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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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生命中第一次他感谢命运的无常，让他可以幸福得像个平凡人。
(二)
“嗯？……”小川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人服。“我，我怎么了？”
少年回头轻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小严，别害怕，手术很顺利……”
“不，我不要，我不要啊……”小川忽然捂了脸激动地哭了起来，忽然身上一僵，猛地抬头，面容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受控制……”
“小川！”Hope往前小跑了两步扶住趔趄起身的男人。
“我觉得好奇怪……到底怎么了……”小川扶住Hope的手臂往前小跑了几步，走路的姿势很别扭，上半身要往前，脚却像跟不上，左脚绊着右脚往前一扑，被一个随从上前拉住。忽然却反身一记猛拳，那随从鼻子马上血红一片，仰面摔倒在甲板上，滑开了几米。
剩下的随从纷纷把林原围了起来，几十只灰影纷纷脱了外皮，雪白的身体融成无数条白色小溪，密密麻麻如一团团细蛇一般，漫过地上快燃尽的火堆，朝着两人的方向涌去。
Hope扶住小川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背后被一双大手扶住，狂跳的心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阿瑞斯……你也过来，管家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第一批增援已经来了……”阿瑞斯把两人护到了身后。
林原扬了扬脸，微笑着说：“阿瑞斯，你以为援军来了，你就赢定了？”
“你跑不掉的，你的船现在大概已经被控制了。”
“就算你真的逮捕我，我依然会牵着你软肋。“林原笃定的眼里带着几分戏谑。
小川捂着脸，头一下下地撞在身边的栏杆上，口里喃喃说着些语焉不详的话。Hope一面伸手挡着，一面回头气呼呼地问：“你到底对小川做了什么？！”
“小希姐姐，仔细看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Hope眯着眼，看着两种颜色的魂光在小川的头顶交缠互噬着，绚烂如焰火一般。
“两个灵魂在争一个身体？……你疯了吗？”
“没错。但是其中一个不会活得太长……抑制灵魂的药对□□也有害，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先共存。你却可以救他们。“林原微微一笑，“你的evol可以控制灵魂完美的匹配不同的容器，这是研究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程度……”
“我们是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的，死心吧。”阿瑞斯抢先截断了林原的话。
“但是……”Hope轻轻拉了拉阿瑞斯的衣角，语气有些犹豫，“小川怎么办？”
“别担心，叶夫人应该可以处理……”
“一个人或许可以，但是，如果是一万人，十万人，整个城市呢？”林原的脸上依然是微笑。
“林原，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原伸手，一个小小的全息影像模型浮现出来，高高低低的建筑Hope一眼就能够认出正是恋语。
“Helios已经识破了白影材料的供应链，各国都会陆续冻结你的资产，你是不可能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了……”
“我确实不能造出足够多的白影，但是就是你眼前的这些，如果飞到普通人群里，你猜会有怎样的恐慌和混乱呢？一个你再也无法控制的世界……阿瑞斯，你到底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林原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一阵沉默，汹涌的黑浪涌起仿佛要把整艘船吞没，阿瑞斯的阴冷的眼光凝在林原的脸上，齿缝中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既然知道了，就该明白这些都是无谓的挣扎……”
“无谓？倒也不见得吧？你当初不惜把自己的记忆封起来，把自己也困在这里，难道没有一丝丝是因为害怕我发现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幻境？”
周围真实的一切有点扭曲模糊，Hope不可置信地拉住阿瑞斯的手，只觉得冰凉又潮湿。
林原双手慢悠悠地撑着，冷冷地扫过周围一群面如死灰的人，“你的力量如果真的如同造物者，我猜我早就死了……所以你一定有弱点，阿瑞斯，这个游戏在我知道谜底的时候已经注定你一定会输……”
“两个条件：第一，让小严的灵魂在小希的身体里活下去；第二，让我们安全离开幻境。否则，24小时内，我可以保证所有陷入幻境的人都会明白他们的处境，我猜，你的evol再厉害，也总会边际吧……”
“我来代替她。”阿瑞斯沉声应了一句，“我可以复制她的evol，由我换小严，这样你不就更放心……”
“不，阿瑞斯，必须是她……”林原诡异地一笑。忽然，一群黑衣的BS卫队冲上了甲板，黑洞洞的枪口绕着林原和随从一圈。
“为什么非要是我？”Hope补问了一句。
林原手指举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慢慢摇了摇头。
(三)
海风在一片狼藉的甲板上刮着，阿瑞斯一言不发站在船头上，身上的衬衫沾满了油污和血迹。
“如果，他们都知道了会怎么样？”Hope忽然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也许……会失控……”阿瑞斯握了握拳头，让自己已经微颤的手指稳定，“所以我把自己也骗了。对不起，我从未想过把你卷进来，对不起……”
Hope从后抱住了他的腰，脸隔着薄薄的衬衫贴在他的脊背上。
“失控的话，我们都会死？”她木木地问。
“嗯，也许吧，幻境里的死亡会映射到现实世界……但是我可以设法让你在失控前先离开……”
“然后呢？又要离开我吗？”Hope觉得鼻子有点酸，声音却是故意有些凶，“你还当我真的不会生气，你每次都用evol骗我……这一次我是不会再信你了，我就一直赖在这里，哪儿都不去，要么一起出去，要么我们都死在……”
“傻瓜……”宽大的手掌捂上她的嘴，直接把后面的狠话堵了回去。他皱着眉，眺望着远处灰白海面的眼睛里有一种让Hope害怕的坚定。“乱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哪怕赌上我的一切……
(四)
当Hope重新被阳光晃醒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看着所有人对着自己雀跃欢呼，她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茫然。所有人都急于向她诉说究竟是怎样的奇迹，多大的幸运，她才可以从近乎脑死的深度昏迷状态醒过来，她静静地听着看着，却笑不出来。
下午两个刑警来看她，为首的一个自称范子航的队长似乎有些眼熟。他们是想了解关于她出事的那次意外，Hope摇摇头，旁边的医生解释说她的大脑受过严重伤害，那些记忆也许永远都不能恢复了。
忽然，Hope觉得有点想哭。
之后她的康复进度非常好，不久就可以到医院外的小院子晒太阳了。一个常来看她的年青人告诉她那些火红色叶子的叫枫树，她点点头，呆呆地盯着从叶子缝隙中洒落的午后阳光。她忽然低头，下意识地握了握空空的手。
“姐姐想起什么了吗？”
这个叫成斐的男孩总是热络地直接叫她姐姐，一方面是因为Hope在那场意外中救了自己，另一方面的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有……只是……没有……”望着清朗无云的天空，Hope微叹了一声，忽然手被一只大掌握住，转头就是少年的一脸阳光。
“姐姐不要着急，医生都说你的状况很好，耐心一些，记忆会慢慢恢复的。在姐姐的亲人出现以前，我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Hope笑了，伸手摸了摸这个傻小子的脑袋，两行空泪流了下来。
(五)
之后便是岁月静好。成斐陪着，Hope的复健生活变得温暖又有趣，在医院里只留了三个月便完全康复，可以出院了。脚踏出医院的一刹那，她拉紧成斐的手臂，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脑海依然一片空白。
幸而这半年成斐一直缠着一个调查Hope案子的警察，终于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一个她从前的朋友，一个叫陆小川的退役特种兵。成斐一放寒假，就约了小川把Hope带回她长大的地方，回到那个Hope理应觉得熟悉的小村落。
“那些人在忙什么呢？”Hope指了指河堤对面穿行如鲫的村民。
“他们在准备晚上的冬雪大仙祭典。”小川一边说，一边从成斐手里接过一件大衣披到Hope的肩上，“我们回去吧，开始下雪，晚上天更冷了。”
Hope觉得几点冰凉落在睫上，抬头便见漫天白雾中雪米纷纷扬扬，渐渐便转成雪花。下意识伸手去接，那些极小的冰花只在掌心停留一瞬，转眼便化在无影里了。
“我想留下看看祭典。”
(六)
成斐在祭典上像是得了活龙，叨叨地给Hope介绍哪个烤肉团子味道正宗，哪个套圈摊子圈被做过手脚不好套中，哪个花灯扎得好玩。
Hope微笑听着，每次成斐问着要不要尝尝什么，都点点头。小半条街逛着，小吃倒吃了有七八样。
“那个黄糖煎糕也好吃，姐姐……”成斐兴冲冲地指着不远的一个摊子，正要跑过去，却忽然看到小川默默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仔细看着Hope手里还有大半串烤肉，半串冰糖葫芦，两个团子和一个水煎包，塞了满满一口，便明白小川的意思，吐了吐舌头又乖乖走了回来。
“我想……吃煎糕……”Hope鼓着小脸嚼着烤肉，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姐，要不我替你吃一些，你尝煎糕”成斐伸手要接，不料Hope一缩手，护着手上的食物，皱了皱眉，固执地摇了摇头，顺便往嘴里又塞了个团子。
“乖，这些甜腻的小吃不好消化，尝尝就好……”成斐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从来也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一个吃货。
“我要……”Hope没说完，突然皱了眉，喉咙里咕噜一声干呕，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
“好了，这些都不能再吃了……”另一边小川不由分说地把食物都抢了过来，也不等Hope反对回头就往垃圾桶走。成斐看着姐姐，也只能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煎糕……我现在可以尝尝看了吗？就一小口……”
吃货人设戳我……成斐心里叹了口气，只得把Hope带到一棵老树下站好，嘱咐千万不要走开，他去买块煎糕，而Hope只可以尝一口。
Hope乖乖点了头，只是成斐一转身，便身边一个开在角落芝麻烧饼摊子吸引。对比装点得热闹花哨的沿街小摊，这摊子就显得冷清许多，一盏半旧的红灯笼一个木招牌。摊子前站了个高大的男人，正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烧饼。
“先生，这，好吃吗”
Hope慢慢蹭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那男人。
“嗯？”男人转头，细长微垂的眼角闪着一种温和的光，“一点味道也没有。”
男人笑得很温暖，映衬着背后红红的花灯光晕。Hope觉得有些迷离，心里略动了动，嘴巴张了张，小声嗫嚅了一句。
“能尝尝吗？”
“没味道也要么”男人浅浅地笑了笑。
Hope点了点头，“我一直在找没有味道的……”
男人有些愣住随即又笑了，慢慢把手里的烧饼递了过去。Hope踮脚凑上去要咬，却见男人也凑近轻轻地替她吹着。
“里面有肉馅会流汁，慢点吃……”
那男人凑得好近，近得连他的睫毛上凝住的小冰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他笔挺的鼻梁和似笑非笑的唇。Hope不敢定睛在他的眼里，仿佛里面带着火，一看便能燃着自己。
“你冷吗？”
“有一点呢。”男人低低的尾音几不可闻。
“那我替你渥着。”
Hope小心地覆住那双冻得有些指节发红的大手，像只温顺的猫咪，就着他手里轻轻咬了一口烧饼。
“好吃吗”
“好吃……”Hope抬头，一面是笑一面是泪:“真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七)
“为什么？”Hope倚着门，一面看着先生把米线舀出小锅子，一面低声琢磨着。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够算准了我们可以再遇到？为什么你能够让我失去的记忆再回来？还有，为什么幻境里面明明是一个死局，我们还能够……“
Hope还没有唠叨完，便被许墨轻轻扶着肩膀按到了餐椅上。“夫人一边吃饭一边问怎么样？”
“我是很认真的……我知道你很聪明，evol也厉害，但是着一步步是怎么计算得……”一勺白汤米线配着嫩嫩的鱼糕被送到了嘴里，Hope突然觉得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这是什么？好鲜美……”
“鱼糕，今天试验的新材料，夫人觉得怎么样？”
“这个是鱼？“Hope自己捞了一块送到嘴里，烫得急急忙忙地呼气扇风。
“慢一些……“许墨轻笑着伸手拭掉Hope嘴角的汤汁，”这样的鱼好像夫人还喜欢？“
“嗯，喜欢，这样的鱼我可以一直吃……”Hope点了点头，小口啃着鲜美的鱼糕，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但是做这个花很多时间吧？”
“现在你比较最重要……“
“嗯……”Hope觉得脸热热的。低头喝了一口汤，甜甜的。
在她目光之外，许墨的眼里变幻着复杂的情绪。那些她以为在许墨掌握统筹之中的一切，其实他都没有解释。他只记得自己把她催眠驱逐出幻境，然后用尽所有的力量坍塌整个世界。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救她的方法，哪怕这样将意味着他会永远消失，不仅仅在回忆里，而是如同世上从来没有他这样一个人，许墨，阿瑞斯抑或是其他。
他要保全他爱的人，打破那个诅咒，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所有的罪恶连带因为这些罪恶而生的自己一同毁灭。
“许墨，你在想什么啊，表情这么严肃？”
“嗯，我只是在想，有你真好……”许墨伸手把她落在脸颊旁的几缕发挽在耳后。
“你不仅有我，很快还有他们……”Hope拉着许墨的手轻轻拍在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两下极小的抽搐让两人同时惊讶得瞪圆了眼。
许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秘密。也许是因为Hope和他对彼此的执念，也许是因为某种自己不知道的神秘力量，也许是某人的帮助，也许是意外……
他穷尽了一生想去探寻一切事情背后的真理，因为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他笃定地认为只有真理才可以控制，才最公道，才不会跟7岁那场车祸一样无缘无故地把他抛入最深的深渊。
生命中第一次他感谢命运的无常，让他可以重新遇到Hope，让他可以幸福得像个平凡人。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