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有启明》画衣三刀

18、第十八章

　　018.

　　考试前一日，学生们被师长叫到学舍去抽选文书，文书中的内容即为关键所在。

　　所有学生一共分为四队，每队推选出一名代表来进行这项活动，时休平日人缘甚好，大家一起推着他前去学舍当代表。那里早已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学生，按照抵达此地的先后顺序来进行抽选。

　　玉寒声在一旁坐着，左等右等都不见时惊他们来，不免有些焦虑，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椅子扶手，发出“嗒嗒”的响声。等他好不容易看到那几名学生的身影时，他才慢慢按捺住心中躁动的情绪。

　　“师尊。”时惊他们见到玉寒声，各个行礼问候。

　　玉寒声点点头，示意他们赶快去抽签。等到时休将一封文书从乾坤袋内摸出来以后，剩下几个人便一起挤上前去，围在一起看文书内容。

　　文书内容应该是被人简练过，上面并没有说明具体是何事，而仅仅标明了地点。

　　“东海？”时惊皱着眉头，复述一遍上面的话：“只有‘东海’？其他信息就没有了？”

　　还没等其他人答话，旁边那组也有人咋咋呼呼讨论道：“怎么就一个‘李家村’？不把内容告诉我们，我们怎么知道要做什么准备啊！？”

　　“师尊，”时惊转向玉寒声，遂将文书递给他：“只有‘东海’二字。”

　　玉寒声连看都不看那文书，起身说道：“那么明日辰时我们在天宫入口集合，一同准备参加考试。”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怎样去参加考试？”本来这等实战考试就令人十分紧张，现在给出的信息少之又少，白迎之彻底懵了，忍不住大声追问。

　　玉寒声并未多言。一直沉默不语的时休猜测从这时开始，他们各自的师长便不能给予学生提示了，当下拉住白迎之，和其他人说道：“我们先回去罢，别在这里耗着，明日便参加考试了，现在先前往藏书阁，看看能不能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玉寒声走出学舍后，本是在他腰间挂着的令牌骤然亮起，光亮在一片云雾中忽明忽灭，甚是惹眼。他盯着那块发光的令牌看了片刻，便调头换个方向，径直前往目的地。

　　……

　　云霄殿的后方山连山、水连水，宛若眉峰眼波，云雾缥缈、景色尤美，仿佛幻象。

　　玉寒声走在青石小径间，只闻耳畔笛声阵阵、兽鸣鸟啼，不明自己为何忽然被召到此地。等他走到小径的尽头时，一座位于半山腰的红亭赫然入眼，亭中有人，玉寒声不过足尖点地，不费吹灰之力踏着岩石一路而上，于红亭入口处站定。

　　亭中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面圆耳大、锦衣玉带，黑色的胡须近乎拖至胸前，那人身形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见玉寒声来到此地，他停下手中吹笛的动作，声音戛然而止，玉笛被放于石案前。

　　玉寒声低眉颔首：“玉帝。”

　　自对方将自己从阴山带回，玉寒声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玉帝询问过他的近况，以及一些学院之事。那人语调不疾不徐，隐隐带有回音：“听说明日便要考试了。”

　　“是，方才各组学生刚抽签过……”玉寒声迟疑不过须臾，终究还是低声道：“弟子有疑。”

　　“讲。”

　　“往年学生抽到的低级文书，内容无非是要他们前去一些村落或小镇驱除邪祟，而这次……有的学生抽到了东海。”玉寒声见对方面色毫无波澜，继续讲下去：“东海邪物甚多，普通学生难以处理，为何要将东海的事交给学生来做？”

　　玉帝略加思忖，缓缓答道：“吾从未擅自修改过文书等级。”

　　言下之意，则是有人暗中钻了漏子。玉寒声问道：“要插手此事么？”

　　对方反问：“你怎样看？”

　　“眼下天宫不比以往，不知何时开始波谲云诡、暗流涌动，没有明确的怀疑目标和确凿的证据，弟子不敢妄自出动。”玉寒声低声道：“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此行必将凶险，必要时还请您允许弟子出手，以及……事情结束后给予那几名学生较高的成绩。”

　　话音方落，玉帝反而笑问道：“是哪一名学生？”

　　玉寒声一怔：“玉帝这是何意。”话还没说完他便后悔了，天下没有事情能逃过对方的眼睛，自己的话语分明是欲盖弥彰，似乎还透着一点心虚。

　　“有学生值得你欣赏，这点很好。你常年独来独往，旁人不曾有几个能获得你的赏识。”那人停顿片刻，又无端道：“诸天及世人、万物众生，无能知佛者，本在因果外之事，随缘即可，莫要强求。”

　　这等提点让玉寒声听得云里雾里，咬着下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他才说道：“弟子不敢违背初心，亦不会不遵从因果。”

　　他剑下有数不清的亡魂，成日于日月交替间行走，早已将生死看得极淡，他向来只杀恶贯满盈、为富不仁之人，仿佛这样便能挽救天下、拯救苍生。在进入天宫之前，玉寒声的面前永远是冲不破看不透的雾霭，如置身浩浩长夜，不知何时才能迎来那熹微的一点晨光。

　　他早已不知因果，他不过是一件杀人的工具，一枚早已被置在棋盘上的落子，必要时也会先行踏入万劫不复。

　　“若是真有某一日，黑暗降临……因果轮回，我等身处天界，也只能袖手。”玉帝话中有话：“届时，你知道该怎样去做。”

　　对方深吸一口气，带着颤声答道：“是您……愿意信任弟子。”

　　玉寒声从结界内走出时，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寥寥数语回响在耳畔。若真有那一天，黑暗吞噬仙界，他又该如何处理，如何取舍呢？

　　·

　　另一边，时惊一群人在藏书阁持续焦头烂额，靠着仅有的两个字，他们近乎快翻遍了这里。

　　“奇怪，我听别人的内容无非是‘李家村’、‘赵家庄’一类，范围很小。”时惊一遍一遍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不由自言自语：“怎么偏偏我们抽到了‘东海’？”

　　“嗨！兴许是我们走背字，抽到了最难的。”涂知学将一卷书扔到桌子上，倒在旁边的榻上，半念叨半劝说道：“找了半个时辰了，我们不如巩固一下口诀，你们看，这东海是吧……万一是让咱们下海呢？咱们不得把护身气罩的口诀背熟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白迎之和白听眠在一旁也在查阅资料，前者蹙眉细想：“方才我打听了一番，以往考试若是出现这类词语，那一定表示当地有邪物作乱，需要我们前往目的地向村民打听……我看这八九不离十是让我们去东海附近转转了。”

　　他俩本是顺口一提，时惊却眉心一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遂从榻上跳下来：“你们等我一下！”

　　说罢，他不顾其他人在身后喊他，出了藏书阁就乘云而起，直奔自己的住处。

　　等到时休再见到时惊时，那人手中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泛黄的纸张挂在书脊上摇摇欲坠，透着其年代的久远，正是玉寒声前一阵子给他的那一本。

　　“这是……？”时休见他把书放在几人之间，开口问道。

　　时惊故意隐瞒书的来历。“《百兽谱》，我那日无聊便从藏书阁借了它以供消遣……”他一边翻看着其中的内容一边说道，继而指向一处内容：“你们看——”

　　几个人的脑袋挤成一团，时休看着他手指的地方，顺着字迹念道：“六首蛟……东海！？”

　　时惊点头：“不错，这里面记录了东海的灵兽种类，其中威胁最大的就是六首蛟。”

　　“让我们去处理六首蛟！？”涂知学大呼：“开什么玩笑！六首蛟这已经算是灵兽中的上等了！”

　　时休也有些犯嘀咕：“不会是出错题目了罢……”

　　“文书等级划分明确，除非有人擅自改动，不然不可能出错。”时惊摇摇头：“改动文书没意义，对方怎么能保证被修改过的文书会落在目标的手上，更何况还要避开太上老君的监督，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不管是什么，明日前去一探究竟便知，”白迎之不屑道：“又不是东海龙王……凭你我的本事，难道连一条蛟都处理不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便做好相应准备罢。”时休将无用的书都放回原位：“明日一早就要集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众人一听纷纷称是，随后各自分工开始行动起来，准备一同迎接明日的学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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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去跨年了，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