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贝瑟芬妮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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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特从档案室回来，将一叠文件递给叶心。叶心浏览一遍，道：“从口供看，盖文死前一天，吸毒后意图侵犯贝瑟芬妮，因此得罪了查尔斯，他身上的伤因此而来。尸检报告显示，他死的那一天，吸食了过量毒品，意识不清。他腹部伤口并未导致他立即死亡，他是失血而死。”
说完，她又拿起整理出的账目，仔细核对起来。
Fanny细细一想，只觉得后背发冷。为了嫁祸她，就这随随便便杀了一个人。她想到那天的状况，忽然灵光一闪：“如果贝瑟芬妮是杜邦的前女友或者追求者，似乎就能解释他的现女友为何半夜遇到小混混了，而且杜邦也因此受伤。”
“情杀未遂？”艾伯特沉思。
Fanny想了想，又道：“不对，如果是为了报复杜邦，也不至于随便找四个小混混吧，还磕了药，那天的状况……也不像是有预谋的。还有她又怎么断定我和杜邦会出现在那里？”
“也许她一开始的目标只有珍妮丝，只跟踪一个人，不算难。然后你横插一脚，打乱了计划。”
“所以她因为这个开始针对我？我老妈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掩人耳目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吧？我觉得我等正常人揣度不了一个疯子的思维。”Fanny揉揉太阳穴。
“也可能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新仇旧恨都指向了你。”叶心放下手中的账目，“贝瑟芬妮做账时动了手脚，至少有五十万欧元（约三百八十万人民币，这是在2011年）的资金不明去向。这笔资金中应该有有一部分用在引导舆论上，也是一个调查方向，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贝瑟芬妮应该不会就为了这六十万去冒这么大风险进毒窝吧。”
“六十万？大小姐，您说得倒是轻松。”
“但生命是无价的。”Fanny反驳道。
艾伯特道：“生命确实是无价的，可人的贪婪也是无底洞。不过，贝瑟芬妮应该不是自愿的，她确实是被绑架的，为了自保顺从，然后越陷越深，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三人都沉默了下去，各自想着什么。这个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案子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偏偏最关键的几个人还都死了。他们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推断出的东西，多多少少总是有些矛盾的地方，也许所有的真相只有等找到贝瑟芬妮时才能知道，但她究竟是生是死，尚且未可知。
叶心打破了沉默：“艾伯特警官，您能不能带我去贝瑟芬妮住过的地方看看？”
“为什么去那里？”
“只是想看看，如果规定不允许的话，也没有关系。”
闻言，Fanny也道：“我也想去看看。”
艾伯特思索了片刻，道：“反正也已经结案了，我带你们去吧，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那里也不是什么好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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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辆黑色保时捷和一辆白色奔驰一前一后从十九区的警署车库驶出，来到位于第十一区的毕夏普住宅区，在其中一栋住宅楼前停下。
三人下了车，乘坐着电梯来到顶层。艾伯特打开门，引着Fanny和叶心走进房间。
房子是贝瑟芬妮取得查尔斯信任后自己租的，这个小区比较老旧，没有装监控，所以也没留下什么有用信息。因为案件需要，警察暂时取得了这件房子的控制权，也快要归还了。
房子不大，二室一厅，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装修风格极简，黑白灰色调为主，主要家具都是房东提供的。一些重要的证物已经被取走了，所以房间显得有些空荡。
Fanny撑着拐杖进了书房。书房里不过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角落里立着个行李箱，书架上零星地摆着几本金融类的书籍，书桌上放着几本时尚杂志和一些小摆件，整整齐齐的。墙上贴着几个便利贴，写着鼓励自己的鸡汤话。
只看书房，贝瑟芬妮与那些刚搬家开始新生活的姑娘没什么差别。
Fanny叹了一口气，从书房出来，正准备进卧室看看，却正巧在门口撞上了叶心。叶心绷着一张脸，眼中是镜片掩饰不住的锋锐光芒和沉沉怒意，她忙进去瞧了一眼。
跟书房的整洁不同，卧室很乱。雪白的被子和床单纠缠在一起，上面斑驳的深褐色血痕清晰可见，雪白的墙壁上也沾染着相同的痕迹；崭新的梳妆台倒在地上，化妆品和玻璃渣散落一地，玻璃渣下也有一大片干涸的血痕，红褐色脚印从那处延伸而出。
Fanny顺着脚印走到了衣橱前。衣橱都被叶心打开了，其中一个堆着一堆破布，她靠着破布上的logo分辨出来这些都是大牌服饰，从路易威登到香奈儿再到范思哲。呼吸间，她忽然嗅到一股腥臊的气息，仔细一望，却看见一件隔壁衣橱的角落里塞着条发黄的睡衣，旁边还放着乱七八糟的情趣玩具，旁边空着一块，上面残留着些许条状的血迹，不知之前放的什么东西。
由于凑得太近，气味更加刺鼻，Fanny忽然感到有些恶心。她没多留，退出了房间。
艾伯特看了Fanny一眼，道：“你都看到了吧。”
Fanny点点头。
艾伯特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段时间她本来是有机会报警或者逃走的，可是……唉——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捣毁这个贩毒团伙，或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艾伯特警官，你很同情贝瑟芬妮？”
“刑警不都是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严肃冷漠，我们也是人，有感情。当然，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这是我的职责，但这不妨碍我同情他们。有些罪犯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穷凶极恶，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就像贝瑟芬妮，虽然她曾经帮助过毒/贩，但最后还是将那些证据都交给了我们，我们才能这么快捣毁那个贩/毒/网络。Fanny，你是怎么看贝瑟芬妮的？”
Fanny陷入了沉默。作为被牵连进去的受害者，她是该恨贝瑟芬妮的，可她回想着那封信所写的内容，只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贝瑟芬妮也许真的只是来巴黎打拼的外省姑娘，只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被恶人盯上，还也没来得及体验人生，突然就坠入了地狱。也许她曾经挣扎过，可最终还是……
Fanny忽然不知道怎么评价了。某种意义上，她确实如叶心所说的那样，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她避开这个问题，只道：“您是一个好警察。”
“但我还是晚了一步。”艾伯特苦笑。
乱七八糟的思绪缠在心间，Fanny不想再待在这里，便走出了房间，撑着拐杖在外面等叶心。叶心也没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
分别前，艾伯特感谢了她们的配合，说一旦查到贝瑟芬妮消息会通知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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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艾伯特的车子开走后，叶心却没马上启动车子，而是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Fanny见状，从包里摸出一颗糖，剥开塞进叶心嘴里。
叶心在牛奶味和甜味的冲击下愣了一刻，回过神，道：“谢谢。”
“叶子姐，你在想什么呢？感伤贝瑟芬妮的经历。”Fanny也塞了颗糖在嘴里，甜甜的味道略略驱散了她心底的烦躁和憋闷。
心情不好，她现在不能打球不能跳舞，只能吃糖。
叶心仍是沉默，像是思考着什么。Fanny没去打扰，默默吃着糖。
直到Fanny吃完四颗糖了，叶心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说来听听。”
叶心分析道：“首先，贝瑟芬妮告诉贩/毒/团伙的名字是假名，在被绑架/囚/禁的/情况下仍然隐瞒住自己的真名，足以见其冷静。其次，她能取得查尔斯乃至整个贩/毒/集团的信任，还能借机搜集并保留证据，专业的卧底也不过如此了吧。再次，虽然她利用盖文之死嫁祸你的手法简陋粗糙，但我觉得倘若她真的是杜邦的前女友或追求者，也许灭口盖文的可能性更大。”
“我刚才都没有想到这一层。”Fanny消化了一下，道：“叶子姐，你继续。”
“除了盖文，查尔斯和威利也都死了，这三个人跟她的接触最多，不觉得过于巧合了么？可能也是杀人灭口，查尔斯那里可能还有报复的成分在。盗号事件里，她只动了动手指就掀起一场了舆论风暴。而且从那些毒/贩的口供里，我感觉贝瑟芬妮在贩/毒/集团里很有威望，有这样的心思和心机，她做掉查尔斯自己当老大都不稀奇。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会患上斯德哥摩综合征么？”
“感觉可以拍电影了。”Fanny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情场失意的女人落入毒/枭手中，假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取得毒/信任，无论是反杀毒/枭自己当上老大还是将证据交给警察自己跑路，都会是很精彩的故事，当然，没牵连我这个无辜路人就更好了。”
叶心看了Fanny一眼：“如果这贝瑟芬妮还活着，又对你怀恨在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一刀，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也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一切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而且我现在不是也没事嘛。”
“确实还有很多疑点解不开。”叶心推了推眼镜，“可惜最重要的三个证人都死了，贝瑟芬妮，究竟是生是死？”
“那你是希望她是生是死？”Fanny顺嘴一问。
“我……希望她活着。”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最后贝瑟芬妮把证据交给了警察吧。”
Fanny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希望如你所愿吧。”
“你不担心么？”
Fanny笑：“反而轻松了。如果贝瑟芬妮自此开始新生活，没来打扰我，那就各自安好。如果她还继续针对我，我也没必要再同情她了。她出招，我反击，送她去该去的地方，也就不用再担心了。我也不是一个人，你、和也、老爸和艾瑞克叔叔都在我身边，还有艾伯特先生那样的警察在，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
叶心怔了了许久，倚在座椅上，无声地笑了笑。
“对了，如果你有需要，大不了我帮你约一下杜邦，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情史告诉我们。不过，就算他真的说了也挺难查的，听说他现在女朋友换得比我的拍线还快。”
“不必了，那些事情交给警察吧。”
“这次也算我误会他了。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想了，废脑子。不如晚上一起去唐人街吧。”
“去唐人街干嘛？”
“今天是你们中国的除夕啊，庆祝一下，有点仪式感。对了，晚点记得给家人打电话。”
今天是2011年2月2号，正是中国的除夕节。忙碌之下，叶心竟然忘了。
“没什么好庆祝的，反正就我一个人。你腿没好，瞎凑热闹，万一再受伤了。”
Fanny撇了撇嘴：“就想陪你过个节而已。不过我听小爱说，你们中国人过节讲究跟家人团圆。如果你想家的话，晚点订两张机票我陪你回中国。”
“不用了。”
“我报销，反正我现在脚还没好，没办法训练。”
“其实你就是自己想出去玩吧。”
“也不全是……”Fanny有点心虚。
“你还是好好养腿吧。我老年人，经不起翻来覆去地倒时差。”叶心发动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道：“如果德川先生不介意的话，今晚我下厨，晚上一起吃一顿年夜。”
“老爸肯定不会介意的！饺子汤圆我全都要！我可以给你帮忙！”
“你不进厨房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别这么看不起人！”
“你说你进厨房能干嘛？”
“我会吃！”
“那你就等着吃吧，别给我添乱，现在请您把嘴闭上。”叶心眼中的锋芒尽数收敛。她转动方向盘转弯，驶进主干道。
Fanny果真没再闹腾，往自己嘴里塞了颗奶糖，转头看向窗外。
景物飞速后退，便如那些过往。
她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正是她跟出征前跟U-17成员们拍下的合照，除了某两个长相老成的家伙和四位教练，每一张脸都带着青春的蓬勃朝气；轻轻滑动，显出另一张照片，是她偷拍的手冢国光：茶褐色头发的少年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他正吃着早餐，塞了什么东西在嘴里，因此腮帮子鼓了起来，像个表情严肃的仓鼠。
想了想，她把这张照片备了三份，然后设成了手机壁纸。
美好的东西，她会用眼用心留下；至于那些糟心事，她才懒得去想。
毕竟，未来的路，那么长。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第七十章 贝瑟芬妮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