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升职记》小草和大树

36、第三十六章

　　禁卫上来就想动她，裴渡立刻躲开，随时准备动手，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谁敢！”

　　方辞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件事，你非要管？”

　　这的确是个机会，方辞在告诉她，他可以放过她，只是这个条件就是她要让步，而也说明一点，唐逊必须要死。

　　裴渡冷冽的眼神刮过周围人，道：“你不敢动我。圣上不会允许你擅自做主的，你只要敢动我，也就等于动了卓府……”

　　方辞一笑：“那又如何？”他走上前，温声道：“杀人灭口，最干净了。”

　　裴渡只觉头脑嗡的一震，她心中总认为方辞是不会动自己的，而现在一句话就让她丧失信心了。

　　倒吸口凉气，知道今日难以善终，瞧一眼李牧倾，只见半条腿都是血淋淋的，唐逊那边被压的死死的，根本救不了，若是要硬动手，恐怕连她自己都要丧命。

　　但若是不动手，唐逊必死，李牧倾陪葬。

　　实在矛盾。

　　方辞也看出来了，细声细语道：“离开北齐吧，这里不适合你。”他话声一顿，道：“我当年说过，若非生死之际不要来找我，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裴渡道：“二师兄，别这样，好吗？”若非迫不得已，她绝对不愿意打感情牌。

　　方辞身子不经意的一颤，转身挥袖，冷淡道：“想好了吗？是走是留？”

　　李牧倾尖叫道：“师兄……师兄快走！不用管我们！”

　　裴渡微微侧目，没想到李牧倾这厮平日看着靠不住，此刻却如此深明大义。裴渡一方面告诉自己，这两人是死是活与自己无关，另一方面又想到，如此抛弃太过绝情。

　　庭院内的肃杀气氛令人喘不过气，压得心底都是静的，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顺王到——”

　　方辞面色一动，正色摆袍跪下，恭礼道：“臣参见殿下。”

　　顺王，北齐王最钟爱的儿子，也是如今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者，更是方辞辅佐之人。

　　裴渡见势，也立刻朝着声音处跪下，她在跪下的那一刻，目光给到了唐逊，唐逊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再是之前那副生死仇敌的样子，而是呜咽着往前拥跪。

　　顺王来的蹊跷，但看方辞的反应应该也是不知道的。顺王一身明黄色的华服，金丝蟒腰带，身材消瘦却挺拔有力，腰间缀满各式的玉穗，面容宽和，并不像是天家该有的威严，反而更像一个闲散王爷。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先后扳倒了自己的兄弟们，成为诸子之中第一个封王的皇子。

　　不可小觑。

　　“这么晚来叨扰太傅，是本王的不对。”顺王扶起方辞，言语平和的说道。

　　方辞道：“殿下深夜来访，不知为何？臣未款待，实在失礼。”

　　顺王轻笑，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眸，他道：“太傅大人糊涂了。”

　　裴渡诧异抬眼，只见方辞眉头一皱，道：“殿下，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有下人将凳子搬来过来还将软垫放上，顺王坐下，不答方辞的话，而是看向裴渡，笑道：“这是卓府的人吗？”

　　裴渡立刻道：“裴渡参见殿下。”

　　顺王颔首，又看向唐逊，道：“唐小公子，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且放心吧，太傅大人刚才只是说笑，今晚并不会对你动手的。”

　　唐逊哑声：“拜见殿下……”

　　方辞忍不住道：“殿下，臣并非一时意气……”

　　顺王低首，噤声道：“你这件事做的太冒险了，几大御史已经连夜进宫要参你一本了，本王替你把他们拦住，但天一亮，早朝时，你又该如何？父皇对你不放心，你这是惹火烧身。”

　　方辞沉声道：“唐王府是唯一能做掩饰的，否则尸坑一事卷到臣身上，又该如何？现在下狠手，放肆一把，圣上顶多是治个越权之罪，罚个半年也就善了。”

　　顺王睨一眼，道：“尸坑果真于你无关？”

　　方辞压口气道：“我与尹正斗的那么死，哪有闲功夫去折腾那些？与其怀疑我，殿下不如再猜猜尹正，他之前去过荆城，意图栽赃卓家军谋反，他比我更有理由不是吗？”

　　顺王跟着话道：“那为何你不直接将错全部转移的尹正身上呢？总归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比唐王府好处理吧？”

　　方辞道：“臣也想啊。可是尹正留的后手太多了，若真要将错压给尹正，浪费的时间太多，况且如此，圣上必然深究，谁知道会查出什么来，再者，时间越久，对于我们越不利。”

　　裴渡听完才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尸坑一事所以方辞才必须要对唐王府动手。所以说唐王府为何会惹北齐王动怒呢，就是因为尸坑一事被压在了唐王府身上？

　　他二人声音很小，裴渡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并没有听全，只知道部分意思，至少顺王现在是劝着方辞收手的，这个她能懂。

　　陷入僵局，方辞不愿收手，顺王却为了安全不得不来逼方辞停止动作。

　　她抓住机会，赶忙道：“太傅大人，今晚若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连顺王殿下也要连累呢。”这话说的有点窃喜。

　　顺王投来赞赏的目光，笑道：“不错，本王都已经来了，太傅若是执意如此，岂非要将本王也害了？”

　　方辞看着顺王和裴渡的一唱一和，终于道：“臣，思虑不周。”

　　裴渡立刻又道：“这两人也的确不敬，但该教训的都教训了，也可以放了吧？”

　　方辞道：“这个瘸子自然可以，至于唐逊……押回大牢吧。”

　　顺王点头道：“也好。”

　　李牧倾面色焦急，裴渡暗自摇头，警告他不要出声。

　　唐逊现在去大牢是最安全的，比跟着他们要安全，顺王已经提醒方辞了，方辞可能不会再动手了，先静一天，最后一天再想办法把唐逊弄出来吧。

　　深夜，顺王回宫，留下了院子内的众人，唐逊被人押走，裴渡扶着李牧倾回了卓府。

　　李牧倾是真的瘸了，大夫一看，摇头就道：“这伤怕是要留下后遗症啊。”

　　李牧倾像是料到一样，垂下头，道：“无所谓了。”

　　裴渡气愤道：“说了让你等等！非要自残进城？现在乐意了？”说着，她将唐逊胳膊处的衣衫撕开，大夫给包扎后，道：“这些日子将养着，别碰水，药膏一日涂三次。至于腿伤……唉，平日倒是不要紧，一旦深暑寒冬的节气怕就要难受了。”

　　裴渡冷笑一声：“他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

　　“啊——”李牧倾疼的喊了一声，忍着眼泪，道：“师兄，我们怎么救唐逊啊？”

　　大夫已经走了，裴渡坐到床边，沉思后，压声道：“我不妨告诉你，唐王府已经是败了，方辞今晚罢手只是碍于顺王的面子，而顺王也会为了方辞，抛出唐王府，所以，我保不住。”

　　李牧倾大惊，忙着就要起身，道：“不行啊！那唐逊怎么办！？”

　　裴渡压住他，低声道：“我只能跟你保证，唐逊能活着出来，但是，之后唐逊就要经历唐王府被灭的事实，你做好准备了吗？”

　　李牧倾道：“这还不如让他死了呢！活着，看自己亲人死，这不就等于生不如死吗？”

　　裴渡淡定道：“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

　　不怪话说的直白，而是现实就是如此。

　　裴渡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对了，那个小女孩呢？”

　　李牧倾道：“我们将她交给了一个阿婆，应该没事，挺放心的。”

　　李牧倾睡下后，裴渡喝了几口茶水，夜晚静下一想，方朝今日的举动和方辞如此冒险的举措，也猜出一二了。

　　她让管家将李牧倾照顾好，别让这人再惹事生非了，自己则去林间重新找高长歌去了。

　　她救不出唐逊，但高长歌可以。

　　再到林间时，天大亮，她又是一夜没有休息，不对，是一天一夜，心力交瘁。

　　她再见到高长歌时，第一句话就是：“谢了。”

　　那些要参方辞的御史肯定是高长歌安排的，方朝不放他走，所以他只能暗中协助。

　　高长歌笑答：“看来我还是有用的。回来是有什么麻烦事？”

　　裴渡道：“唐逊，帮我捞出来。”

　　高长歌道：“唐王府的那个？”

　　“嗯，别人不用管，就他一个。”

　　高长歌笑了：“我倒也想管，以后方辞估计要记恨我了。我今早已经吩咐人去救了，下午应该就能把人送去卓府。”

　　裴渡面色一紧。

　　高长歌道：“没事，卓府不会受影响的，方辞不会带人找到卓府。”

　　裴渡心歇了下来，释然道：“多亏有你啊。”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之前在山上不是很烦我么，啧。”

　　裴渡刻意避开山上的话题，虽然一直都很想问谷长老的事情，但也怕触及伤心事，再看看高长歌没什么异样，也就不说了，反正高长歌自己能处理。

　　正说着，却见木屋那边吵了起来，裴渡挑眉，只听高长歌悄声道：“里面的主儿醒了，和方朝正闹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