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38、chapter 138

　　“看来今晚是不用睡觉了，”韩昼掸了掸袖口的灰，又取出手机塞到湛黎手里，“打电话给闫静白，让他过来。”
　　“唔，知道了，”湛黎走到门口，看了眼密*码器，“九爷，我出去打，通行码是多少？”
　　“Solemn的字母拼写，还有，让闫静白去把岳藏锋叫回来，在海滩上吹一夜的风，都算是便宜他了。”韩昼语气寒凉，但面对湛黎时，神色是缓和的。
　　等湛黎走出门的一刹那，沉淀在路擎苍四周的气压骤降。

　　“韩昼！”路擎苍咬牙，“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为何会与管理局的人牵扯不清！你若是说不清楚，就别怪师兄手下无情！”
　　“路擎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好，然后闫静白办公室见。”韩昼懒得与他多言，径直走出门去。

　　湛黎打完电话，猛一抬头，便见海上清月一轮，从背后刮来的风穿过茂密的丛林，汇入一片蔚蓝的汪洋。
　　“好看吗？”韩昼夹了支烟，嗓音听着有些倦。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看看海景。”湛黎抽过他指间的烟，将自己偎入他的怀里，手指顺势一松，烟头落入潮湿的泥土，猩红的火星熄灭。
　　韩昼笑了一声，“走吧，去闫静白办公室。”
　　“嗯，好。”

　　等办公室里浓郁的檀香味散了一些，人刚好全员到齐。
　　路擎苍一见湛黎就恨不得撸袖子干架，岳藏锋眼里虽有不甘，但好歹还能控制住自己，腮帮子摇得紧紧的，鼓起两块肌肉。
　　“坐。”韩昼一指会客区的沙发。
　　会客区布置成回字形，韩昼与湛黎正对着闫静白，面朝落地窗，是主位，左右手边两张单人沙发分别坐了岳藏锋与路擎苍。
　　三人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对湛黎存了疑虑，乃至杀心。

　　“喝茶吗？”闫静白打破沉默。
　　“喝茶，我看就不必了吧，”路擎苍死死盯住湛黎，阴阳怪气道，“师弟，你也别当我是傻子，我算是看出来了，想必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管理局的人吧。”
　　“管理局？”闫静白一愣，看了正襟危坐的湛黎一眼。
　　湛黎微微一笑，“和路先生开个小玩笑，还请路先生不要介怀。”
　　“呵，小玩笑，”路擎苍阴阳怪气道，“师弟，这位小姑娘是谁，还不给师兄介绍介绍？”
　　岳藏锋闻言，脸色当即变得僵硬，别过头去。

　　韩昼眼风从岳藏锋身上滑过，在闫静白一瞬间瞪大的眼睛里，说道，“认识一下，你们未来的弟妹，湛黎。”
　　“湛黎！”岳藏锋又一次暴跳如雷。
　　“岳老狗，你早就知道？”路擎苍不可置信地站起来，遥遥点着湛黎的鼻尖，又望向勉强维持平静的闫静白，连连质问，“所以你也知道？！”
　　闫静白面色如纸，摇了摇头，“方才刚知道，不过之前与小姑娘有一面之缘，我还以为是师弟新收的手下。”
　　韩昼敲了敲扶手，“一惊一乍做什么，生怕我找你们管理南十字军纰漏上的麻烦？”
　　路擎苍顿时不服气，“纰漏？今晚的篓子全是这……”他隔空戳着湛黎脑门的手指慢慢蜷缩，韩昼目光如刀，“她还伤了南栀！还有十余名南十字军！说到底，她就是故意隐藏身份，来捣乱的！”

　　韩昼终于被气笑了，“你倒是开脱得比谁都快。”
　　闫静白轻咳一声，“路师兄，九……师弟今晚过来，是想着隐瞒身份，以灵洲指挥官的身份与南十字军合作，前去黄泉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
　　“所以，”岳藏锋冷淡道，“你这是来摸我们的底了？”
　　韩昼不言，眸中聚着锋锐。
　　岳藏锋又道：“结果如何？”
　　闫静白忽然插嘴，“小姑娘，我对你的意见有些兴趣，听说你将审*讯室搅得一团糟。”

　　“噫，别突然喊我啊，我都快睡着了，吓一跳！”湛黎拍拍胸口，韩昼将她散乱的黑发捋到一侧，问她，“吃夜宵吗？”
　　“吃。”湛黎欣然。
　　岳藏锋不悦道，“宵夜是给值班的南十字军准备的，抱歉了小姑娘，岛上只怕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你吃。”
　　“没有吗？不对吧……”湛黎挑眉，“我在来的路上看了一整年的财报，我看食材上的支出，一日三餐连下午茶连夜宵连加餐，你们南十字军，是一人抵十人的分量诶，怎么，境界不高，胃口倒是挺大？”
　　“你！”路擎苍心虚不已，“韩昼！你怎么能把重要的财报给她看。”

　　韩昼淡淡，“我看了，也是一样的结果，你不妨回答她的问题，为何一人抵了十人的预算？”
　　闫静白一愣，倏得瞪住路擎苍。
　　岳藏锋皱眉，替路擎苍说话，“预算多报些便多报些，实验室那边简直是烧钱，挪一部分钱过去也不稀奇。”
　　“诶，不对诶，”湛黎晃了晃手指，“实验室的花销可是挂在顾家名下的呢，批准表格最下面签的可是顾麟芳的名字，和食宿走的不是一条线呢。”
　　“……你一个外人，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岳藏锋恼羞成怒，深紫色的雷光酝酿成型。

　　湛黎跟前张开一面草绿色的盾，雪青色的光屑在其中流窜，宛如藤蔓上坠着的紫色花苞。
　　两相叠加，气势上更是不输。

　　而韩昼一个弹指，岳藏锋磅礴的力道被尽数卸去，他敲了敲沙发扶手，显然有些薄怒，“静白，你是兼任总控，款项的来路，你顺一遍。”
　　闫静白颔首，张口便来，“最普通的食宿开销，走的是九爷在象城的产业，建筑以及通讯，挂在智齿公司的账目下，实验室与药物走的是顾家，设备运营与监管产生的费用，则上报伊丽莎白三号。”
　　“所以这十倍之差，怎么来的？”韩昼问道。
　　“……”闫静白额角渗出冷汗，韩昼作为师弟年纪赏小时，除了先生，没人能压得住他，脾气倔，性子又冷，训练起来加倍加量，不要命似的刻苦，他嘴皮子动了动，“我在海岛的时间不多，于是，便把事情分摊给各位师兄去做了。”

　　湛黎问韩昼，“你总共有几个师兄？”
　　“除了这里三位，还有四位，”韩昼低头，“实验室的姚默师兄和庞碧师姐，掌管荒区行动队的李飞英与彭泽师兄。”
　　“帮你搭建saki通讯系统的是哪两位？”
　　“庞碧师姐是一位，另一位，已经因病去世两年了。”韩昼目光略略黯淡。
　　湛黎歉疚一笑，再望向闫静白时，已然换上了安德莉亚的神态，凌厉逼人，“你将事情分摊给全部的师兄师姐，还是一部分？”
　　闫静白不自觉地回答道，“财务这块，只分配给了路师兄与岳师兄，只不过……”
　　只不过从账面上来看，岳藏锋又将手里的实权丢给了路擎苍，如此一来，便全在路擎苍手心里攥着了。

　　韩昼只冷笑一声，“路擎苍，你很好。”
　　“……韩昼，你做什么！”岳藏锋古铜色的国字脸上，眉毛拧成一团，“回来匿名合作就匿名合作，朝师兄发难是怎么回事情！你在两界赚的钱还不够多吗？！多分一些给南十字军，给弟兄们更好的食宿条件，怎么就成了罪过了？！”

　　“我说，”湛黎的怒火被成功引燃，她吊儿郎当翘起一条腿，眯起的眼尾朝上扬去，有着说不清的桀骜与风华，“什么叫‘在两界赚的钱还不够多’？我家九爷辛辛苦苦打拼下的家业，不过问一问去向，就不乐意了？说好的师兄呢？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越是跳脚，我越是怀疑你们拿着钱去做什么呢了。”
　　“岳藏锋先生，你迂腐古板不通人情不暂且不和你论，这位脑神经都被肌肉堵塞了的路擎苍先生，请问为什么我能在伊丽莎白三号的VIP消费金榜上，见到你的名字呢？”
　　湛黎语速飞快，掷地有声，咄咄逼人，不容人喘息。
　　“我！我何曾挂在伊丽莎白三号的VIP消费金榜上！”路擎苍涨红了脸，疲软地咆哮道。
　　“嗯？头像是一堆洋酒瓶子的人不是你吗？”
　　“当、当然不是！”
　　“可是伊丽莎白三号后台留存的照片是你哟。”湛黎笑里藏刀。
　　“！”

　　湛黎好整以暇，“不过，从后台记录来看，你还和第一名的穆盛PK过，可惜最终还是输了，在第二名挂了三天呢。”
　　“别、别说了！”路擎苍扭过脸，盯着地板上的檀香灰屑看。
　　韩昼看着他低低“哼”了一声，这下岳藏锋也不敢再说话，气氛降至冰点。
　　许久，他道，“静白，从明日起，闭岛一周进行休整，把散落在海域的队伍全部换回来，召开大型会议，我要重新布局。”
　　“是。”闫静白恭敬颔首。

　　“湛黎。”韩昼喊道。
　　“嗯？干嘛？”湛黎一秒切换回准大学生模式，眼睛清澈明亮，透着欲睡不睡的困意。
　　“到时候你替我出席会议，这段时间你跟着我熟悉熟悉海岛，然后针对今晚审*讯室状况突发与南十字军的应对情况，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会议上汇报。”
　　湛黎一听有点意思，立马明白过来，微微一笑，“九爷，你这是在对我提前开展指挥官训练啊。”
　　“咳，”被戳穿心思的韩昼有点尴尬，但好歹脸上有了难得的松弛，“行了，带你去吃夜宵，吃完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