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丨咩秀］执笛望雪》潇雨菱风

43、【三】

　　杨莫问从袖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孙徵谦，孙徵谦挡下，却紧接着又吐了一口鲜血，莫问直接拿起手帕擦他嘴角下巴上斑斑的血迹。
　　”你别……“他转头向莫问的方向看去，眼前青衣的身影重了三四个，杨莫问的手帕自小就是相知给他绣的，师姐不会这些刺绣类的女儿家的爱好，这手帕只能是相知给兄长的，他不能接。
　　杨莫问一边扶着孙徵谦坐下一边说道：“你先撑着，裴神医在此处，我去请他。”
　　“你别去请大师伯，我……”孙徵谦话音未落，莫问已经夺门而出。
　　孙徵谦的医术一大半都是裴元所教，他自小跟着裴元学医习武，裴元出了名的性子古怪，徵谦幼时虽不顽劣，却也因为药材分不清或者穴位找不对被裴元罚过抄书，又或者小时候他怕疼又怕苦，病了也咬牙不肯说，裴元发现了针照样施，药也照样开，病好了还要罚他去抄快雪时晴贴。
　　孙徵谦自小怕裴元，或者可以说万花谷里与他岁数相当的孩子没有不怕这位药王首徒的。
　　孙徵谦低头看着手中的手帕，方巾角上的梅花正是相知所绣，针脚绣法皆是她特有的，他皱眉。
　　裴元带着莫问进门的时候，孙徵谦弓着身子勉强的用手撑着额头趴在桌子上，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岑岑虚汗，裴元拿起他的手，缓缓将内力渡入他的身体，徵谦感觉身体中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又从口中涌出。
　　虽然面色苍白，他唇上本来的青紫色已经渐渐消了。
　　“毒清了？”裴元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清了，多谢大师伯。”他修长有苍白的手指捂着胸口，他领口层层叠叠的白衣上的斑斑血迹已经有些变黑，莫问搀扶起他向床走过去。
　　“重伤未愈却逞强为旁人吸取毒血，你真是不要命了。”裴元凝眉，语气中有几分责备。
　　孙徵谦看了一眼杨莫问，杨莫问对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你师伯问我的，我哪里能不说？
　　“可是她不是旁人。”他笑起来。
　　杨莫问将孙徵谦安置在床上，裴元向莫问道谢，并表示自己要给师侄的伤换药，还有些话要问，莫问向裴元告辞便离开房间。
　　孙徵谦的衣服敞开来，胸口的伤刚刚结痂，裴元拿起药箱中的药粉洒在伤口上，他凝视着孙徵谦说道：“素商的仇，你报完了，该收手了，谦儿。”
　　孙徵谦乍听到这个熟悉却遥远的声音忽然抬头望向裴元，这是小时候大师伯师公和娘亲唤他的名字，他凄然一笑：“我知道我这些年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因为他们本身亦是恶人才放任我，是了，我该停手了。”
　　“我万花谷的人不是别人说碰便可以碰的。”裴元看着他说道，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只是有时候，很多事情……”裴元的话音未落，客栈的木门便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一个白衣负剑的青年。
　　那个青年与裴元的年纪相仿，眉宇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剑。
　　“本是阿风有事要问你，没想到正巧杨公子来请我为你医治。”裴元微微转头，对身后的白衣青年微笑着说道。“阿风，你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少侠可曾见过秦霁？”白衣剑客对孙徵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缓缓走过去。
　　纯阳的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况，终是带着纯阳的风骨，纯阳的雪意和剑气，即便是恶人谷中白衣染血的道长，也是如此，更何况他生在纯阳，长在纯阳。
　　“我……洛道长，我确实见过秦道长。”孙徵谦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秦霁的所在，可是他想起那个曾经执剑的青年再也无法握剑也想不起曾经与剑相伴的种种过往，又觉得似乎忘记和纯阳有关的往事，才是与他最好的选择。
　　“他现在……”即便洛风身在万花谷久不出谷，也能从万花弟子来往的只字片语中获得秦霁身死，尸身并未寻到，只留下了雪名剑的噩耗。只是他总愿意相信，尸身并未寻到，就有一线生机。
　　“……”孙徵谦看了一眼大师伯又看了一眼洛风，才缓缓开口，“当时我找到他是在龙门荒漠的血衣魔鬼城之外，他身负重伤，却未见雪名剑，我将他救带回了飞沙关医治……”

　　顾翾飞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弦月出神，今夜晴空万里无云，南疆不似中原各处皆是灯火却也看不见几颗明星，只有一轮弦月孤独的挂在空中。
　　少年白衣负剑，衣袂飞扬恍若谪仙，虽是地处南疆身处，又已经入了初夏，微风中仍然夹带着凉意，他一步一步走向院中，顾翾飞的颀长的身影在院中拉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顾鸾漪与孙徵谦在走廊里对望了一眼变向顾翾飞走过去，她笑盈盈的呼唤弟弟的名字，翾飞应声回头，鸾漪才看到弟弟眼中满是担忧。
　　“翾飞，你在等君影吗？”顾鸾漪走过去，看着顾翾飞的深情，唇角勾起一个怜爱的笑容，轻薄的好像是天上朦胧的月色。
　　顾翾飞恍然点点头，又忽然不好意思的轻笑起来，顾翾飞的唇角的笑容有些勉强有浅的几乎不可察觉，反而眼中亮亮的像是秋日阳光下的湖水，”君影去执行恶人谷的任务，我等等她。“
　　”君姑娘武艺高超，剑术绝佳，能伤她的人不多，顾道长且放心。“孙徵谦笑着安慰顾翾飞，他的面色却显得十分苍白，眉眼间更皆是病容。
　　”多谢孙先生宽慰，我明白。“顾翾飞点点头。
　　是什么任务孙徵谦大约能猜到，是刺杀此时浩气盟沧澜城据点的首领，他若没有猜错，这个据点的首领应该是藏剑山庄叶家的门徒叶乘云，也是叶南熏的师兄，而裴徽此时也是随门派一起来南疆为了南诏之战，便也暂居于此，裴徽的武功应该远在君影之下，本应不该有事。
　　只是此时已经不早，应该已经归来才是。

　　君影一身红衣，头上亦是七秀坊的水红色朱钗，眉间的花钿像是一朵傲然的玫瑰，她的剑擦着藏剑弟子的脖子一抹，一道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一些细微的血点落在她衣服上，更染满了浩气藏剑的满身蓝衣。
　　她扔下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藏剑弟子，飞身直刺坐在堂上的叶乘云胸口！
　　琵琶的声音本是婉转动听，此时却有一丝冷意和杀气，镇住了叶乘云和满座宾客的经脉让他们无法动弹。
　　叶乘云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君影的身上，她的寒声·寂影本是一对冰蓝色极北的玄玉打造的双剑，本身便带了凛然的寒意，此时沾了血色仍然泛着泠泠寒光，让人望之生畏。
　　君影的剑抽出来，身后七秀小弟子的琵琶声停了，高阶藏剑弟子也应声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君影侧身躲过裴徽从背后刺过来的长枪，用剑柄直接捣向裴徽的胸下肋骨，裴徽吃痛连退了两步，原来是他不知何时从门外飞身而入，君影回头看身后跟着自己的几个妹妹，竟然全部倒下了。
　　是天策府的疾！
　　她提起剑飞身跃起，用剑柄打了裴徽的后脖颈，带着两个小妹妹逃出大堂。
　　这个据点本来看顾的人并不算多，这才刺杀了叶乘云，她自己一个人裴徽确实不敌，可是若是带着两个小师妹，怕是便要三个人折在这里。
　　裴徽扶着脖颈倒下，想出去追已经跑了的君影，才想起倒在地上的叶乘云，那一剑不偏不倚正是胸口，他蹲下看顾叶乘云的伤，才看见远处一个明黄色的靴子，是叶南熏正往自己跑过来。
　　“你照顾好你师兄，我去追小影！”

　　“顾大哥不好了！”少女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顾家姐弟与孙徵谦一齐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出，才看见一个七秀坊的小弟子，头上的发髻散乱，簪子也歪歪扭扭，鬓发更是和耳坠缠在一起，狼狈不堪，而她手中拿的双剑，竟然是君影的寒声·寂影！
　　“小姑娘你慢点说。”孙徵谦拿起桌上一杯已经温热的茶递给小女孩，示意她先喝下茶，慢慢说。
　　“孙……孙先生，不好了……“小女孩哽咽着又带着喘息，焦急的不行，而小女孩才说清楚，”君师姐出事了。“
　　顾翾飞和顾鸾漪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顾翾飞怔怔的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担忧，”你师姐怎么了？“
　　”本来任务已经完成了，裴少将军竟然出现在沧澜城，他……他伤了君师姐，我那时候被裴徽那厮击倒在地无法动弹，师姐示意我不要动，然后带着她双剑来找你。“少女哭着说出事件的原委。
　　”不可能……你师姐武功那般高，怎么会……？“顾翾飞摇头，他气急反笑，不敢置信的说道。
　　”师姐武功高，也难敌暗剑伤人。“
　　顾翾飞自嘲的笑起来，他抽出腾空剑，向门口跑去。
　　顾鸾漪抓住了他握剑的手，”翾飞，你冷静一些！“鸾漪担心君影，也理解翾飞会如此激动，但是她不懂，为何翾飞的眼中竟然能看到一丝内疚。
　　“我要去救她，姐姐你放心。”顾翾飞甩开顾鸾漪的手继续向门口跑去，却刚好撞上正挡在他面前的孙徵谦，孙徵谦本来面色苍白，虚弱看着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他这一撞便是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翾飞一怔，顾鸾漪忽然快步走过去扶住孙徵谦的身体，她担忧的说道：“徵谦，你的伤……？”
　　”你冷静一些，你要你与君影两人都折在里面吗？君影深陷其中我们作为朋友自是担心，可你若也深陷里面，你要你姐姐如何是好？！“孙徵谦本来面上温和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他冷着脸更有一丝威严。
　　”是……可是我若是不去，更是对不起姐姐。“顾翾飞觉得自己可笑，便露出一个无奈有浅薄的无可察觉的微笑，他这一辈子一直抢了别人的身份作为别人活着，且不说那人是自己心爱的人，即便是旁人，那也是他心上最重要的人的至亲。
　　顾鸾漪看着顾翾飞，恍惚间看到他眼中微红，似乎是闪着泪光。
　　”鸾漪，你看着你弟弟在这里别让他心急乱跑，这里恶人谷弟子盘踞，我切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打听出一二。“孙徵谦轻轻拂过顾鸾漪的放在他胸口的重伤上的手。
　　“徵谦，我不放心你的伤，我与你同去。”顾鸾漪望着孙徵谦，眼中更是担忧，他的伤半月前才刚撕裂开又重新包扎好，他本身还有些苍白憔悴，这样四处奔走不适宜养伤。
　　“你放心，我没事，这里没有蛇虫野兽，也不会有人伤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浩气盟见过我的人不多，不用担心会有仇家找上门来。”他杀人一向是用十分隐秘的方法，倒不用担心被浩气盟的人认出来，况且他此时又未着恶人谷的红衣，更不会有人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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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先这样结束吧。下一章开始揭露道长和秀秀的身世，其实我感觉还在追的人早就看出来了_(:з」∠)_
其实道长这时候是又心急又愧疚，他觉得秀秀的不幸都是因为他……所以他必须要保护好秀秀，而且他还喜欢秀秀呢_(:з」∠)_他觉得不去救秀秀更对不起姐姐，但是他大概忘了，他姐姐也永远把他当做至亲的。
要说感情，现在也是对他的深一点，毕竟十三年相依为命呢。
裴洛是我最喜欢的剑三西皮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