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银河来》彼淇有狐

19、第十九杀

　　寒鸦拉长了声音尖叫，脚下踩着的白骨嘎吱作响。

　　顾烟猛然惊醒，她下意识退了一步，脚底却一崴，全身好似被电流爬过般无力，踉跄着，险些扑跪在地。

　　一旁的楚岚连忙死死地钳住她的手腕，扶稳了她。

　　顾烟这才注意到他人的存在，飘忽的目光落到楚岚面孔上。前一刻看到的还是对方稚嫩的毫无生气的脸孔，下一瞬就望见长大后的楚岚，顾烟恍若隔世。

　　她掰着楚岚的胳膊，忽然有些不确定：“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楚岚瞳孔中的愕然与惊悚转瞬即逝，他把顾烟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轻声说：“别怕，你活得好好的。”

　　顾烟眨眨眼，楚岚的心跳平稳，她忽然又不确定这是不是还在是“眼”制造的幻境里了。

　　见她仍在犹疑，楚岚心神微动，微皱着眉问她：“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顾烟道：“我看见十年前朝廷军攻打我山寨的场景。也看见一个很像你的人死去。”

　　“不过那应该不是你。你还活得好好的。”顾烟笑了一下。

　　楚岚沉默着。

　　顾烟眨眨眼不明所以:他这是想到自己也曾端了她的山寨……心虚了？

　　乱葬岗本就寂静，眼下的氛围更加诡异，顾烟打量他莫辨的神色，思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楚岚忽然蹲下身要挽她的裤腿。

　　“我看看。”

　　顾烟颇受惊吓。这楚岚为了她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眼下还要躬身做这种下贱事，她更加愧疚，忙道：“别别别皇上，我自己来，你不用这样！”

　　楚岚闻言动作一顿。

　　顾烟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正想着如何开脱，忽然，楚岚微微仰首，漆黑的眼眸盯了盯她。

　　顾烟心虚地一抽搐，楚岚却又埋头，继续挽她的裤腿。

　　顾烟：“……”

　　她的脚刚才崴了，脚腕红肿一片。

　　“疼不疼？”楚岚轻轻地揉了揉。

　　顾烟“嘶——”一声倒吸一口气，却扯着笑道：“不疼的。”

　　楚岚认真端详了半晌，涩声道：“……本想着批完奏折去看看你。只是实在太多了。”

　　顾烟：“……”

　　顾烟听明白了楚岚话里的意思。是说，都是因为他批折子效率太慢，才让她受伤？

　　“是我不当心。”楚岚慢慢站起来。

　　顾烟心虚，打着哈哈，“什么不当心不当心的？这和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跑来乱葬……”

　　说到这儿，她忽然噤声。想起来，楚岚怎么会在乱葬岗？不对，应该是，楚岚怎么会知道她在乱葬岗？楚岚知道她来乱葬岗会不会心生怀疑？

　　但楚岚什么都没说，似乎并没有和她纠缠这个话题的意愿，只说：“夜深了，我们先回去吧。”

　　楚岚不追究，正中顾烟下怀。“好啊好啊。”她忙不迭地点点头，不动神色地将“眼”揣进怀里，抬腿就要走。

　　却被楚岚拉住，“你的脚，还是别走了。”

　　顾烟静默了一会儿，抽搐着面部，抬起眉梢说道：“不走……咱们从水路游回去？”

　　“……”

　　楚岚静静看着她，顾烟心中从他眼底提炼出一丝不明的意味。

　　果然，楚岚闻言便蹲到她身前，俯下身，纡尊降贵地去背她，“我背你回去。”

　　聊是顾烟隐约猜到，还是被狠狠地吓着了。让天下之主背别人，根本就是损伤皇帝的高冷威严。顾烟尴尬道：“这不太好吧。你是皇上，光天化日下竟然背着我，也太难看了。”

　　楚岚反问：“不能吗？”

　　顾烟“嗯”了一声道：“不太能。”她指指自己，“我脸皮子薄，这里会难受。”

　　脸皮子薄当然不是真的。她都在众目睽睽下当粪球滚过几回了，还怕这个？她是担心被看见了，楚岚会损失当皇帝的威严。她怕楚岚脸皮子薄，回头无能狂怒，再将怒火倾泻到她身上。

　　默然片刻，楚岚道：“深更半夜，不会有人认得我们。”

　　顾烟道：“……那也不一定。你想啊，虽然是深更半夜，但我还是从宫里跑出来了，你现在也站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没有人会出现于此呢？”

　　楚岚淡淡地道：“看见就看见了。你把脸闷在我身后。就算有人，他也认不出你。”

　　不是认不认得出我的问题啊！是有人会认出你啊！

　　顾烟颇为无言：“……你为什么非要执泥于背我呢？我好得很，只是崴了脚，可能会不方便，但是在不需要你这样待我。”

　　楚岚问道：“真的不要背？”

　　顾烟斩钉截铁道：“不背。”她堂堂古星人，凯瑟家的长女，怎么能跟个残废似的让蓝星人帮忙呢？

　　两人相对站了片刻，忽然，楚岚道：“那我抱你回去。”

　　说罢一手环上她的腰，另一手就要去抄她的膝弯。作势真的要抱她起来。顾烟是怎么也没料到楚岚还有这一招，悚然，忙不迭道：“行行行，我让你背，有话好说，别抱来抱去。”

　　怪叫人害羞的。

　　楚岚点点头，背对着顾烟。顾烟颇为不好意思的趴上他的背，然后楚岚背起了她。

　　顾烟贴着他的身体，忽然感觉到温暖，她情不自禁地唉一声，“你这个人……”

　　“嗯，我在呢。”他只是这么说。

　　回皇城的一路漫长又短暂，顾烟摇着晃着。冬雨已停，天上也没有月亮，沿途也没有半点人影，顾烟听了楚岚一路的呼吸声。

　　楚岚背着她一步步的走，直到入了皇城。

　　死寂一片的宫殿内唯值班的侍卫，见了背着顾烟的楚岚从他们身边走过，几乎是浑身一哆嗦，皆颤颤巍巍地行礼。片刻间就已经冷汗爬满了额头。

　　想来是没见楚岚背着别人走过路。顾烟忽然又觉得后悔了，日后这群人，该怎么想他们万人之上的君主？

　　但楚岚却没有管他们，直接将她背着入了淑香殿内。

　　院子里站了一溜的太监宫女，彻夜未眠。若生也在，站在廊檐下探头探脑，一见楚岚背着她进来，大气都不敢出了。

　　“困吗？”楚岚将顾烟放到榻上，替她拥好被子。

　　顾烟摇摇头。开玩笑，她可是外星人，十天半个月不睡也不会死。

　　楚岚便淡淡点头，他走到窗口，将牖扇打开，同她微微地笑，“正巧，有个好玩的给你看看。”

　　一时高远进来，同楚岚行礼。

　　楚岚吩咐道：“叫他们开始罢。”高远隔着窗子传话。

　　窜起一溜儿的掌拍子，一直绵延至淑香殿外，在深夜寂静的甬道内回响，兀地生出几丝诡异又光怪的紧迫感。

　　顾烟不知其所意，眨了眨眼。

　　高远察言观色，拿捏精准。在心里暗忖了几个数儿，想着差不些许了，就比着天边抿唇直笑，引导着顾烟，“娘娘莫急，且抬头看天上。”

　　顾烟抬头往上看，面上骤然扑过来一层热流。

　　这一眼，她心上蓦地一惊。

　　伴着一声锐利地鸣叫，漆黑墨布上缤纷的色彩劈头绽放，好似银河，生出大朵大朵的烟花，撑开如墨天空的繁华记忆，又如流星，散开后淅淅沥沥地化下缀尾。

　　烟火照耀，两掖的朱红宫墙在夜里深显鲜焕，像是骨血染就，又美又苍凉。

　　顾烟裹着被褥，原地愣愣站了半晌，听见细碎沫粒子沙沙沙地随晚风落进廊庑底下。

　　“好看吗？”楚岚问她。

　　顾烟抿了抿唇，点点头，“好看呀。”

　　“喜欢吗？”

　　“喜欢呀。”

　　火光将楚岚的眉眼打磨温柔。

　　楚岚的手臂轻轻扶着她的身体，顾烟察觉到他轻震了一下，仿似在笑：“喜欢就好。”他缓缓蹲下来，仰面对上顾烟的眼睛，真诚道：“好好睡一觉，可别做噩梦了。”

　　这一瞬间，顾烟的心头倏尔一跳，有股热流慢慢涌入胸腔深处。

　　楚岚这个人真奇怪。

　　她鬼使神差地拉住楚岚的衣袖，声音沙哑，她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问出声来。

　　楚岚一愣，他挥退高远，缓缓地朝她微笑，但什么都没有说。顾烟奇怪地看着他，只觉得自的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楚岚静静地守着顾烟昏睡过去，才坐到榻边，冷淡道：“其实你一直都在的吧？为什么不说话？”

　　【……咳咳。】

　　【我应该不太适合这个氛围？用你们蓝星人的话来说，我显得很多余。】沉默良久的主脑缓缓开口。

　　察言观色，主脑又试探性地说：【你果然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你甚至能够越过埃尔曼的感知，直接同我对话。也就是说埃尔曼和我一直以来的动向都掌握在你手中。另外你能够让埃尔曼强制陷入昏睡……嚯，不枉费你身为一个拥有异能的蓝星人。】

　　楚岚叹了口气，他不想进行这个话题，颇为无奈地打断主脑的絮叨。道：“她看到多少记忆了？”

　　【不多。剧情刚进展到一个少年给她挡箭，她还没来得及继续看下去。你及时阻止了这一切，把她给唤醒了。】

　　“这样啊。”楚岚抬眼，“那还不算糟糕。”

　　【那个少年是你吧？】

　　楚岚抿着唇，帮顾烟将被褥掖好，望着她沉沉睡去的平静面容，他叹息道：“有没有说过，主脑真是天下第一麻烦的存在？如果你是蓝星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也许我会选择将你灭口。”

　　【但实际上你并不会。为什么你要否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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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岚的成分：
帅气+为保护心爱之人，向死而生+心思细腻+一丢丢傲娇
嗨呀。最近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不愉快的事，自我消化负面情绪真难鸭……求求五月快点过去吧，六月啊六月，请你好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