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银河来》彼淇有狐

32、第三十二杀

　　从小生活在精英培养的凯瑟家族，顾烟拥有一个动辄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残酷童年。幼时未曾得到宠溺的关爱，长大后离开凯瑟家，自己的足够强大也只能叫别人对她俯首称臣。

　　因而在顾烟的记忆里，真是甚少听到有人这样与她说话。

　　心神颇为动荡。顾烟清咳一声，把自己从天外找回来，继续在墨楚岚胸膛前勾勾圈圈：“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

　　“待到祭天大典过后，就送给你。”

　　祭天大典不日就将进行，可顾烟想唤醒主脑的心愿迫在眉睫。不过想来是蓝星人信奉天外来仙，祭天就是拿异石祭祀。楚岚这个当皇帝能答应已经很好了，顾烟不急着缠他非要他现在给她。

　　得了九五至尊的承诺，顾烟心头高兴，连带着他剿灭她山寨的事也没那么计较，自然也不会现在就想杀了他灭口。

　　矫揉造作果然好用！

　　“皇上您可真疼臣妾啊！”顾烟抱着楚岚献了会子殷情，就带着好消息拍拍屁股走人。

　　一溜烟跑至御花园外，瞧见先前跃跃欲试准备勾引楚岚的宫女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顾烟狐狸似的狡猾一笑，“看见了吗？学着点！”

　　回到淑香殿，顾烟将自己的收获告知乐颜。

　　“嚯。”肥猫得意洋洋：“我说什么来着？美人计确实好用，这世上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

　　顾烟拜伏，“不愧活了上万年。你说得对。”

　　淑香殿内喜气洋洋的氛围还没能持续半天，掘墓的到来打破了这祥和的一切。

　　“你说什么！”顾烟大惊，从榻上弹坐起来。

　　她的瞳仁颤动。掘墓迎着她的目光坦荡看过去，“怎么了？你忘了我们之前的协议了？既然我给你提供了帮手，我们有任务分派的时候，你应该毫无怨言。”

　　顾烟心跳地厉害，她撑着扶手缓缓坐回去，“能再重复一遍任务内容吗？”

　　掘墓奇怪地看着今天总是耳背的顾烟，果真一字一句地回答，怕她再听不懂一样，语速特地放的十分缓慢，“这是我们老板亲自分配的任务……要你去保护楚岚。”

　　“不可能！”顾烟又从椅子上弹起来。

　　乐颜被吓得一哆嗦。他也没有想到掘墓的到来是为了这件事，他知道顾烟和楚岚之间复杂的关系，顾烟怎么可能去保护她要杀的人？

　　这事儿掰扯不清楚，他选择闭嘴。

　　掘墓皱眉道：“为什么不可能？”他素日都提不起精神气的口气中难得带了愠怒，“我们最近发现有人要杀楚岚，你是楚岚的皇后，又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要你去保护他，不行吗？”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顾烟咽下喉中的哽塞，“当然不行。”

　　她目光如火，炯炯地看向掘墓，“要杀他的那个人是我。我是不可能保护他的。我们要合作，可以换个项目，让我做违心的事，不可能。”

　　这话说的掘墓忽然呼吸沉重。他瞪大了自己那只有少数眼白的眸子，猛地抓住顾烟的手腕，声音中惊惧与惶恐：“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顾烟不惧，迎头瞪着掘墓。

　　“怎么可能，我们从‘眼’中调取的记忆里，你分明对楚岚，你对楚岚……”

　　对楚岚怎么样？顾烟皱眉。然而掘墓却不等她再说什么，愤怒地钻地离开。房间内一如原样，好似谁都没有来过一般。

　　屋子内寂静地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乐颜才回过身般，后知后觉道：“他这是生气了？”

　　顾烟摇摇头，无所谓地摊摊手，“谁知道呢。”

　　她有点在意掘墓说的“眼”中记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顾烟正思索，乐颜一嗓子把她嚎了回来。

　　“糟糕了！”乐颜大惊，“我和掘墓接触几百年了，还未曾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你知道他刚才都对你起了杀心吗！”

　　“谁都有生气的时候。说不准他最近生活过得不是很美好，很多压力堆积起来，对着我爆发了而已。”顾烟不以为意道：“我家以前也喜欢动辄打杀，常态，没事的。”

　　乐颜欲哭无泪，“你不能和你们那个变态家族比啊！”

　　“哎呀。管他呢。反正不开心的又不是我。”顾烟耸耸肩，拍拍乐颜的脑袋，“过几天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了。和谈破裂也好，他不必受气，我不必再看他们脸色。”

　　乐颜虽然后怕，但顾烟的不当回事儿也不能让他说什么，只好沮丧地表示，“只能如此了。”

　　然而自从和掘墓闹得不愉快之后，顾烟的小麻烦就便多了起来。

　　先是空的宫室里闹鬼，吓得合宫里的小丫头们人心惶惶，都不敢独自干活。顾烟只好请楚岚来转一转，小丫头们说龙气压住了厉鬼，于是一个个也就不再那么害怕。

　　后来，顾烟又觉得晚上阴森森的。总感觉有人拿着刀在她脸上比划。若生出主意，“要不让皇上来您床上用龙气再镇一镇？”顾烟：“……”

　　结果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把乐颜挪过来镇宅。乐颜是灵敏的猫猫，但那作祟之人也狡猾。有一回乐颜都咬到神秘刺客的衣角了，还是被给他跑了。

　　“我敢肯定，是个少年刺客。年纪不大。”乐颜信誓旦旦地伸出爪子，亮出指甲，弓起背，恶虎下山道，“我被他身上的莽撞糊了一嘴。”于是众人第二日守株待兔抓刺客，但那个人再来没有来行刺过了。

　　这就罢了，在大家以为怪事消失的时候。顾烟的饮食内又被加入了许多蓝星人银筷试不出的剧毒。好在乐颜鼻子灵敏，每每都能给她嗅出不妥。

　　“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害你。还用火鸟的血液提炼出的剧毒。要知道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得的天价毒物。”乐颜啧啧叹道，“你命也太值钱了吧。”

　　顾烟：“……”

　　迟钝如顾烟，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不妙来了。

　　她颇为不解，“虽然我以前让人怨恨的事做了不少，但我现在好歹也算是金盆洗手，不再招人厌烦了。但是吧……”

　　为什么还会有人追杀她？顾烟想不明白。

　　但她疑惑归疑惑，却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谁在暗中作祟，她必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乐颜依旧尽心尽力地当一个智囊，“现在可知的是，要杀你的不是蓝星人。”顾烟有时候觉得他说话比主脑靠谱多了，因此对它刮目相看，越发器重。

　　“嗯。”顾烟点点头。

　　“而且他还很有钱。”乐颜想了想，做了一点脑内排除法，随后神秘兮兮地矮下声音，“不会是……”

　　顾烟也猜到了，蹙眉接口道：“掘墓搞的鬼吧？”

　　她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觉得其中有蹊跷。虽说掘墓那天和她闹了个不愉快……可是也不至于置自己为死地啊。

　　顾烟连忙赶去外星街市，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顾烟又转出来，走至武仪门外，忽然又听得一阵儿呵斥。

　　“混蛋！蠢货！”

　　夹杂着噫吁哀嚎和细碎的呻/吟，在这四下无人的寂静城中显得尤为显耳。

　　“你们这些猪当着奴才还要操主子的心。阿檀姑姑在宫中不得意，就是你们这群奴才仗着姑姑不居后位，存心怠慢，不替她打算。今儿倒又管上爷的事了。谁给你的胆子！”

　　“爷饶罪，宫中不准烧纸钱，那是老祖宗定的规矩。奴才不拦着，怕太后娘娘雷霆之怒波及爷啊。”出声的那个嗓音中正，听起来是个少年。而那求饶的声音发尖，应是个太监。

　　那少年闻言愈怒，“外祖母待我甚好，怎么可能因此小事惩治？我看你只是惜自己的命而已。”

　　八卦的心牵引着顾烟脚步飞快，她循声而去，正巧赶上那说话的少年不耐烦，一脚踢在太监脸上，口中怒骂，“罚你跪在这里烧足两个时辰的纸钱！”

　　太监捂着肿了老高的脸，涕泪横流，不住磕头，“爷绕了奴才吧。烧纸钱，奴才实在不敢！”

　　嚯，她听到些什么了不得的。

　　阿檀是纯妃闺名，那他口中的皇叔想必就是楚岚了。说呢，还想着宫里哪儿来这么大的小孩儿，这般放肆，原是纯妃的亲眷，进宫来……烧纸钱？

　　这简朴的着装，从头到脚拢在一道白里，不免让人联想到四个大字：“披麻戴孝”

　　纯妃母家势大，这小子敢在这里大声呵斥宫人，还犯皇家的忌讳，想必也是仗着祖上功劳庇佑，家中金玉为马，鲛珠为帐，极为尊贵的身份。不过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她正思索着，乐颜从树上跳下来，撒开腿奔出去，顺着少年的裤腿往上爬，没多久就踩上了少年的脊梁，炸毛，嘶吼起来。

　　“仗势欺人！”

　　个头不大，却有颗侠肝义胆。

　　“诶！我说。”顾烟从暗处走出来，扬高了声音。

　　那太监抬头瞧见她的样貌，眼中精光大方，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神情流露出莫大的希翼，“皇！”

　　他话还没出口，顾烟同他比划了一个嘘声，于是又憋了回去。

　　那少年循声回头，却是楚沉珂。

　　顾烟见他神情恹恹，如丧考批。

　　琉璃般的圆眼上下打量着顾烟，见她平平无奇，着装简朴，便颇为嫌恶，又当她闯出来是坏自己的威风，干脆迁怒于顾烟，“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自家下人，要你来指手画脚？”

　　但他定睛一看，又露出了然的神情，只是未曾收敛半分张扬，反而更加鄙夷：“原来是你。”

　　顾烟一惊，楚沉珂上一次可不是这么同她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