱下来拧一把。
　　韩昼一个闪身挡在湛黎面前。
　　湛黎翻白眼，“单纯地欣赏一下也不行吗？”
　　韩昼冷漠：“不行。”
　　“你狠。”
　　彭泽见状一把将李飞英摁回舱内，“坐好，我要开船了。”
　　“……”

　　这一次，湛黎得以好好欣赏无间海底，蓝黑色的海水在火焰的映照下变得通透清澈，火焰倚仗珊瑚礁释放的白色颗粒而燃，但同时将海水烘烤得暖融融的，引来无数有趣的生物，使得珊瑚礁愉快繁衍。
　　冰冷的机器外伴存着一条头尾相衔的生物圈，良性循环，生生不息。
　　“机器外侧缺乏隔离带，不少视觉欠缺的动物若是撞上来，会被卷入履带，你看，这边漂浮着许多碎壳，即便量不大，但极有可能卡到零件，导致危险。”湛黎边写边说道。

　　姚默立即道，“我们考虑过防护层，但海道最外层是鳞片状，需要向内吸水才能制造海潮，若是隔绝了，达不到量，温度下不来，我们就过不去。”
　　湛黎认真思索了几秒钟，回答道，“不用另加防护层，我的想法是……”
　　话音未落，李飞英和庞碧齐齐凑了过来。
　　彭泽将“游艇”调换至自动驾驶模式，把椅背朝后调了点，努力想要听清湛黎在说什么。
　　韩昼嘴角漾起淡笑，他摩挲着手指，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注视湛黎的侃侃而谈，与他而言，此刻的湛黎仿佛在发光。
　　“我的想法是，调整整体思路，海道靠从外界吸取海水制造海潮，呈直线型，现在我们换个想法，将直线型改造成纺锤型，内吸力改成外推力，使洋流绕过一个弯，最后在‘游艇’正前方汇合，这样一来，海道中央呈真空状，传送履带由逆向改为正向，为‘游艇’助力，一鼓作气，通过火焰带。”

　　“……我要和你好好商讨一下！”姚默连着太阳穴的青筋都在颤抖。
　　“还有，我注意到，为了保护海底生物，你们特地将吸水装备安置在逼近海面的地方，我想，等灵石到手，制造一个广域型的阵法，会比纯粹物理性质的防护更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