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kef

49、番外7

　　第二天上午上课的时候周默昏昏沉沉的，大脑只剩一小部分在听教授上课，很大一部分都在神游天外。

　　托林薄暮那个临睡前电话的福，她失眠了。

　　在迷迷糊糊闭着眼睛睡不着一直挨到三点的那段时间里，她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响起对方的刚才在电话里的声音和语气，那句‘想你了’，‘像雪娃娃’好像刻进脑子里了一样。

　　反正睡不着，她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短信，仔仔细细地把之前对方发来的好几条信息都又看了两遍。

　　林薄暮好像料定了她一定会看短信似的，也从来不问她为什么不回短信，只是把自己想对她说的话都发过来，不急躁，耐心十足的，磨得人心里一片柔软。

　　“今天去班主任办公室，还听到几个一年级的班主任在聊你，大约是教过你的科任老师，都把你吹得天花乱坠的，说你成绩拔尖性格好长得也好看。原来私下老师也是会议论这些的吗？但他们说的有一点我很赞成，你真的很招人喜欢。但他们老师不过是对好学生的喜欢，我对你的感觉当然不一样。”

　　“最近两天要降温，多穿一点。”

　　“你是不是挺爱喝学校奶茶店的布丁奶茶？我今天也买了.......你竟然能喝下这么甜的东西。”

　　“........”

　　有些短信只有短短一句，有些却很长，但读起来都能让你想到短信后的人微微笑的样子。

　　莫名地都让人很心动。

　　神游了两节大课，下课铃响得的时候，周默才反射性地站起身，收拾了面前的课本，跟几个去食堂的室友告别了一下，自己先回寝室准备回家了。

　　她拖着小巧轻便的行李箱打了个车回家，二十分钟后就到了自家门口，又十分钟后，洗了手和自家亲弟弟贺启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和现在很多初中生留着的长发不一样，贺启的头发又短又清爽，要是忽略掉他眼角的一点淤青和他总是有些不满的神情，完全就是一张标准的正太脸。

　　大约是处于叛逆期，贺启好像面对谁的时候都是气鼓鼓的，跟周默一块的时候算是挺平静的了，只是看起来也不怎么温和。

　　桌子上的菜都是家里的阿姨做的，都是油亮亮的，口味比较重，合贺启的胃口。

　　周默随意地吃了口面前放着的一碗水煮牛肉，差点被辣得呛到，赶紧喝了一口旁边的果汁。

　　贺启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去夹面前的红烧肉的筷子停在了盘子边上，好像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周默问道，“你模拟考怎么样？”

　　他前一个周结束了中考之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算算时间，成绩也应该出了。

　　提到这个，贺启本来神情就不太阳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闷闷不乐地回答道，“还行吧。”看起来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周默也不多问，知道一会儿家长会应该会发成绩单。

　　她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又问他眼角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撞到了。”贺启简单地一句带过。

　　她点点头，心想着，就算追问，对方也不一定会说。

　　两个人闷声吃着饭，倒是没感觉什么尴尬，只是气氛有点冷。

　　贺启小时候还是很黏她的，自从上了初中，进入叛逆期，跟她就不怎么亲了，还老是跟人打架。

　　周默也有有过叛逆期，但过去得很快，况且她也不是男生，也有些搞不清楚对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两个人也不像之前美每天见面，现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

　　管管他又怕对方烦，也不一定听，令人头疼。

　　她静静地想着，随手要去夹面前的水煮牛肉，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把装了牛肉小砂锅拖走了，贺启不动声色地一盘白灼时蔬换到了她面前。那大约是整张桌子上除了汤之外，唯一的一盘清淡的东西。

　　周默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却不看她，一边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一边有些抱怨地皱起眉毛，“李阿姨明明知道你今天要回来，都不做几个你能吃的菜。”

　　两姐弟虽然一块长大，口味却很不一样。贺启口味偏重，尤其好辣，完全的肉食动物。周默和他正相反，喜欢的东西很素，也清淡，吃不了辣。

　　周默一怔，下一秒就笑了出来，夹了一筷子时蔬放到自己碗里，又看看坐在对面的人，“你只吃肉可长不高啊——”

　　贺启初三，身高刚174，男孩子发育迟，倒也不算矮，但这个时期的男孩子还是很在乎自己身高的。

　　对方被戳到痛处般的扬了扬一边的眉毛，一脸郑重地说，“医生说了，我28岁骨龄才会闭合。”

　　“行，”周默点点头，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下午两点家长会是吧？”

　　“嗯”贺启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点点头，说，“我和你一块去。”

　　“不用啊，”周默说，“我都去了几次了，找得到地方的，自己过去就行了。”

　　“不，我要你一块儿去，”贺启莫名地很坚持，每次家长会都要送她去，再等着她结束了一起回家，“我去打球，你结束了来球场找我。”

　　“行”。

　　两人吃过饭就出发来学校了。

　　今天全校都是家长会，各个班都有班委举着自己班牌子在大门口引导家长的，闹闹哄哄挺多人。

　　周默被贺启领着到了自己座位上，自己就先走了。

　　贺启同桌的家长已经先到了，打扮得很整洁的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很温柔，见到她先是有点惊讶，接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周默也回了一个笑容，坐到了贺启的位置上。

　　同桌家长看了看她，先出声搭话，“请问你是贺启的........？”

　　“哦，我是他姐姐。”周默赶紧接话。

　　“哦，是嘛！我就说你看起来还那么小。”家长勾起嘴唇笑了笑，眼睛也弯弯的，很自然地和她继续说话，“你弟弟真是个好孩子。”

　　“嗯？”周默很自然地发出一声疑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夸他。

　　“我儿子和你家弟弟是同桌，”家长很快解释道，“我们家那小子是初三才转到这个学校的，他性子安静，长得又瘦小，之前在那个学校就是老被人欺负，我这才帮他办了转学。”

　　“谁知道这个学校还是有人欺负他，”说到这，这个家长眼睛里有些湿润，“他其实不怎么和我说这个，他爸爸走得早，不愿意说这些让我难受，都是我自己发现他身上脸上有伤，衣服书包也很脏。”

　　“我来学校找过老师，可好像没什么用。前不久才渐渐好起来，问起他才知道是他同桌天天护着他.......你们家的孩子真的太好了，这不，还教他学习。”

　　周默忽然隐隐记起前些时间贺启跟人打架骨折躺医院的那个时候，好像是有那么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隔三差五地来看他来着。

　　“教他学习？”周默有点吃惊，毕竟这个弟弟从小都不怎么爱学习，更谈不上教人学习。

　　“是啊！”家长重重点了点头，拿过自己桌上那张白色的成绩条给她看，“你看看这回，他是班上十五名，之前刚来的时候还是垫底的呢。”

　　“啊？”周默又震惊了，她记得上学期期末考试贺启都还垫底呢，怎么转眼还能给人辅导学习到第十五名呢？他自己有没有十五名啊？

　　周默将信将疑地伸手拿过面前桌上摆着的白色成绩条，一打开，首先看到了班级排名和年纪排名一栏。

　　“班级......第二，年纪.....第十？？”

　　什么情况？！

　　周默拿着成绩条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确认了姓名栏里的名字的确是‘贺启’没错。

　　这人什么时候转性了？？

　　........

　　“诶，你怎么运个球都有气无力的，投篮不会三不沾吧——”

　　正在跟旁边的男生说话的贺启忽然感觉自己外套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包里拿出手机，没着急看，倒是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罚球线那个男生的投球姿势，“手举过头顶啊——”

　　他这么说了一句，眼看着面前的人投过去的球砸到篮筐上又很高地弹回来，有点无奈，“算了，你姿势都不对，我等下过来教你。”

　　他低头打开手机，是周默发的信息。

　　“你是我弟弟吗？！贺启什么时候都能考年级第十了？？”

　　贺启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笑，把手机重新揣回包里，看了看球场上那个追着球，有些慌张的身影，声音里都带着阳光，朝那个背影喊了一句“你跑快一些啊——”

　　——

　　家长会还有大约半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周默就不堪他们班主任唠叨，悄悄出了教室。

　　外面阳光正好，球场上有一些男生在打球，有些球场边上还有女生围着。

　　周默走过去，在被女生围住的球场中间看到了贺启。

　　他们十个人打的全场，都脱了外套穿着短袖T恤，每当有人进球的时候旁边的女生都很捧场地尖叫出声。

　　周默站在场边等着，一边考虑着要不要先走。

　　其他女生都是成群结队的，一脸兴奋地议论着球场上的某某某，忽然看到一个看起来好像也是她们学校的女生也站在场边，好像等人的样子，都在猜她是谁的女朋友，议论声还挺大。

　　女生堆中有个男生，她被身边的议论吵得有点头疼，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贺启的姐姐站在场边。

　　另一边，周默看着球场上的男生，发出意味不明地‘啧’一声。

　　果然年纪小的男生的还是太嫩了啊.......喜欢是不会喜欢的，看那细胳膊细腿的.....

　　正这么想着，旁边走过来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生，看起来有点眼熟，长得很清秀，对方也正看着她。

　　对方停在了她的旁边，很礼貌地先开口了，“请问......是贺启的姐姐吗？”

　　“......嗯”周默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对方的脸，好像是贺启的同学。

　　“你好，我是贺启同桌宿淼”他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是贺启的小同桌，周默心想着，也朝他点点头，“你好，之前常来医院看他的就是你吧。”

　　“嗯”他很乖巧地点点头说是，嘴角挂着一个软糯的笑容，他手里还抱着一件外套，看样子是贺启今天穿出门的。

　　两个人随意寒暄了两句，本来在球场打球的贺启就下场来了。

　　“结束了？”他问道。

　　“没有，”周默说，“我听了个大概就出来了，基本上还是说中考的事。”

　　“行吧，”贺启自然地从宿淼手里接过外套，往自己身上一搭，“那我们回去了吧，一会儿人多。”

　　周默点点头表示赞成。

　　贺启跟宿淼简单说了几句话道了别，就跟周默一块儿先走了。

　　“我们走后门儿吧，免得绕圈子。”贺启带着她走了学校的另一个小门，平时没多少人会走。

　　“我们坐地铁回去吧，我有点东西想买。”贺启这么说着。

　　“行。”

　　两个人走出后校门，这边确实没什么人，连小吃店文具店都没见着几个。

　　太阳有点阴下来了，贺启动手把外套穿上。

　　周默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我听你同桌妈妈说，你帮同桌镇压恶势力还教人家学习？”

　　对方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简单说了句，“是这么回事。”

　　“□□也就算了，”周默道，“你还能教人家学习.......我刚听说的时候都不敢信说的是你。”

　　“.......”

　　“怎么忽然转性肯学习了？”

　　贺启拉好外套拉链，理所应当地回答说，“我又不是学不好。”

　　“我知道啊，”她心里也很清楚，他很聪明，只是真的不怎么学习，“所以怎么突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拉住了衣袖。

　　贺启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直直地看着前方。

　　周默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和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夸张的男生对视了一眼，她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穿了好几个银色耳环的耳廓上，随着转向对方肿起来的眼尾和嘴角上。

　　那男生后面还站着五六个打扮得都花里胡哨的男生，其中一个还穿着件眼熟的一中校服。

　　一中和这边只隔了两个街口，遇见了也不奇怪。

　　贺启拉着她的手腕立在原地没动，对方那一行人也这么定定地看着二人，不知道想干嘛，但周围的氛围实在有些不友好。

　　怎么回事？

　　周默还没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了，倒是为首个那个穿着花里胡哨棒球服的男生开口了。

　　他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不白，有种长期吸烟的泛黄。

　　“贺启，今天总算是堵到你了，”说着，那人的目光又转到了周默脸上，又看了看两个人拉着的手，“不亏，还搭上你的妞。”

　　对方说话流里流气地，笑得有点张狂。

　　其他几个人也都直直地看两个人，随着他们为首的这个银耳环也笑了笑。

　　周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不明白情况地开口问旁边的人，“你们认识？”

　　贺启略一点头，脸上的神情崩得有点紧。

　　银耳环接过话头，指了指贺启的脸，“他脸上那块淤青就是我打的。”

　　“.......”周默回头看了看，指了指银耳环的脸，问“那你脸上是他给打的？”

　　银耳环没说话，算是默认。

　　可以啊，没占下风。

　　周默在心里为自己弟弟点了个赞，一边开门见山地问道，“所以你们今天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银耳环又露出一个流里流气的笑，“就想教教你男朋友做人——不是所有人的闲事他都管得的。”

　　简单来说就是来打群架的。

　　不过是他们一群打贺启一个，也是够公平的——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和贺启差不多大........都这么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玩约人打群架这一套？

　　“我欺负你们学校那个傻子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你管得倒挺宽。”

　　“既然你要帮他，那就别怪老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音刚落，银耳环身后一个穿着镭射外套的男生就从几个男生中穿了出来，一拳挥向了贺启！

　　周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启拉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侧身躲了过去，随着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喊了一句，“你先走！”

　　那个镭射外套的男生出拳的速度很快，紧接着又开始朝着贺启的面门、肚子这种脆弱的地方攻击。

　　周默往后退了两步，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思考了一下她现在跑回去找后门的保安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

　　她刚得出这个结论，就听见了贺启闷哼了一声，原本还在旁边看戏的几个男生都顺势凑了上去，贺启在人群中腹背受敌。

　　等找到保安过来，贺启都要被揍成猪头了。

　　周默听着贺启不时的闷哼，想也没想地就朝着那几个男生扎堆的地方冲了过去。

　　她今天垮了个小巧的邮差包，顺手就取了下来往那几个人脑袋上面砸。

　　包虽然小，但很硬，上面的五金配件砸在人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爆了句粗口，一面拿包抡人，一面毫不犹疑地抬腿踢人。

　　她在慌乱中看到贺启的嘴角破了，顿时脑子有点充血。

　　“别打我弟弟！！！”她大吼了一句，空着的左手握拳砸在前面男生的脑袋上，又拎着包砸人。

　　被砸中的两个男生捂着头躲开了一点，但周默毕竟是个女生，力气不大，才刚要拿包砸那个银耳环，就被对方一把扯过包扔到了一边，紧接着掐紧了她的手腕，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我艹你妈！”贺启大喊了一声，从那几个男生的围攻中暴起，就要扑过去揍银耳环。镭射外套大约是很能打的，很快又在贺启肚子上揍了一拳。

　　周默被打得头晕眼花，却没忘记反击，她抬手往银耳环肚子上送了一肘，直接狠狠地敲在人胃上，等人一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疼地弯下腰时有抬起膝盖狠顶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我艹！”银耳环大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边捂着头，一边更加凶狠地朝她扑了过来，“你他妈找死？！”

　　对方的拳头是朝她的脑袋过来的，周默躲闪不及，本能地蹲下抱住了头，过了半分钟却也没感受到任何痛处，倒是耳边传来了拳拳入肉的声音以及银耳环连续的惨叫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周默头顶响起，有点陌生，因为那个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同于往日的平静温和，一反常态的挟着隐忍的怒气。

　　“你他妈找死？”他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耳边银耳环的惨叫声越来越密，还有人脑袋撞到硬物的咚咚声。

　　好半天，那声音才停息了一会儿。

　　紧接着，头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耳边同时响起了警车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安心。

　　贺启那边的声音也渐弱了，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喊了句“糟糕”，紧接着便是慌乱的脚步声。

　　有个人拉着她站起身，很轻地环住了她的肩膀。

　　周默有点呆住了，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脸颊贴上了带着温度的毛衣，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了句，“没事了。”

　　啊.....刹不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