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银河来》彼淇有狐

13、第十三杀

　　淑香殿的皇后娘娘大白日将常德宫的秦老太监踹了个狗吃屎。秦老太监还没连滚带爬地回到常德宫，消息就钻入了太后的耳朵。

　　老太监扶着腰跪在绣花绒毯上抹泪哭诉时，丫头正替太后梳理鬓发。老太太手头捻了串珠子，见怪不怪地喏了一声，“《女戒》可查了？”

　　秦老太监跪着往前蹭了几步，“不曾呢。皇后娘娘凶得很，奴才可近不得她身。”

　　“你要是能近，这《女戒》也就不必她学了。”太后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皇后虽是付家的姑娘，可在外流落多年，是乡野丫头出身，怀里揣着下等人攀高枝儿的心思。哀家从前就看不上她，只是皇帝喜欢，无奈作罢。本以为她有野心能装个十年八年的，没想着博了个皇后之位就忍不住了，加之付家遭重，就开始折腾，狐狸尾巴露出来，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

　　说着，太后睨了一眼窗外圆月，冷笑一声，“真当哀家治不得她了？在后位，就要有皇后的样子，皇上非要她这个野蛮丫头，甚至连春鸣宫都不多去。若不是哀家提醒，他到今日都不肯见纯儿，即使是这样，也不过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宫中独宠不是什么好事，皇后骄纵也是隐患。”太后笑了一笑，瞅瞅外头的天色，“明儿日头好，叫皇后来与哀家絮絮，哀家连日不见她，怪想念的。”

　　秦太监弓腰矮声应和。

　　“什么？”顾烟不明意味地挑了下眼角：“太后娘娘素来不问宫中事，这是……”

　　“太后娘娘说宫中寂静，近来越发烦躁，想找个人解闷儿。”

　　解闷？找她？

　　顾烟一默：“哈？太后是不是清静日子过舒服了？”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很有可能，是想给你找事。按照蓝星人记仇的性子，你早上踹了她跟前的太监，现在肯定要给你好果子吃了。】

　　顾烟：“……”

　　顾烟：“你不觉得你说话越来越蓝星人化了吗？”这已经不仅仅是学习她了，连蓝星人都学啊。

　　来传话的是个面生的小太监，素日也不是他来。小太监是头一回来顾烟这儿，凡事街市拘谨耸瑟，一副上不得台面的精气神。

　　顾烟照着镜子，拿眼睛觑兜手候着的小太监，“你们宫里的秦公公如何了？早些时候在我宫中不慎闪了腰，本宫心上正过意不去，这几日忙着合宫里的事，无暇抽身，听闻你是他干儿子，素日也帮我尽尽心。”

　　小太监懵懵懂懂不知顾烟话中有话，到十分规矩的应了，“这是奴才的本行当。”

　　瞧着顾烟笑眯眯点头的样子，恍真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若那老太监的腰不是自家主子踹坏的，若生就要信了她这一脸纯良了。

　　那天那架势，秦老太监就是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也情有可原。

　　而可怜的小太监唯唯诺诺，并未察觉到顾烟的揶揄。

　　“宫里的石阶也太不好走了。”

　　这是曾经恶名远扬他乡的土匪顾烟在第三次险些崴了脚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确实。蓝星人的设计虽然恢弘气派，台阶高度和宽度都比较科学，但他们礼仪实在烦琐。华贵的服饰除了给行走造成障碍，简直一无是处。】

　　顾烟表示赞同。而且这衣服她也不觉得有多好看。

　　本来顾烟平时很少出门，能不出就不出，能使唤若生就使唤若生。非要行走，也定然不着繁琐服饰，譬如去寻纯妃嗑瓜子闲聊时，又譬如去外星街市的那一套行当——可谓是是怎么轻便怎么来。

　　但眼下……

　　半个汉子的顾烟头梳抛家髻，簪只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身着银霓红细云锦广陵合欢大氅，下镂金百蝶穿花云缎凤尾裙，外还裹着丝绸罩衣，脚下更踩一双碧霞云纹连珠对孔雀纹锦鞋。

　　如此繁琐，别说走路一瘸一拐的了，就是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刚穿上这套华服，出门就左脚拌右脚地踩了裙角，险些跌个狗吃屎。本来只叫若生和两个丫头陪着的，瞅这一步三拐的样子，方妈妈不得已，又只好点了好几名太监。

　　于是一群人，远远看上去便声势浩大，浩浩荡荡地往常德宫去。

　　常德宫是太后的寝殿，也是顾烟盛装打扮要去见的人。

　　说起这太后，也是个了不得的传奇，年轻时候把握权势，在楚岚还小的时候呼风唤雨，稳定朝政，为稳固大秦基业，立下巨大的功勋。

　　待到楚岚长成，有能力接受政务了，她又潇洒地一股脑儿抛开，不恋权势，不贪名利，遁入空门。每日闲来念经敲打，修身养性，吃斋念佛。

　　方妈妈同顾烟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双目放光，跟饿猫见了鱼似的。淑香殿里好些老嬷嬷都这样，律己的太后俨然成了蓝星老年妇女的生活榜样。

　　不过，要不是这常年不问事的老太太忽然同她发难，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磨难。

　　【也不是无缘无故。你打了她的狗。】

　　顾烟：“……”

　　顾烟：“好烦。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我不想穿这身衣服去常德宫啊。”

　　当皇后虽然地位高，可到底不是特别高，上面还有皇帝和太后两重大山压着。

　　【你也可以当皇帝，指使别人。】

　　“楚岚不还是要听太后的话？”

　　【那你就当太后。】

　　一说这个，顾烟来了兴趣：“我怎么才能当上太后？”

　　【现在去附身太后……】

　　“算了吧，我才不要那个快要腐朽的身体呢。我手里掌握的技术可以永葆青春，但不能返老还童啊，不要。”

　　【或者给楚岚生个孩子，再杀了楚岚。你的孩子当了皇帝，你就是太后了。】

　　顾烟：“……”

　　顾烟知道主脑给出的建议都是纵观历史，结合所有皇家密辛，得出来的规律性行为。

　　可让她给楚岚生孩子这事儿……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哪有杀个人还把自己搭进去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命苦啊，顾烟烟！

　　顾烟心里哀嚎着一步一挪地扶着若生往前走。终于，耐心被一点一点消磨干净，她挑起眉梢，一扬手，“去，喊轿撵来。”

　　若生“啊？”了一声，面色为难，“可是方妈妈还要您借此机会练练仪态步伐呢。娘娘，咱们今儿不是约好了吗，要走过去的。”

　　“我还需要练仪态步伐？”顾烟从鼻腔里不屑的哼出一声，目光在若生满脸写着需要的表情上稍作停留。她只心虚了一瞬间，又重新威风起来，“我是需要……不是，需要又怎么了？世上哪里有一蹴而就的买卖，我这不是已经练了吗！有没有没眼力啊，我都这么努力了，我要个轿子怎么了，是不是真脸大？”

　　若生被她一通话说的一愣，随后怔怔地站了会儿，咽口唾沫不安道：“可是娘娘这还没出淑香殿的大门呀。”

　　顾烟冷眼瞧看身后伫立的大殿，众人肃穆站着的院落，已经檐牙下翘首送别的方妈妈，和面前横着的门槛。小碎步往前挪了挪，一抬脚踏出那齐小腿的高门槛，又道：“这不是出了吗！喊轿子去！”

　　若生：“……”

　　若生不敢说话，乖乖去了。主脑也不敢说话。

　　走了这么久，走出了一身汗。驻足歇息，顾烟整个人都依靠在了扶着她的小丫头身上，浑身上下的懒劲儿涌上来了，她懒懒地睨了一眼小姑娘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甩袖子，“古板。”

　　步辇摇摇晃晃了大半路，冬日的暖阳落在身上照着暖烘烘的，顾烟昏颤颤地歪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悠悠地到了常德宫仪门下。

　　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太监捏着嗓子唤了一句，“落——”

　　顾烟只觉得轿身一颤，人就落了地。

　　不同于她舒适的淑香殿，常德宫是这合宫上下最为肃静的宫殿，可谓是和顾烟最为相性不合的地方。

　　这里到处充满了厚重的檀木味，殿中更是香烟缭绕，嬷嬷宫女皆按着一个老成端重，待人侍奉时在唇角翘起一个固定的弧度，行走的步伐和力度牢牢地拿捏好，看上去亲近又严肃，相似得恍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顾烟板着脸，在若生精心的搀扶和关照下迈过门槛，一路往主殿去。

　　前面隐隐传来利剑弄响的声音，顾烟转过庭院，忽见一少年于万花丛中舞剑。少年一袭月白的袍子，手中银光闪烁，动作虽略显稚嫩，但行云流水。

　　眼前之景十分养眼，顾烟不免驻足多看了几眼。

　　“宫里哪儿来这个年岁的小孩儿？”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板还稚嫩，顾烟不免好奇问若生。

　　若生打量打量，答：“想来是镇国公府的小侯爷。大公主丧后，太后就将他接到宫中来养，一直住在常德宫里。”

　　顾烟点点头，“原是楚岚的侄子。怪不着超凡脱俗。”

　　【你的审美标准是楚岚吗？】

　　“那不然呢？”顾烟翻了个白眼，“你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人吗？”

　　虽然她和楚岚不共戴天，但楚岚这个人，却是帅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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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没有存稿，快裸奔了QAQ我继续冲冲冲（嘿咻嘿咻跑ing）
改文的后遗症还在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