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丨咩秀］执笛望雪》潇雨菱风

49、【九】

　　朝阳东升，染红了东方的一片云彩，顾翾飞从客栈的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才看到门口有个男子一身凛然剑气，却背着一把刀，穿着一袭灰黑色的衣衫，长发在脑后梳了一个马尾，衣服落拓江湖人的打扮。
　　顾翾飞朝那人走过去，尚未近身，对客栈跑堂询问事情的侠客及其警觉的转身，视线未看到顾翾飞，手已经握在腰间的刀上，他瞥见白衣带着纯阳的雪意，应是纯阳的人。
　　“唉？顾……顾翾飞？”那人眉间的戒备一瞬间消失，眉眼间倒是挂上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萧师兄？”顾翾飞验证了内心的猜想倒是有几分惊讶，他知道早年静虚一脉的弟子都因为洛风大师伯身死而下山了，却不想他真的入了刀宗。
　　“唉，没想到你都长那么大了。”萧临风倒不见外，笑嘻嘻的说道，佯装长辈口气倒是十分有模有样。
　　“师兄下山的时候，距离现在也没有几年。”顾翾飞像是往常一样板着脸说道。
　　“翾飞呀，你小时候还可爱些，这些年怎么变得那么一板一眼的？”萧临风见眼前的师弟眉头已经皱起来，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倒也不像是薄怒，为了不冷场，便也只能笑着岔开话题，问自己的正事，“说起来，你们这群来南诏的各大门派弟子，在这里有没有一个万花弟子？拿着一个白色的笛子的。”
　　“师兄可说的是孙徵谦孙先生？”这个客栈里的万花弟子本来就不多，万花谷的药王首徒裴元以及浩气盟的夏池月，虽然自己不涉及阵营之争，也是知道萧临风似乎入了恶人谷，所以肯定不是找夏池月，带着白色的笛子，那只能是孙先生了。
　　“你竟然认识他？你……你不是……？”你不是不涉及阵营之争吗？萧临风本要脱口的话硬是憋了回去，孙徵谦是恶人谷的这不假，但是恶人谷之外的人知道孙徵谦的真实身份的人却寥寥。
　　“……因为孙先生与家姐相熟，所以我才认识。”顾翾飞回答道。
　　“他怎么会认识你姐姐？”萧临风一脸“我读书少你不要欺骗我”的神情，自己心上的那位是个浩气盟的藏剑少女，虽说自己与她相识的时候尚且是走入阵营之前，但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师妹剑法卓绝，在浩气盟十分有名，怎么会与他相识？

　　“君影的伤如何？我昨日早晨看你的伤重病重，未敢问。”顾鸾漪的玉冠拆了，散下的长发又软又长散在孙徵谦拥着她的手臂上，她靠在他怀中，听他的心跳在耳边响起。
　　“未伤及脏腑，却流了许多血。”孙徵谦未抱着顾鸾漪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昨天晚上我看你有些低烧，早上倒退了，你也该好好休息，救君影的事情有我和翾飞，”
　　“徵谦，那是我妹妹，我要去救她，何况你的伤也因为我一直没好。”
　　“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翾飞，我与君影本身便是有任务在身，即便没有你们，我们两个也会去刺杀裴毅峰，我还是会受伤，我还是会与师姐打那一架，唐鸿羽还是会来杀我，我受的伤与你无关。”孙徵谦想起昨日他恍惚醒来之时看她睫毛上朦胧的眼泪。“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

　　“不是啊，翾飞，为什么他自己房间里没有人就要去你姐姐房间了？他们俩只是相熟吗？”萧临风满脸疑问。
　　“……他与姐姐情深意笃，自然是有可能在姐姐房间里的。”顾翾飞缓缓说道。
　　“情深意笃”四个字萧临风尚没有消化，两人便走到了顾鸾漪的房间门前。
　　顾翾飞的敲门声却吓到了正在相拥的二人，顾鸾漪和孙徵谦一怔，便坐直了身体。
　　孙徵谦缓缓说道：“请进。”便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了木门，映入眼帘的是顾翾飞和满脸惊讶的萧临风。
　　见到萧临风的孙徵谦倒也是一怔，纯阳宫诸多秘辛不为外人所知，但是有些事情却有各种传闻在江湖之中，静虚一脉本是静虚子谢云流的传人，却因为早年谢云流伤师出逃而在武林中饱受非议。
　　虽然纯阳中尚有李忘生主持大局，又有清虚真人诸多帮助，但仍然有许多弟子十分排挤鄙视静虚弟子，静虚大弟子洛风身死之后，静虚一脉与纯阳的隔阂便永远无法填平，静虚弟子纷纷下山，有些重返尘世，有些没入了刀宗也入了恶人谷，萧临风便是其中一个。
　　各大门派弟子受师门之命来南诏助战，为何他会在这里？
　　“你……萧少侠，你的伤好全啦？”孙徵谦略显僵硬的笑了笑，不到一年之前，自己与鸾漪相识，治好了鸾漪的伤便又出谷去长安医治了一个被剑刺入心脉奄奄一息的刀宗弟子，便是这个萧临风。
　　“有你给我医治，肯定好了。”萧临风熟稔的拍拍孙徵谦的肩膀，才看见顾鸾漪从他身后走出来，她长发尚未梳好，只是随意披散着，倒不像是昔年自己在纯阳见他时那版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有几分温柔。
　　顾鸾漪看到他，亦是一怔，洛风身死到今日这些年，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见到萧临风。
　　师父与洛风大师伯想来交好，萧临风的师父早年在死在华山上作乱的神策军手里，几乎可以说是由洛风抚育长大，所以自己便也与他有几分交情，更有小时候经常练剑的同门之情。
　　“萧师兄？你这些年过得可好？”顾鸾漪请顾翾飞和萧临风进门，又示意他们二人在桌边坐下。
　　“好，师妹。”
　　“师兄是有事情找孙先生，我带师兄去孙先生房间里没看见他，才想着来姐姐房间里找找。”顾翾飞解释道。
　　“萧少侠，你找我有何事？”孙徵谦看萧临风欲言又止，便继续试探性的问道，“若是关于君影，我们便在此处说吧，鸾漪与君影是至亲，我们四人是一路同行从洛道来的此处。”
　　“孙先生聪明，是关于君影的。”萧临风点点头，他到并未对顾鸾漪和君影是至亲这一话题起疑，毕竟他第一次看见君影的时候也觉得像是自己在纯阳时候的小师妹。
　　“师兄，我已不是浩气盟的人，有些话你无需顾及。”顾鸾漪轻轻缕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
　　“两年前你没杀我，我便知道你应该是不是在乎阵营身份胜过同门亲友的人。”萧临风笑起来，因为昔年走江湖的时候学了些许易容之术，他三年前受烟的命令入浩气盟卧底，便遇到了自己少年游走江湖的时候相伴相知的叶南熏，也遇到了这位纯阳的师妹。
　　叶南熏身在局中，亦不愿相信自己会欺骗于她，便一直未发现。顾鸾漪聪颖，两年前便发现了他的身份，碍于同门之情并未杀他也未告发他，只是请了可人的命令让他去金水镇驻守，做不插手浩气盟内部事宜的工作。
　　“自从浩气盟夺走了沧澜城，我便奉命潜伏在城里，据点的首领是一位藏剑的少爷，前几日南熏到了据点，然后前日夜里便遇恰逢君影受伤，君影的伤不算重，但也不轻，她与七秀坊的同门杀了许多据点驻守的藏剑弟子，她更是伤了叶乘云。”萧临风缓缓说道。
　　“她现在如何？”顾翾飞问道，语气急切万分。
　　萧临风看了顾翾飞一眼，忽然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裴徽也不舍得杀她，她与裴徽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但是裴徽这个人要面子啊，又觉得自己不能对不起浩气，所以便只能磨君影归降浩气盟，但是以君影的性格，怎么可能？”
　　“我前天夜里随着大师伯去沧澜城里，君影告诉我说三天后裴徽可能会当中杀了她，你那里可有消息？”孙徵谦问道。
　　“是这样，但是今夜沧澜城里守卫薄弱，叶乘云被袭，现在全是用裴神医的药吊着性命，不知何时便西去，浩气盟会派新的人来驻守据点，那个人明日到浩气盟，所以今夜，便是救君影最后的时刻。”说着萧临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他展开地图，沧澜城的地形尽现图中。
　　“君影的位置，徵谦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得带着我这师妹和师弟去。你们救出了君影，势必会引出叶南熏与裴徽，据点里的守卫大概三更天边便只会留下几个巡逻的卫士，其他的人则是会下夜休息，所以你们要趁三更以后。我这师弟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应是远在君影与我之上，师妹也是同辈弟子中剑术大成的佼佼者，徵谦你便不用说了，但是双全难敌四手，我们也不可以完全和对方硬碰硬。”萧临风指画着地图中的重要信息。
　　“叶南熏与我不相上下，徵谦你重伤未愈也不宜动武，师兄那你……？”顾鸾漪本想请萧临风一起帮忙营救君影，话未说出口便想起了他与叶南熏之间的情意与过往。
　　“我在城中与你们里应外合，何况我并不想与她动手。”萧临风无奈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