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叶黄]忘川》番茄鸡蛋一生推

3、第 3 章

　　1、
　　孙翔现在的表情相当精彩，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所以，黄夫人是绿了黄将军吗？”
　　张佳乐摇摇头，“说来凑巧。这也算因果循环。当年先帝跟黄将军共同出征西南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杀死过一只狐狸。这只狐狸便是未能成功渡劫的狐王，当时狐王正值虚弱，无力反抗。狐王死后，狐族内乱，夺权派要杀死狐后和狐王未出世的孩子。狐后为了保护自己跟狐王唯一的血脉，不得已以生命为代价，将孩子的灵魂和□□转移到已经接近临盆的某位孕妇身体里。”
　　“这个孕妇便是黄夫人。孩子自然就是黄少天。”

　　2、
　　孙翔固然觉得这故事有些离奇，但更多的心情是感慨“无巧不成书”，内心暗暗纳罕。
　　周泽楷略一思考，想要抓住事情的重点：“那现在，叶修跟黄少天是什么关系？”
　　张佳乐挑眉，不答反问：“黑无常大人觉得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周泽楷心里有了答案，便就不再继续追问，他指了指三人都能看到的妖气，“那就是说，这是黄少天的体内的妖气了。”
　　张佳乐点点头，“没错。”
　　孙翔看了看张佳乐又看了看周泽楷：“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三天后的任务对象，就是这皇宫里的皇帝吧。”
　　周泽楷抿了一下唇，用手指微微画了一个咒语，黑夜中，一卷被黑色笼罩的卷轴出现在周泽楷手中，这便是传说中的生死簿。周泽楷翻开生死簿，最新一页上赫然写着：
　　叶朝第二任皇帝叶修，于嘉士五年戊午月戊申日丁巳时，死于皇宫。

　　3、
　　周泽楷伸手施法在叶修的名字上画上了圈圈——来自黑无常的勾魂预定标记。

　　孙翔瞧见周泽楷的动作，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既然我们都知道那妖气是黄少天，就打个商量让他行个方便。反正我们要勾魂引魄的人是他的杀父仇人，黄少天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吧。指不定还能亲手报个仇啥的，多划算。”

　　4、
　　张佳乐摊摊手：“问题是，我并不觉得黄少天会帮助你们。”
　　孙翔愣了愣，不太明白：“他难道不想给自己的父亲报仇吗？”
　　张佳乐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孙翔：“看来你完全无视了黑无常大人刚才的问题。”
　　孙翔被鄙视，有些不爽，刚想要反驳张佳乐却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可是这屏障怎么搞定？单凭我们两个，是无法打破桎梏的。话说黄少天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妖力，他后来觉醒了偷偷修炼了几百年吗？”孙翔望着远处缓缓流动的妖气，判断了下。
　　张佳乐拍了拍孙翔的肩膀：“白无常大人，你这就错了。黄少天十二岁的时候觉醒了狐的力量不假，但他的法力来自于狐后，血缘让他激活了狐后当年放在黄少天身上的百年法力，这才是强大妖力的来源。凭你们两个人那点微薄的功力，的确不是这法障的对手。”
　　“那该怎么办？”一听自己能力不够，孙翔有些焦急，“那我们这次岂不是不能完成任务了？”

　　5、
　　正当孙翔着急之际，却有一束金光从皇宫处出现，轻松穿过了法障，朝孙翔三人而来。
　　张佳乐看到金光后慌忙跟周翔两人辞行：“土地老儿能给两位提供的线索都已经说完了，我继续回去休息了，两位执行任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说罢烟一般遁地而去。
　　孙翔一个眨眼，张佳乐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知道这土地靠不住！”孙翔忿忿。
　　话未落音，周泽楷的斩魂长矛已经刺出，位置便在孙翔身后。
　　长久的默契让孙翔立刻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向后挥去。
　　那道金光显然没有想到面前对手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踉跄后退了几步，现出了人形。
　　周泽楷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黄少天。”

　　6、
　　叶修当年发现黄少天非黄将军亲子时，的确受到惊吓，第一反应也是黄少天可能是父皇的子嗣，否则父皇怎么会允许漏洞百出的“策反黄少天”计划执行。但是随即叶修取了自己的血与黄少天的血，发现并未融合，这说明了自己与黄少天没有血缘关系，那黄少天就不会是皇子。
　　皇后也知道确认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看叶修和黄少天是不是兄弟，想要派叶修身边伺候的人悄悄取血，结果被叶修发现，倒打一耙，跑到皇后面前控诉下人要谋杀自己，皇后尴尬，只能圆场。
　　但是皇后岂会罢休，依然想方设法想要取叶修的血，叶修无奈，心想反正两个人并不是亲兄弟，于是便“配合”了皇后的计谋，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取到了血。
　　皇后又派人取了黄少天的血，让叶修更为惊讶的是，这一次，两个人的血居然融合在了一起。

　　皇后登时方寸大乱。

　　叶修承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做太子的最终目的仍是君临天下，他瞧不上父亲的斤两，总认为自己可以做的更好。身为皇后的嫡长子，叶修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血统，也从未认为皇位会落入旁人之手。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叶修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次的结果，常识告诉他也许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局限于人类的时代背景，他无法查明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既然皇后已经认定黄少天是皇子，那么也许，未来黄少天真的会成为皇子。
　　父亲真的是自己看上去那样不通政事吗？
　　黄少天又知道这些事情吗？
　　这皇宫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触及不到的？
　　黄少天到底跟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自己不是父皇跟母后亲生的吗？
　　叶修越想越乱。
　　而更加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叶修面前。那就是：第二次滴血认亲的结果，成为了皇后的心病。

　　皇后想要黄少天死。

　　7、
　　叶修自出生便在这金色的牢笼中长大，他一度非常羡慕看上去非常自由的黄少天。但是他也想过：等以后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要出了这紫禁城，踏遍辽阔的疆土，去看沙漠，去看海，去欣赏漫山遍野的野花，去肥沃的大草原上策马奔腾。
　　这是他的心愿。
　　他不能容许别人抢了他的皇位。
　　哪怕这个人是黄少天。

　　皇后的寝殿叶修每天都要晨昏定省，但今天，叶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太子，你怎么了？”皇后早已穿上象征地位和富贵的正服，端坐在主座，后宫之主的威严流露在一抬手一语间。叶修挣扎的内心也被皇后看透，言语间有些着急，但也有不忍。

　　黄少天自进宫来之后跟叶修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同塌而眠，同桌而食，同进同出，几乎没有君臣礼仪可言。叶修纵容黄少天，给了黄少天极大的自由和权力，而黄少天对此甘之如饴，逐渐把叶修当做“推心置腹的朋友”，无话不谈。
　　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叶修已经逐渐长大，快到了可以立太子妃、临阁听政的年纪，而之前，黄少天的存在就已经让皇后有了不好的想法：指不定这个孩子会阻碍叶修的前程。
　　现在，皇后则是确定，黄少天一定会成为叶修继位路上的绊脚石：这是黄夫人跟皇帝的私生子，皇帝定是余情未了，想要让黄少天认祖归宗。
　　但是，皇后对于如何处置黄少天这件事，并没有确实的主意。
　　一来她并不确定皇帝是不是知道黄少天的真实身份，也不敢声张，怕弄巧成拙；二来现在黄少天是黄将军名义上的独子，若黄少天死在皇宫，黄将军定不会罢休；三来，她不是没有发觉叶修的心思，伤叶修的心并非皇后本意，皇帝与臣下有些不清楚的关系皇后并不在意，为了大局，没有人会把这种私密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叶修和黄少天彼此终会娶妻生子，皇后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想来想去，也许让叶修去核实黄少天的态度，才是最稳妥的一步棋。

　　“太子不必紧张，放轻松就好。最近的书读的还有成效吗？”皇后端起桌上的茶杯，不慌不忙地掀开了盖子。
　　叶修行了礼，“回母后的话，最近儿臣已经学完《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太傅给的其他兵书儿臣也有略读。”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口风一转，“最近歇息还算顺心吧，奴才们伺候的还算周到吗？”
　　叶修看着自己的鞋尖：“嗯，一切都好。”
　　皇后从塌上起身，旁边的丫鬟忙移步搀扶，步摇轻响，皇后缓缓走到了叶修身旁：“小王爷在你那里，一切安好吗？”
　　叶修心里一紧，该来的终究会来。“一切安好。”
　　皇后冰凉的护甲抚上叶修的肩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太子，你足够聪明，也足够识大体。本宫知道本宫这里有你的眼线，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你也清楚，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本宫只是负责提个醒。你，明白吗？”
　　叶修的后背发麻，手指尖不自觉有些抖，平复了半刻之后，他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谢母后提醒。儿臣明白。”

　　8、
　　有时候史书描写的太过苍白，必定不知道当事人所做那些惊天动地之事时候确切的心情，即使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在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也必定是害怕的。

　　叶修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已经近黄昏，刚踏进正厅，便看到黄少天坐在自己平常坐的位子，翻看着一本书。
　　“哟，少天小王爷这是改性了，要开始学习做将军了吗？”叶修握紧了拳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跟平常一样。
　　黄少天抬头瞅见叶修，一脸嫌弃地把书扔到了一旁：“还不是左等右等太子殿下都不回来，小厨房也不给我开小灶，肚子都快饿扁了，只能看两页书来转移个注意力。”说罢，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撇了撇嘴。
　　叶修冲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连忙退下准备吃食。叶修上前去顺了一把黄少天的毛，“马上就有山珍海味供您进食，等个片刻吧。”
　　黄少天这才有了些笑意，挥手把叶修拉到自己身旁，硬是要叶修跟自己挤在一起坐着，叶修无奈，只能挨着黄少天坐下。熟悉的气息围绕在叶修鼻息，看着眼前的少年，叶修心底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样，值得吗？

　　黄少天并不清楚叶修的纠结，兴冲冲指着自己刚才看的书的某一行字，要叶修解释，叶修无心看字，心不在焉地把书按到了一旁。黄少天察觉到叶修跟平常有些不一样，便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悄悄观察叶修的脸色，试探问道：“怎么了？皇后娘娘呵斥你了？”
　　皇后娘娘想要你死，你知道吗？

　　叶修靠在黄少天肩膀上，半是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少天，我昨天做了一个梦。你知道，在梦里，你我是亲兄弟，为了某样宝物，打的不可开交，像野兽一样相互撕咬，伤痕累累。”随后用有些梦幻的语气询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因为那个宝物杀了我吗？”
　　黄少天不明所以，愣了一会才说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宝物呢？”
　　“很厉害，很有诱惑力的宝物，有了它，你就是天下之主。”叶修抬头看黄少天。
　　黄少天却笑了。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天下之主怎么了，我并不在乎，你想要，就给你好了。我可不想跟你打架。”黄少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叶修啊，我知道我现在只能算半个废物罢了，靠着我老爹的威名才能有好日子过。但是等我长大，我会努力率领精英将士在外保家卫国，为你分忧解难。”
　　“我自认我不可能成为我爹那样名声显赫的大将军，但是有我黄少天在一天，叶朝的疆土绝对不会落入外人手中分毫。我以黄家的列祖列宗发誓。”
　　黄少天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叶修从未见过的。
　　我不能有一番大作为，没有足够的才能，但是我会努力。

　　叶修方才聚集起的铁石心肠，在听到黄少天这段话的一瞬间，软为流水。
　　即使父皇真的废了自己，立黄少天为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那是黄少天啊。

　　是自己这辈子，唯一动了真心的人。
　　虽然那真心，掺杂了复杂的心绪。